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峻查到現在得出了一個很荒謬又可笑的結果:眼前的「安永茂」其實是四年前在公海失蹤,後被警方認定死亡的許慶華。
顧峻很希望自己的調查出錯了。
然而一切證據都指向了這個最終結果。
當顧峻拿出許慶華的照片給譚大姐看,從譚大姐嘴裡得到肯定答案時,顧峻覺得整個世界就是一場巨大的笑話。
毫不誇張地說,顧峻眼下對許慶華的憎恨已經超過了傅虹——對傅虹,顧峻是從小就沒什么正面記憶,沒有期望自然不會失望,傅虹做再過分的事顧峻都不會奇怪。
許慶華不是傅虹。
在賭債曝光前,許慶華為人做事的口碑都很好,是個對家庭負責,對朋友義氣的好男人!
此前許窈得知了許慶華欠下的三億是賭債,許窈接受了這個事實。
現在若讓許窈知道許慶華是傅虹姘居多年的情夫,是拋下妻女假死改頭換面遠走海外躲債的「安永茂」,許窈能接受嗎?
不僅是許窈,恐怕連林美嫻的世界都要崩塌!
讓許窈和林美嫻痛苦,比顧峻自己承受痛苦還惡劣。
顧峻的眼神充滿憎惡,Jason則面白如紙。
這是Jason早有預料且竭力避免的局面。
若不是傅虹跑去工作室找許窈,顧峻可能不會揪著「安永茂」往深里查,只要「安永茂」不出現在許窈面前,這個秘密本可以一直保持下去……Jason掙扎著想替許慶華說話:
「大哥,叔叔他是不得已——」
「你想說他是不得已才改頭換面去國外生活,因為被人引誘在賭場輸光了身家對嗎?又或者,你想說他假死脫身是一時之策,等他重新積蓄起力量就會殺個回馬槍?他的這些計劃有和妻女說過嗎,我猜是沒有說過的。就像他和傅虹有染多年,他的妻子和女兒都不知情!」
顧峻的語氣很諷刺。
綜合目前所有的線索,顧峻大概能猜到許慶華當年經歷了什麼。
無非就是被人給坑了唄。
坑許慶華的人是熟人,溫志成首當其衝,沈延父親沈叔平可能是知情者或者是參與者。等許慶華明白過來時已經晚了,大廈將傾,許慶華沒法力挽狂瀾。
許慶華是什麼時候反應過來自己被坑了的?
大概是向王奎等人借錢的時候吧。
許慶華把那些錢視作翻身的希望。
三億華幣不夠填許慶華的窟窿,最終通過賭場的渠道流向海外變成了「安永茂」的錢。三個億從賭場轉了一圈當然不可能還剩三個億,賭場要收「渠道費」,還要想辦法幫許慶華弄新身份——許慶華用「安永茂」的身份帶著錢出國了,把爛攤子都留給了林美嫻和許窈!
許窈肯定是不知情的。
顧峻覺得林美嫻也不知情。
林美嫻若知道許慶華還沒死,說什麼也不可能再婚。
林美嫻不僅再婚了,還是嫁給了溫志成……林美嫻一定是知道了溫志成做過壞事,她嫁給溫志成不是為了中年人的愛情更不是貪圖物質享樂,她是要幫許慶華報仇!
許窈是為了還債努力,林美嫻則是為了報仇在努力。
她們都是被許慶華辜負的至親。
顧峻話語犀利,許慶華幾乎站立不住。
不該是這樣的!
許慶華心想,不管許窈嫁給了沈延還是顧峻,他本可以拿出岳父的架子警告女婿必須好好對女兒許窈,而不是站著被對方怒罵。爸爸是女兒一輩子的保護傘,爸爸有底氣,女兒才不會被人欺負。
許慶華的底氣卻早就丟了,所以他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頂著一張陌生的臉讓許慶華在做表情時比較費力,顧峻怒氣難歇,許慶華終是跌坐在沙發上以手撐頭:「……我現在只想補償窈窈和她媽媽。」
報仇有親人重要嗎?
他真是大錯特錯!
漂泊四年的許慶華看到許窈替父還債的新聞心痛到難以言喻,現在什麼事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讓許窈別那麼累,想讓林美嫻不要背負那麼沉重的仇恨——
「我手裡有些錢。」
許慶華語氣艱澀:「我沒辦法直接把錢給窈窈,在她心裡我早就死了,我也只能繼續維持著自己的死亡。我想請你幫忙,我知道你有辦法把錢送到窈窈手裡。」
顧峻有些許詫異。
「你不準備和窈窈她們相認?」
顧峻還以為許慶華會編個什麼藉口。比如跳海失憶了,很長一段時間內以為自己就是「安永茂」,所以才一直沒回來。既然當了「安永茂」,自然要接收「安永茂」的社會關係,傅虹和Jason都是「安永茂」的依附,與許慶華是無關的。
這樣的話,還能勉強維護住他在妻女心中的形象。
不過這樣編瞎話有兩個漏洞,一是要安撫好傅虹不讓她亂說話,二是說服顧峻配合。
顧峻都已經把許慶華的底細查清楚了,跳海被救失憶的謊話騙不了顧峻,顧峻不願意配合,許慶華的瞎話過不了關!
沒想到許慶華竟不打算和許窈、林美嫻相認?
許慶華要無恥編瞎話,顧峻會非常生氣。
許慶華不打算和許窈、林美嫻相認,顧峻又是另一種生氣。
要幫許慶華把錢給許窈,是對許窈的欺騙。
不幫許慶華,顧峻又心疼許窈為不值當的爸爸還債。
許慶華給了顧峻一個天大的難題!
「我沒有資格和她們相認。我考慮了很久,讓她們以為我死了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我不是個好丈夫和好爸爸,但我起碼是個人,我不會把錯誤都推到你母親身上。她不是一個很好的人,她自私,她歇斯底里滿身缺點,是我沒有拒絕她,所以我也有很大的錯!」
許慶華牽動嘴角吞下滿心的苦澀。
Jason在一旁靜靜聽著並沒有太意外。
叔叔從來不是那種推卸責任的人。
換了其他男人,在這種時候可能會推卸責任,反正傅虹又不在場,許慶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可許慶華卻說他也有錯。
一個巴掌拍不響,男女關係里,縱然有一方是蓄意勾引,另一方不做回應的話也走不到一起!
Jason沒有立場說話,顧峻有。
顧峻問許慶華:「當年為什麼要給我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