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斯年駐足，臉上的神色一點點變得陰冷。
他的嘴角慢慢的染上了一抹陰冷的譏笑：「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還有我那可憐的父親，他還回得來嗎！」
「我也實在搞不清楚，我父親到底喜歡你什麼！」
「他就那麼守了你一輩子！」
「就因為他的那份喜歡，我母親熬不住，直接跳河死了。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把心收回來，放在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里！」
「為了幫你穩固在席家的地位，他拿自己的人生當賭注，去解除了那些違法的交易。」
「他給你提供了一筆又一筆資金上的幫助！」
郭沁嵐垂著眼眸，一句話都沒說，更沒有反駁。
因為韓斯年所說的，都是實話。
「可後來呢？你卻將他參與違法交易的證據泄露出去！」韓斯年所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聽到這兒，郭沁嵐終於開口反駁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他幫了我很多，這是我無可否認的！但他是通過違法交易得來的，我實在不知情！」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知道這事兒之後，我就讓他及時收手！至於那些證據，真的不是我泄露出去的！」
「我就算再狠，也不至於把幫助自己的恩人，推向那樣的境地吧！」
韓斯年並沒有繼續跟她爭論下去，只是冷笑了一聲，說道：「那我告訴你，這個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
郭沁嵐的嘴巴動了兩下，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只是等著韓斯年繼續說下去。
「我父親跳樓的前一天，席峰來找過他。」
席峰？
韓斯年的這一句話，讓郭沁嵐的世界仿佛轟的一聲就炸開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席峰還知曉她跟韓峻山之間的來往。
她一直以為……
席峰什麼都不知道的。
如今看來，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其實是她。
「但不管究竟是誰！反正我父親的死，我們韓家後來的破產，都跟你們席家有脫不開的關係！」
「這筆帳，你們就等著慢慢還！」
說罷，韓斯年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廳。
留下郭沁嵐一個人，在咖啡廳內靜坐了許久。
她想起了她跟韓峻山之間的種種。
又想起了她跟席峰之間的種種。
一個是她當年真心喜歡過，而這輩子也確實虧欠了最多的人。
一個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是她往上爬的階梯，是帶給她全新生活的人。
她從未想過，韓峻山的死，竟然跟席峰有關。
或許那些證據，也真的是席峰泄露出去的。
席峰的狠，她是見識過的。
他也曾警告過她，別讓他的眼裡揉沙子。
要不然，不管是她還是沙子，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除掉。
回想起在咖啡廳內，跟韓斯年的這番對話，郭沁嵐只覺得自己胸腔的空氣，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
任她怎麼大口大口地喘息，都無濟於事。
……
次日一大早，南初就先出門了。
而席君寒收拾清楚後，也準備出發去公司了。
郭沁嵐快步朝他走了過去，攔下了他：「君寒。」
席君寒一眼就看出了，郭沁嵐略顯憔悴的面色。
他忍不住蹙了下眉頭，問道：「您昨晚……又沒有好好休息嗎？」
郭沁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道：「君寒，你一定要小心韓斯年這個人！」
母親的這句話，對於席君寒來說，確實是有些意外的。
他沒有想到，從母親口中蹦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而且他的直覺告訴他，母親應該還有什麼沒告訴他的。
他微眯了眯眼，一邊審視著母親，一邊說道：「您怎麼……突然提這個？」
郭沁嵐的眼神突然變得閃躲起來。
她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該將這件事告知席君寒。
上輩人的恩怨，她原本是想要讓這一切，成為永久的秘密。
而有些事情一旦說了，她也擔心……席峰這個父親在席君寒心中的形象，會崩塌得更加徹底。
「還有什麼事情，是非要瞞著我的嗎？」席君寒正色看著郭沁嵐，壓根沒打算給她逃避的機會。
「又或者說，如果您真的希望我跟韓斯年的這場仗能打贏，您應該對我實話實說。」
郭沁嵐捏了捏垂在身側的雙手，似乎正在進行著某種心理鬥爭一般。
數秒後，她才抬眸看向了席君寒，說道：「韓斯年這一次，一定是有備而來。」
隨後，她將她跟韓峻山之間的一切，都告訴席君寒了。
聽完這些，席君寒久久都沒有說話。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聊天的時候，我跟你提及過我的懊悔。」
「而韓峻山這個人，就是這輩子最經常讓我覺得懊悔的人。」
說到這兒，郭沁嵐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你之前還反問過我，我這輩子除了金錢財勢以外，到底還有沒有真的愛過什麼。」
頓了頓，她才又繼續說道：「他……算是我真的愛過的人。在沒有任何其它條件的加持之下，我唯一特別乾乾淨淨愛過的人。」
席君寒終於抬眸看向了郭沁嵐，關於過往的一些記憶，也在這時湧上了他的腦海。
「所以十幾年前那一次……你突然病了，是因為這個韓峻山？」
那時，郭沁嵐生了一場重病。
突然就病倒了的那種。
但來過許多醫生，卻都對郭沁嵐的情況束手無策。
旁人甚至還說，她這該不會是被人下了蠱之類的。
怎麼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精氣神一般？
愣是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她才一點點的恢復振作起來。
郭沁嵐輕點了點頭：「是……對於他的死，即便到了如今，我都還沒真的接受。」
「還有我每個月，都會穿著黑色衣服，去墓園裡看望的人，也是他。」
席君寒抿了抿唇，眉眼之間儘是複雜的情緒，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至此，他也算是徹底信了，母親所說的，她跟父親席峰之間，真的只是利益關係。
兩個人互相成就，互相配合。
但就是沒有互相愛過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