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危險的事？」
有蘇一噎。被打斷了話頭，她不開心地瞪了砂金一眼，卻在對方笑盈盈的注視下，只是撇了撇嘴，默認了砂金的這個說法。
有蘇：「你就說是不是吧。」
「和你在一起，又會有什麼危險呢？」砂金不答反問，這是他迴避問題時的常用手法。
又是這樣，砂金就慣會說一些讓人開心的話，好讓人忽視一些東西。有蘇露出死魚眼，這一套用的多了，她也逐漸有了一些抵抗力。所以這會兒，有蘇連情緒波動都沒有，心聲也是一派平靜。
「嗯哼？」她噴了噴鼻腔音，發出兩道非常具有審視意味的音節。
「只是調查一下，不會再冒險啦。」砂金做了個拜託的手勢。
有蘇有時都很疑惑，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平常看上去利益至上，但偏偏這種時候，那該死的正義感就出現啦？
「你身上還帶著傷，恕我直言，我並非擅長治療的人，沒有辦法讓你恢復如初。況且就算是我家鄉那位「銜藥龍女」來了，也只能將將治好你，還是需要時間修養的。」
有蘇說了這麼多，潛台詞只有一個：
都被人家黃泉砍了一刀了，還不老實點？
砂金裝沒聽懂：「多虧你來得及時，我感覺還行？」
有蘇：……
「誰教你的在這種時候誇人的啊！氣氛！給我好好讀一讀空氣啊你這人！」
[就你小汁嘴甜會說話！怎麼沒見你直接哄住「家族」，讓公司無痛入駐呢？]
砂金：……謝謝，被狠狠戳到痛處了。
「好吧好吧。」最後，有蘇還是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把頭頂的髮絲抓得飛亂，卻答應了砂金接下來的行動邀請，「但你的身體——」
有蘇想：[真的有點虛啊。]
砂金：……有時候能聽到你的心聲，也挺無助的。
「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虛弱吧。」他只能這麼說。
有蘇卻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掃視著砂金，在把他看得背後有點發麻的時候，她皺著眉，卻鬆了口，認真道：
「我會負責的。」
砂金打出一個問號：？
有蘇：「既然你堅持的話，我也不會阻攔你，但是……」
她說著，從懷裡掏出了兩枚籌碼。一枚是之前混在寶石堆里的，另一枚，則是那漫天的籌碼雨落下時，落在有蘇手心的那一塊。
有蘇強行將它保存了起來。此時，注意到砂金投過來的視線，儘管那視線不帶什麼特殊的感情，有蘇也覺得有點尷尬。
[看、看什麼看！我就不能喜歡你這個籌碼的工藝，想要收藏嗎？！]
砂金：「還要嗎？」
「什麼？！」有蘇警惕炸毛，還下意識護住了手裡的東西。
「籌碼。」砂金純良地眨眨眼，「湊夠三枚怎麼樣？」
「唔——」
[嗯……]
不管是發出的聲音，還是心聲，都表示有蘇正在思考。
狐人少女想了想，卻重新舉起手，示意砂金看——
「這一枚，」有蘇說，左手輕輕晃動一下，「是之前你交給我的。」
「所以我救下了你。」
[是買命錢呢，砂金。]她的心聲深沉道。
接著，有蘇又舉起了第二枚籌碼：
「現在這一枚嘛……」
「要和我一起走嗎，先生？」
有蘇手腕一翻，兩枚籌碼都消失不見——就像砂金曾經在星面前做的那樣。她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平攤開，對砂金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這個姿勢也很眼熟，砂金想。
但他沒有那種「一定要是男士邀請女士」的固有觀念，在有蘇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輕輕一拍：
「好呀。」
他答應了一聲，笑容真誠。
砂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有蘇第一次見到砂金的時候，當時還負責和她溝通的公司職員曾經和她說過，砂金是個有些危險的人。不過有蘇當時被他的臉蒙蔽了雙眼（……），沒有去管對方的告誡，成功和砂金交換了聯繫方式，後來更是成為了朋友。
之後的交集不多，在有蘇的印象里，他成了運氣很好，凡事講求利益為上的商人，精明強幹的公司員工，和不涉及基本利益時就很好相處的朋友。
但那些印象都是虛浮的，隔著網絡和一千層面具。只有真正相處後，才能真正了解一個人。
在那場籌碼雨後，有蘇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得出的結論和那位教授無異：
砂金是個瘋狂的賭徒，必要的時刻，他不介意賭命。
但直到剛才，有蘇才驚覺，砂金其實是個瘋狂，但又保有理智的人。
他是個矛盾的傢伙，給人的初印象總是「不像個好人」（這點星可以作證），他也樂得扮演一個「惡人」，但其實一直有在做「好事」。
比如現在，你能說砂金想調查「繁育」蟲群是為了公司插手匹諾康尼，但也不能說，他沒有考慮到匹諾康尼這些無辜的人。
有蘇再度回想起砂金行動前，和自己的隱晦交流，和那些從天而降的籌碼。
那枚被有蘇強行留下保存的籌碼里，帶著「存護」的力量。
再有一點，砂金有著強烈的自毀傾向和自我厭棄心理，有蘇猜那應該和他的過去、家鄉有關。有蘇從來沒有深究過他的過去，因為她參與的是砂金的現在……或許還有未來？不過偶爾，有蘇想他應該看看醫生。
有蘇隱約聽說過砂金家鄉曾經的遭遇，星際和平電台播報過那顆星球。但他經歷了苦難，卻依然選擇了「存護」的道路……
所以，砂金其實有著相當穩定的精神內核，苦難不曾將他打倒，仇恨也未曾徹底蒙蔽他的心智。
有蘇仔細一琢磨：
這不是美強慘嘛！
一看就是高人氣角色，長得又好看，開團吃谷肯定瘋狂加價的那種。
但一句「美強慘」來形容一個活生生的人，實在是有些失禮。有蘇決定再觀察觀察砂金。
有蘇：盯——
砂金：！
這又是怎麼了？砂金疑惑地想，因為自己執意不肯放棄調查，所以有蘇雖然妥協，但還是在生悶氣？
有蘇殷勤伸胳膊：「來，我扶著你。」
[照顧老弱病殘，人人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