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尷尬的境地
想著想著,不知何時,陷入回憶的林清婉已是淚流滿面。閱讀
「哎,你沒事吧?」
旁邊響起一個細小的聲音。
林清婉抬眼望去,是一個14、5歲的女孩兒,臉上糊得髒兮兮的,頭髮凌亂,皮包骨頭的,因為瘦得太厲害,眼睛顯得特別大,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一對諾大的眼睛。
林清婉嚇了一跳。
「你、你是?」
女孩看她沒什麼事,又窩回角落裡。
「我叫小花。
你頭上有傷,又昏迷了幾天,錢牙婆讓我這兩天照顧你。」
林青婉摸摸頭,頭上纏著白布,不過她的頭不怎麼疼了,也沒有那天剛醒來的噁心和暈眩感。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請問這裡是?」
小花撩撩眼皮,也沒有好奇問她為什麼會頭上帶傷,還昏迷了好幾天,為什麼連自己現在在哪兒都不清楚。
在大戶人家呆過的她很清楚,喜歡好奇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這裡是錢牙婆的車隊——」
看對面那姑娘還是滿臉茫然,她又好心的加了一句。
「錢牙婆準備把我們運到北方賣了,這是在路上。」
「賣了?」
林青婉滿臉驚愕,喃喃地重複著,「賣了——」
「對。」
小花肯定地答道。
仿佛是在告訴她,她現在面臨的處境。
林青婉慌亂地向四周看去。
這次看的比剛才隨便瞟的一眼要仔細的多。
她現在身處在一個狹長的車廂里,四周擠滿了女孩,個個衣著凌亂,手都跟她一樣捆綁著。
有的靠在那裡閉目養神,有的是埋在膝上嚶嚶哭著,還有的則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滿臉絕望。
因為空氣不流通,車廂里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似乎有汗臭味,還有些尿騷味。
林青婉乾嘔了一下捂著鼻子地往後靠了靠,背頂住牆壁,心裡滿是慌亂。
看來那天林青蘭說的並不是假的,她是真的把她給弄出京城賣了。
胃裡感覺火燒火燎的,胃酸還不停的往上泛。
不光是被車廂里的味道噁心的,還因為這個身體太長時間沒有進食。
林青婉感覺自己嘴巴乾的難受,應該裂口子了,因為她只是說了剛才那短短的幾個字,就嘗到了嘴裡的咸腥味。
「你是不是餓了?」
小花小聲問道,隨後又好笑的自嘲。
「肯定是餓了,畢竟你可是昏迷了三天。」
三天?
那就是意味著現在離京城已經很遠了?
林清婉沒有出聲,腰間突然被捅了下。
她往下看去,一雙跟她一樣捆在一起手腕,還有一雙髒髒的小手,小手之間夾了一塊很小的……餅子?
「你先墊著吧,這是我昨天剩下的。」
小花仿若不在意地說道,「這裡每天每人只給一個硬麵餅子和一碗水,每個人都是吃不飽的,所以——你也別嫌髒。」
「謝謝。」
林青婉謝道,默默地接過小花手中看起來髒髒的餅子,餵進嘴裡,還沒開始咬,嘴巴上便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一股咸腥味在嘴裡蔓延開來。
可是她並沒有去管它,硬把餅子湊進嘴裡細細的慢慢的咀嚼著,嗓子嘴巴乾的冒煙,每咽一口,就仿佛嗓子都被拉裂了。
髒?
她上輩子小時候什麼髒東西沒吃過,只要能吃飽,垃圾箱都刨過。
沒想到,上輩子好不容易混的可以自食其力,不再是小時候的那個沒人疼沒人管的小流浪兒。
命運轉過來轉過去,她穿越了,又再次回到了上輩子小時候的那種艱難的境地。
無助,恐慌,還有對未來的茫然……
她該怎麼辦?
馬車突然緩緩地停下,外面響起嘈雜的聲音。
車廂門被很粗魯的拉開,一個肥碩的婆子站在車轅上,煩躁地瞪著眼。
她穿著一身暗青色綢緞長褙子,頭綰獨髻,額頭上帶著額帕,看起來很體面,面相卻顯得很兇。
「哭!哭!哭!哭什麼哭?
哭喪呀?
要怨就怨你們不長眼,得罪了貴人,爬主子床的時候怎麼不哭呀?
要怨就怨自己的爹娘去,幹嘛把你們給賣了。」
她邊罵著,邊拍著車門,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
「趕緊的,要下來方便的趕緊下來方便,等會啟程了,你們要想方便就等著尿在自己褲子裡吧。」
車廂里的女孩們抽抽噎噎的止住哭聲,互相攙扶的站起身,朝馬車外走去。
林青婉也想站起來,可惜長時間腿腳沒活動血液不循環使不上力的又跌了回去。
小花站在旁邊,好心的攙了她一把。
「喲,你醒啦?」
錢婆子看著那個狼狽的身影,一眼就認出來了。
「老婆子還以為你挺不過來了,要去閻王爺那裡去報導呢。」
當初貴人把她送來的時候,可是專門交代了不允許她死的,要不然她錢牙婆才不費那個功夫讓人看著她。
不過還別說,雖說狼狽了點,但這丫頭的小摸樣還是挺招人的。
如果不是貴人再三叮囑一定要把她遠遠的找個鄉下泥腿子賣了,她還真想把這丫頭收拾收拾打扮打扮送到哪家高檔的青樓去,絕對可以賣上一個大價錢。
不過這個念頭,錢婆子也只敢想想。
在京城做了那麼多年的牙儈行當,她可是知道貴人們的手段。
得罪了貴人,不死也要脫層皮。
眼前的這個丫頭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真是可惜了這般嬌嫩的小摸樣兒……
林清婉沒有出聲,想了想,又猶豫地開口問道,「大娘,有水嗎?
我昏迷了這麼久,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和水?」
小花在旁邊暗地裡用手肘輕撞了下她,不過當著錢婆子的面她也沒敢說什麼。
林青婉昏迷了這麼久可能不知道,小花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舉凡車裡的姑娘有哭著喊餓喊渴要東西要水喝,得到不是一頓臭罵就是兩鞭子。
誰知道出乎她意料的是,一貫兇惡的錢婆子只是皺了皺眉,瞪了那頭上纏著白布的姑娘一眼,居然答應了。
錢牙婆叫來腳夫拿了一水袋水和兩個乾麵餅子,扔給林青婉。
「趕緊吃,吃完了下去方便,等下啟程了,在路上可是不會停車的。」
說完,甩上車門,扭著肥身子下車去了。
林清婉困難地用捆住手腕的雙手拿起水袋和餅,想了想,遞了一個餅子給那個小花。
「你可想好,給了我你可別後悔,過了這頓,以後可是每天都會挨餓的。」
小花拿著手裡的餅子看著對方說道。
林青婉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就當還你剛才那餅。」
小花沒有再說什麼,低頭默默地啃了起來。
林青婉又把水袋遞過去,她也沒有推辭,畢竟她也渴的厲害。
錢牙婆為了省事,可是極少給她們喝水的。
兩人默默的吃著餅喝著水,也別說,這餅可是比平時供給她們吃的餅好太多了,雖然也是乾麵餅子,但是不硬,挺軟和的。
不一會兩人就吃完了手中的餅,就著水袋又喝了一通水。
林清婉頓時覺得身上有勁多了,頭似乎也不那麼痛了。
果然還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就餓得慌呀。
兩人抹抹嘴,互相攙扶地下了車,馬車外有很多人,看樣子都是下來方便的。
林青婉跟著小花隨著女人大部隊向路邊的草叢走去,一個壯實的老婆子虎視眈眈地瞪著她們,像是在監督。
路的那一邊是一群男人,被一個腳夫樣的男人看著。
有的人動作慢了,腳夫立即罵罵咧咧地揮著手裡的鞭子抽過去。
林青婉其實並不想方便的,但她還是跟眾人一樣蹲在草叢裡,眼睛卻向四周偷偷看去。
四周很荒涼,也不知道是在哪兒,只有錢牙婆的這隊車隊。
有人方便完已經站起來了,邊上的婆子看看時間,催促著餘下還蹲著的。
「有完沒完?
天天餓著你們,還有那麼多東西可以拉?
看來以後給你們的食物可以再少一點。」
還蹲著的人紛紛站了起來,臉色都不太好,但卻沒人敢出聲。
林青婉和小花也趕緊站了起來,扯好裙子。
邊上的婆子揮揮手裡短棍,趕著她們。
「趕緊的,走吧,別磨磨蹭蹭。」
像趕狗一樣。
林清婉穿過來第一次感覺到了兩個字『恥辱』。
但她還是低著頭速度很快的往回走著。
隊尾有兩個女孩好像走慢了,被那婆子揮著棍子打了兩下。
一陣哭聲響起,隊伍里一些膽子小的女孩也都被嚇哭了,邊哭邊被那婆子趕著小步跑。
「都別給我動想逃跑的念頭啊,孤身一個人,還不如呆在這裡等著給你們找主家。
跑出去碰到流民、土匪……嘿嘿……那個時候,你們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小花倒是挺勇敢,也沒哭。
手腳靈便地拽著她,跌跌撞撞的往車的方向跑。
匆忙間,林清婉瞄了馬車周圍一眼。
這個車隊很長,有十來輛馬車的樣子,大部分都裝的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一看穿著就是窮苦出身,也有的女子一看就是在大戶人家裡做丫頭的,可能因為得罪主家被發賣了。
打手和腳夫有十來個的樣子,個個都年輕力壯,很是警惕的看著四周。
林青婉上車找了個位置窩好,小花坐在她身邊。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