爛尾樓里,比之前更小的自己站在一個看起來是客廳的地方。他聽到自己媽媽房間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他悄悄摸過去從房間的那條縫裡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自己的媽媽,她身上有個男人,旁邊還有好多男人。
有一個男人好像看到他了,他就這麼什麼都沒有穿的向他走來,臉上還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他知道要跑,但是他的腳就像灌了水泥一樣他根本抬不起腳。
那個男人上下掃視了一眼他調笑的轉頭對還在床上的女人說到:「你兒子很可愛啊?我付雙倍錢試下你兒子。」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跑肯定會死,於是他用了最大的力氣在男人伸手過來的時候咬了他一口,然後跑回自己的房裡關門落鎖。
他縮在被子裡發抖,任憑外面的男人辱罵和踹門。
之後他們家還是來了好多男人,每個晚上每個晚上他都能聽到隔壁傳來的叫聲,還有差點把床給拆了的撞擊聲。
好噁心。
捂著耳朵在床上不停翻滾的他覺得好噁心。
噁心他的母親,噁心這個家,也噁心他自己。
女支女和不知道哪個野種的兒子。
「我們......」還沒降旗的男生就這麼站起來想要靠近白程希,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慌,「我們就看個......」
「你別過來!」白程希大喊了一聲,他的額頭和身上開始冒出了冷汗,而且生理上開始不適。
他後退一步,調頭就往自己寢室的方向跑去。
「白哥!」百聯掃了一眼宿舍號也追著白程希跑出去。
「白哥呢!」
等他趕到宿舍的時候沒有白程希的身影,倒是小月抱著一個搪瓷杯看著他。
「在廁所,好像抱著馬桶在吐。」
「白哥!白哥你還好嗎!」
廁所門被鎖住了,百聯扔下評分表開始敲廁所的門。
「白哥怎麼了?怎麼反應那麼大?」在床上打遊戲的葉行聽到這個動靜爬下床來,「你們不是查寢去了嗎?」
「一言難盡。」按道理來說男生電腦里有片不是什麼大事,聚集在一起看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白程希這個反應真的過激了。
百聯急得直拍門就差把門踹開時,臉色蒼白的白程希終於開門了。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記憶,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媽媽肯定不是那種人,雖然最後是當了第三者但是那個男人已經開始計劃與原配分手讓他們上位了。
那個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那個平行世界的他嗎。
抱著馬桶吐到膽汁都出來的白程希喘著粗氣想要平復一下心情,發現不光沒有什麼用甚至剛剛那一幕和記憶開始不斷在腦海里浮現,他吐到脫力的跪在地上,抓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他的心跳太快了。
「查寢交給你們了我帶白哥去醫務室。」百聯把評分表扔到小月懷裡就攙著白程希去醫務室,結果闖了個空門。
「操,校醫去哪了。」讓白程希躺在醫務室的床上,百聯面對看不懂的書和看不懂的藥急得團團轉,最後下定決心撥通了微信電話。
一定要接啊。
他想。
再打了第三通電話後對面的人終於接了,懶洋洋的聲音透過話筒問道:「什麼事啊,你們沒課我還......」
「學長!你現在有空嗎!白哥出了點事在醫務室但是校醫不在!」
「小白?你等下我馬上來。」
今天是星期三,校醫每周三都要去市里開會所以一般沒人,怎麼被他們碰上了。
齊文謙趕回教室當著眾人和小紀的面拿起背包準備走人。
並不想丟面子的小紀趕緊攔下他,「誒文謙你幹什麼去?」
「有急事,下次你的學生那裡我幫忙免費,或者你直接算我曠課。」
「你就這麼走了我不要臉的嗎?你先分析一......」
「這個案例很簡單,死了兩個星期沒腐爛而且沒有任何致命傷毒藥檢查也沒有任何結果......」打開門的齊文謙沒有回頭,他稍稍停留一下,「是因為在頭頂注射了甲醛。」
說完關上門往醫務室跑去。
「嘖,怎麼把這個人挖到我這裡來。」之前是法醫現在在當解剖課老師的小紀咂咂舌,她在上課的時候總喜歡和他們說說自己以前解剖遇到的案例鍛鍊他們一下,但是每次都沒難倒齊文謙。
「你聽懂文謙的話了麼?」在下面一臉懵逼的莫黎推了推旁邊兩臉懵逼的何祁,何祁搖搖頭,看向了正在筆記本上寫什麼的雲樺天。
「會揮發......泡在福馬林里......操,師傅真的是個天才。」理清了思路的雲樺天一個拍手,立馬拿出手機給齊文謙發了一句師傅牛逼。
「你聽懂了嗎?」何祁反問聽到了雲樺天碎碎念的莫黎。
對方搖搖頭,指了指整個教室,「你看有幾個聽懂的。」
同學大多數都是我是誰,我在哪,我是不是在和他們跨服聊天的狀態。
當齊文謙趕到醫務室的時候正在原地打轉的百聯趕緊迎了上去,他扔下背包去查看白程希的狀態,很糟糕。
床上的人把自己團成一個圓,身上還在不斷冒冷汗,額頭上的冷汗划過鬢角滴落在床單上,暈開一個個深色的圓圈。
「小白,小白聽得到嗎?」齊文謙把抱著頭的手臂拿開,嘗試叫他的名字,但床上的人緊緊閉著雙眼,並沒有回應。
「冒冷汗、心慌,應該是應激反應,他看到了什麼還是遇到了什麼?」
「他看到......片子。」
正在掃藥櫃的齊文謙一頓,「你說什麼?」
「就是那種...一女多男的...片子。」想要幫助白程希的百聯顧不上什麼面子了,他一口氣把他們遇到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齊文謙把他從藥櫃最裡面掏了出來,他翻出一次性手套搖晃了兩下藥瓶,「應該是小時候看到過這種場景留下了心理陰影,導致現在再看到就引起了應激反應。」
「那還......」
「交給我吧。」
齊文謙把窗簾拉上,看向床上還在不停瑟縮的人。
他確實被老師稱作醫學天才,但是比起遵守醫規,他更喜歡自己配黑藥。
做他們這行的,有些確實腦子都不正常。
他拿著噴霧走到白程希面前,最後還是對著他噴了兩下。
百聯搓著手坐在醫務室的沙發上,不時的往窗簾方向望兩眼,又不安的打開手機看時間。
半小時後,窗簾終於被拉開了。齊文謙脫下一次性手套扔進垃圾桶里,隨手拿起校醫辦公桌上沒拆封的咖啡,單手開罐後喝了一口。
「白哥還好嗎?」立馬跑到白程希身邊的百聯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他們宿舍的大腿。
白程希的臉色比之前好多了,不再冒冷汗也不再蜷縮身體,而是安靜的躺在床上,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眼鏡也摘了下來應該是睡著了。
提著咖啡的齊文謙靠在窗框上,看著睡姿乖巧的人回復道:「沒事了,下次別再讓他看那些東西,他小時候對這個有陰影。」
齊文謙給他噴的是神經性的藥劑,他自己配的,可以讓人短暫的進入催眠狀態。聽完白程希迷迷糊糊一段話的齊文謙大約明白了發生什麼事,他揉了揉白程希的頭溫柔的看著他沒有光彩的眼眸讓他忘了這些事,當然他趁著最後一下說的不許不理學長是他的私心。
雖然百聯很想知道白程希小時候到底遭遇了什麼,但畢竟這是他不願提起也不願面對的一件事,他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來。
白程希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宿舍里沒開燈,只有他底下的檯燈散發著白光。
他半坐起身子,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疼,仿佛有一群羊駝唱著野狼disco奔騰過他思想的花園。
肚子有點餓的他起身準備下床時看到了坐在下面正看書的齊文謙。
「學長。」
「醒了?過來吃點東西。」
是藥三分毒。
他的藥副作用會讓人頭痛一陣子,並且會在一段時間內嗜睡。
掐著點給白程希買晚飯的齊文謙把旁邊的瘦肉粥推到他面前,「吃吧。」
腦袋還有點昏昏沉沉的白程希扶著欄杆坐在自己椅子上,他晃晃腦袋,只記得自己好像在查寢的時候看到了什麼然後就斷片了,他拿起調羹看向旁邊正在看他吃飯的齊文謙,「學長,我為什麼會睡過去?還有學長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的舍友呢?」
正趴在椅子背上近距離觀賞倉鼠吃飯的齊文謙樂了,他開始前後晃動椅子,語氣輕快的回答:「小白你當我十萬個為什麼嗎?你舍友都去社團活動了當然就我來照顧你,至於你為什麼會睡過去...你最近太累了。」
屁,老子早睡早起身體倍兒棒你和我說太累了?白程希在心裡腹誹,不過既然齊文謙不願意說估計也不是什麼大事。懶得思考白程希又舀了一口白粥,嘴微微鼓起的他真的就和只倉鼠一樣。
看入神的齊文謙伸手在白程希的臉頰上捏了一把,小聲詢問道:「小白,有人說過你好看嗎?」
「沒有。」打小就不喜歡別人看自己的白程希恨不得每天戴個口罩出去見人,自從他知道他近視要配眼鏡後更是鏡片越大越好,最好能把他整個人遮住。
「怎麼會呢?小白你那麼好看他們都是瞎嗎。」改用兩隻手掐的齊文謙自言自語道,他總覺得白程希的臉上都沒什麼肉,掐起來就一塊皮,但是手感還是很好,讓他愛不釋手。
飯都不能好好吃的白程希撂下調羹,把齊文謙的雙手往外一拍,生氣的看著他,「學長有女朋友了能不能潔身自好一點?」
齊文謙:「?我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和你一個系穿著白大褂,棕色單馬尾抱著你手臂的女生。」
「棕色......你說小紀啊?」
恍然大悟的齊文謙一拍手掌,接著他程序都不走直接笑出了聲,「哈哈哈哈你說小紀是我女朋友?怎麼可能我可不敢師生戀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要去和小紀說。」
想起了小紀好像是齊文謙所說的解剖課老師,白程希才發現自己誤解了什麼。
「之前我不是幫小紀給她的那幫學生上課嗎?小紀那天說要報答我就和我一起去食堂了,她攬著我是因為她穿高跟鞋站太久腿快斷了。」擦掉笑出來的眼淚,齊文謙戳了戳定住的白程希臉頰,「小白你吃醋啊?」
「這個逼裝的好,而且還加了些細節在裡面。」面無表情的白程希轉過頭,旁若無人的繼續喝粥。
「誒小白吃醋就吃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像發現了新奇玩意的小孩子一樣,齊文謙眼睛亮閃閃的,就像黑夜裡那些璀璨奪目的星星。他不屈不撓的把手伸向白程希的臉頰,「要知道當初也是有不少男生和我表過白的,我的臉可是男女通吃。上次隔壁宿舍還有個舉著喇叭要和我交往的......」
選擇用物理(勺了一調羹粥塞進這個人嘴裡)的方式成功讓齊文謙閉嘴的白程希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到:「學長你肺活量是多少,能把牛b吹那麼大。」
品嘗了兩下自己買的粥,齊文謙評價道:「好淡,下次買奧爾良烤翅味的。」
白程希眼角一跳,「那你買粥意義在哪裡?」
齊文謙站起來,用自己手上的書拍了一下白程希的腦袋,又捨不得的揉了揉,「買個開心,行了,你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明天開會別遲到。」
那天晚上,腦袋還有點迷迷糊糊的白程希夢到了齊文謙開車帶他去了一個地方,好像是一個湖,那個人眼睛帶著笑意回過頭看他,而自己好像撲進了他的懷裡。
下個星期就是聯合運動會,他們許久沒見的輔導員終於踩著恨天高出現在教室,把報名表讓班長發放下來。
「這次每個人必須報一個項目!為學校爭光!」輔導員把講台拍的「啪啪」響,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掃過毫無幹勁的學生,「你們一個個,正值年少輕狂的時候!必須參加!不能讓對面看不起我們知道嗎!」
「好——」下面都是有氣無力的回答。
「班長填好給我收上來,這次不是我們學校內競爭,是和隔壁競爭,你們必須拿出點我們法學的不服輸的精神!」輔導員說完便抱著另外一沓報名表去了下一個班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