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疫情

  農婦的家有個不大的院子，裡面是間簡單的小平房，有些破敗，看起來貧困潦倒，我們走進房間，農婦的丈夫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裹著被子打寒顫，他面色慘黃，臉有些瘦，臉上有豆大的汗珠。我們正要說話，那農夫像沒見到我們一般，忽而徑直從床上坐起來，往院落里的茅房跑去，回來後呼吸急促，看樣子就很難受，農婦心疼地上去扶住他，扶他上床，「早上還好好地出去種地，就是在你家吃過茶水就這樣了！快賠錢吧！」

  「看這樣子不像拉肚子呀，應該是別的病，先送醫吧！」我和夏青異口同聲地說。

  「送醫要花好多錢。」農婦面露難色。

  「我們出，先送去看吧！你們先等著，我去找車拉他去醫館。」

  我很快出去叫了車，夏青在這邊等著，等我找好了人力車，夏青和農婦幫忙將農夫攙扶到車上，我們匆匆忙忙趕到醫館。醫館裡已經有一些人在等著治療了，排了10幾個人，有的人也是像他這樣有氣無力，面色不對，意識模糊，打寒顫。好不容易排到我們，醫生開了方子，我們又去藥房買了藥，夏青付了費，又幫忙把他帶回去，幫農婦煮上了藥，我們囑咐好就離開了，說第二天會再來看他們。

  農婦不知是否是著急的，也開始打寒顫，「好，等你們明天過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你這什麼話，先吃藥吧，夠吃好幾天的了。」夏青沒好氣地回答。

  我們回到茶館已經快晚飯了，龍舳說剛消息傳出去，又有兩人來鬧，說吃壞了肚子，被他趕走了。

  我仔細想了想這件事的經過，感覺有些不對，「茶館開業半年，只碰到過一起鬧事的，今天這農婦的丈夫確實生病了，又有人找過來，肯定不是巧合。」

  「嗯，我也覺得。」龍舳答覆，「我派人觀察來鬧事的人了，他們確實家裡有人生病了，有個還是這裡的常客。」

  我嘗了所有今天的茶品和糕點，「我們的食材沒問題，明天再去看看吧！」

  第二天，我們再去農婦那家，推開門，眼前的一幕出乎意料，農婦和她丈夫兩人都已經不停地打寒顫、高熱、臉部發紅、神識模糊，一直喊著『水，水』，昨天開的藥散落在地上，都沒有人去熬。

  「你們怎麼這樣了？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能聽得到嗎？」我和夏青一邊問他們，一邊餵他們喝水，可他們口裡還是喊著『水，水』，莫非這方子不對？哪有剛吃完藥反而更嚴重的！

  「我們怎麼辦？」夏青愣住了，昨天農婦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倆人都這樣子了？

  「我們先去問問方子對不對。」我想了一下，和夏青趕緊拿著方子往醫館跑，醫館門口排隊看病的隊伍太長了，已經排到外面來了，有的人看似無病，有的人看似狀態很差！

  「夏青，你幫忙問些問題。」我有了一些判斷，除了幾個問題讓夏青問哪些病人，我們得知很多都是正常在田裡務農下午回家就生病了，務農沒發現特別的，好像就多了幾隻死老鼠，原來也有的，沒太注意；有的說剛打獵到一隻田鼠吃；有的說就是和家人聊聊天，就不舒服了。

  「糟了，可能是鼠疫。」我說出了我的判斷。

  「什麼是鼠疫？」

  「二殿下和我說過，很早之前中原發生過一次鼠疫，就是鼠類身上感染了不乾淨的東西，人接觸到了也感染了！」

  「得了鼠疫會怎樣？」

  「二殿下說，這病原始是從鼠類上傳染的，但極易傳染給人，人與人之間也極易傳染，發病的人基本會死一半！」說到這裡我也絕望了，看了看夏青，我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排隊的人群，「快回茶館！」

  我和夏青回到茶館，裡面有幾名食客，大家都在悠閒地品著茶，我平復下心情，大聲向大家宣布，「不好意思！我們茶館今天就營業到這裡！請大家回去吧！作為補償，我們會送大家一些糕點！」

  「怎麼說關門就關門啊？」

  「昨天剛有人來鬧說你們食材不乾淨，不會是真的吧？不會是報官了你們不敢開了吧！」

  「就是？為什麼關門？給我們個合理的解釋？」食客們你一言我一嘴地說道。

  「大家稍安勿躁，我剛才說了，作為補償，我們會送大家一些糕點！大家自可帶回去品嘗，如有問題，可來店裡找我們！我們不營業，但人還是住在這裡的！」我又高聲安撫大家。「請大家來領糕點吧！」

  大家面面相覷，兩名小廝只得跟著趕客，龍舳驚訝地走過來，低聲問我：「出什麼事了？」

  我把他拉到廚房，遞給他一塊乾淨的手帕，囑咐道：「你趕緊回府上，把里里外外都打掃乾淨，消毒，不能讓人出府，你現在大丫鬟是誰？務必讓她消好毒，照顧好你，還有，這個手帕沒事擋在臉上。不要讓人沖你說話。」

  龍舳接過手帕，「我現在沒大丫鬟。你為何如此慌張？」

  「我懷疑要發鼠疫了。」

  「書上記載的那個傳染很廣的鼠疫？」龍舳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點點頭，「恐怕是的。昨天來鬧事的農婦被她丈夫感染了，今天兩人都病得很嚴重。我基本沒與他們直接接觸，夏青接觸的多，所以我們暫時安全。但我們一定要注意，這只是個開始。」

  「你跟我回府吧！你在這裡我不放心！」龍舳勸說我回去，勸了好久。

  「我不會回去的，沒好之前我不會營業，我在這裡，在夏青身邊更安全。你不要再勸我了，快回去安排吧！」我說完趕緊出來與小廝一起催眾人離開，又把龍舳趕走，然後，我也將我的判斷告知了那兩個小廝，我們開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掃，消毒，用沸水蒸煮消毒所有的餐具和可能碰到的物件，我又把之前多備的手帕分給大家。

  剛關門收拾的幾天，門外總有人指指點點，有的有疑問，有的說些難聽的話，我們都不開門解釋，慢慢地大家也都不好奇了。店裡的口糧夠吃兩周的，兩周期間兩名小廝總要出門，他們根本不相信事情會像我說的那麼嚴重，但都被我攔住了。現在已經沒有吃的了，我們四人決定一起出了門。

  鼠疫所帶來的慘狀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放眼望去，大街兩側皆是痛苦不堪、面容憔悴的人們，大多不停地咳嗽著，聽聲音都要把肺咳出來了，他們身旁還有血，有的就是咳血，吐血，很多店鋪的商品無人打理，雜亂地散落在地上，滿目瘡痍，有很多店鋪也關了門，藥房的牌匾都掉了，裡面的一個個藥匣子都敞開著，所有藥材被洗劫一空。更別提從街邊住戶家中傳來的哭泣聲，呼喊聲，咳嗽聲了，此起彼伏。兩名小廝嚇得魂不守舍，我和夏青互相挽著手，也難以接受眼前的場景。我們買好了糧食。兩名小廝已經痛哭流涕，跪下來感謝我們救了他們的命，但他們還有家人，現在太想回去看看家人怎樣了，我們分給他們一些糧食，一些錢財，讓他們走了。

  他們沖我們感謝磕頭後，往家趕去了。回望這個郡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宛如一座巨大的墳墓，讓人感到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我們回到住處，管家正在門口張望，面露疲態，看到我們來了，也是要給我們下跪，說多虧我們提醒他們提前做準備，目前沒人感染，但一大家子人總要吃喝，所以他已經出來買了幾次東西了，看到我們都好就放心了。

  我們聊了一會兒，感覺管家欲言又止，我直接讓他大膽說，原來是龍舳準備去上山採藥，治這些病人，他想讓我勸勸他。

  「明天讓他在城門等我，我與他一同去採藥！我今日正好收集了藥方。」我與夏青買完糧食，找到了尚存的藥師，要來了方子。龍舳還是那個他啊，還是想盡力救人，我支持他。

  管家還想勸勸，但看我態度堅決，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一拱手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