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熟悉的聲音，幾乎讓韓斯年的身體一僵。
他自然是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這是南初的聲音。
南初怎麼來這裡了？
意識到自己這會兒是背對著南初的，她應該沒有看到他戴著面具的樣子，韓斯年就趕忙低下頭去，在扯掉了臉上的面具後，才扭頭朝南初看了過去。
「小初？你怎麼來了？」他流露出了滿臉的驚喜。
而那隻手，正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的面具，收進了口袋內。
但他卻不知道，他的這些小動作，其實都被南初看在眼底。
南初沒有馬上應答，而是踱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想什麼？」韓斯年隱隱也察覺到了南初的不對勁。
她看著他的眼神，分明跟往常不一樣。
南初笑了一下，但笑容卻比以往任何時候的都要冷漠。
「我在想，我現在到底該叫你什麼？叫你韓斯年，還是聞冀？」
一句話，讓韓斯年愣在了原地。
那張嘴明明動了好幾下，卻愣是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小初，不……不是，你，你在說什麼？我，我怎麼聽不太懂？」
「聞冀？誰是聞冀？我……」
話音未落，南初突然疾步走向了他，直接從他的衣服口袋內掏出了那個面具。
韓斯年想要拿回面具，但雙手最後還是僵在了身側。
「那這個面具，又該怎麼解釋？」南初輕笑了一聲：「還有，我剛才什麼都看到了！包括你進別墅換裝，也包括你去海星的工廠。」
「小初，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南初直接將手中的面具摔在了地上。
她最恨的，就是謊言的。
她更恨的，是她曾經無條件去信任的人，所帶給她的謊言。
「你知道我……我這些年在經歷了那些背叛之後，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一個人了嗎？」
「可我敢說，我對你這個跟親人一樣的哥哥，從來沒有過任何懷疑！」
「當你說，你打算回國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又多了一個家人，又多了一個可以見面的人。」
「但這最後……我這最後看到的是什麼？」
「韓斯年！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能扎痛一個人的，往往是你信任過的人。
這一刻，南初又深切的理解了這句話。
韓斯年也被這樣的掉馬弄得猝不及防。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另外一個身份，居然就這麼攤在了南初面前。
他幻想過無數種，他跟她坦白的畫面。
甚至，他已經準備好了要跟她坦白的。
只可惜，還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而這有些真相，他親口向她坦白的，跟她親眼所看到的，是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的。
「小初……」
「我現在已經不想聽你說什麼了！」南初打斷了他的話。
眼眶帶著淚花，卻倔強地都沒有落下來。
漸漸的，眼底就覆上了一層冰冷。
「我只想問你，我的孩子在哪兒？」
「韓斯年，我現在只要你把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
南初越說下去，情緒也越是激動。
因為，她真的從未設想過，自己的孩子竟然是被韓斯年給帶走了。
在她的記憶中，跟韓斯年掛鉤的，真的都是很美好的詞彙啊。
溫暖，陽光，善良。
只能說，是她從來都沒有真的了解過眼前的這個人。
「小初，我隱瞞我身份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你所說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韓斯年一瞬不瞬地看著南初。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騙我嗎！韓斯年……」南初還想要說些什麼，但腦袋卻突然一陣眩暈。
緊接著，人就向後栽倒。
「小初！」韓斯年自然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南初。
而這時，席君寒也已經從一旁跑了過來，他在扶過南初之後，就一把將韓斯年給推開了。
「沒有什麼秘密，是能一直隱藏下去的！你的身份是這樣，我們孩子的下落也會是這樣！」席君寒眸光冰冷的跟韓斯年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就將南初打橫抱起離開了。
韓斯年沒再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盯著席君寒抱著南初離開的背影。
直到聽到車輛啟動的聲音，他才愣愣的收回目光，看向了地面上被摔碎的面具。
但南初一定不知道，跟著被摔碎的，還有他的這顆心。
韓斯年蹲下身去，盯著地面上的碎片。
他現在在她的眼底，一定是糟糕透頂的一個人吧？
不過剛好，也不必再裝了。
想要做什麼，他就放開了去做吧。
已經隱忍等待了這麼多年，他不想再隱忍等待下去了。
……
兩個小時後，南初在宏盛醫院的病房內醒來。
醒來後，她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
那些發生過的片段，一點點地跳上她的腦海，但卻仍舊讓她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一直守在一旁的席君寒，他看到她醒來了，就趕忙湊了過去：「怎麼樣？現在好多了嗎？」
在詢問的同時，他還抓起了南初的手。
這刺骨的冰冷，讓席君寒眉眼間的擔憂，又多了幾分：「這手怎麼跟冰塊一樣？」
南初趕忙搖了下頭：「我沒事。」
「不過我……我怎麼會突然暈倒呢？」
提及這個，席君寒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心疼。
「醫生說，你這是一下子被情緒壓垮，身體負荷不住，所以才會……」
聽到這兒，南初垂下了眼眸，沒有說話。
若說曾經的她，對韓斯年有多信任，如今她的這份信任，就碎得有多徹底。
「好了，先不要想那麼多了。我知道今天所得到的這個答案，對你的衝擊很大。」席君寒直接上前去，一把將南初擁入懷中。
南初苦澀一笑：「我只是在想，人跟人之間的關係……為什麼總會讓人失望？」
從很多年前，席燁臣離開她，選擇了南梔。
再到父母親全都疏遠她，放棄她。
她本來以為，像這樣的心碎，往後應該不會再體驗到了。
沒想到……
人跟人之間的關係，真的遠比她想像中的要脆弱許多。
你永遠都猜不到，這個人到底是對你真心實意，還是說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