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楊二妹的婚事
三房那邊傳來說姚氏發動了,林青婉錯愕一算才發現最近真是對姚氏疏忽的厲害。
她害喜嚴重成日裡大腦不過事兒,姚氏又接近臨產時間很少出門來走動,再加上小諾諾沒奶吃這事兒,林青婉這才反應過來她已經有些日子沒看到姚氏了。
去了三房屋裡,姚氏正和楊氏坐著說話。
兩人面帶笑容談笑風生,讓人幾乎錯覺姚氏不是要生了。
可是消息是楊鐵根傳過來的,就由不得林青婉不信。
見林青婉來了,楊氏招呼她坐,姚氏笑著說就不起來招呼二嫂了,林青婉見她頭上有汗,這才明白原來真的是發動了,只是姚氏表現的不顯。
林青婉好奇的問了下姚氏不疼嗎?
楊氏笑著說她生孩子哪兒有不疼的,只是懂得婦人都不會把力氣浪費在痛叫上,那是白費力氣還起不了啥作用。
姚氏也是生了兩個娃兒的人,所以也是明白這些的,借著和楊氏說話的空,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林青婉也生個一個孩子,也懂一些的。
但是心裡卻不得不佩服這些婦人的堅韌,古代沒有破腹產,沒有太高明的醫術,又都是窮人,只能用各種流傳下來的土辦法讓自己可以儘量順利的產下孩兒。
又坐了一會兒,楊氏開始攙著姚氏在屋裡走起來,就像林青婉當初那樣。
比起林青婉,姚氏要堅強的多,雖然滿頭大汗,還是不斷的和楊氏、林青婉說著話。
走了兩盞茶的功夫,坐下來歇了下,然後站起來再走。
林青婉感嘆道,「三弟妹真厲害。」
姚氏笑笑,此時已經沒辦法搭話了,楊氏笑著說她也不差,能生孩子還不叫出聲的,她這麼多年也就見過她一個。
林青婉乾笑兩聲,她不會說她一個是痛麻木了,二個也是怕叫出來沒有力氣導致難產。
任何會影響到她生孩子事上的,她都盡力避免。
她可是牢牢謹記著絕對不能讓別的女人打她的娃兒,睡她的男人,還花她的錢。
因為想幫著姚氏轉移注意力,她就把自己當初這種想法說出來了。
合著林青婉當初那麼堅強是為了這個原因啊,不光楊氏被逗笑了,連姚氏也笑得厲害。
正笑著,姚氏突然說道,「哎呀,我破水了。」
楊氏攙著姚氏去炕上躺著,然後讓一直蹲在屋外干捉急的楊鐵根趕緊去請穩婆過來。
林青婉想著需要熱水,去了灶房想燒些熱水。
見馬嬸兒已經在三房灶房裡忙起來了,她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回自己屋裡拿了上次她用的那把剪刀。
思及這把剪刀丟那裡很久沒有用了,又讓馬嬸兒放開水裡煮了一下,然後拎著一罈子酒和那把剪刀回到姚氏那裡。
「上次就見你專門在烈酒里扔了把剪刀,這次又把你的寶貝剪刀拿過來了。」
楊氏笑說道。
「剪刀是鐵做的,會生鏽,就算眼睛看不出來有鏽漬,還是弄乾淨點的好。」
林青婉邊說著,一邊把酒倒了出來,還是像上次那樣直接用小盆子盛了酒,剪刀扔在酒盆子裡。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們解釋什麼是破傷風,還有細菌感染之類的問題,而她也就知道點皮毛,哪能拿出來說笑掉人的大牙。
接生婆子已經來了,還是上次給林青婉接生的那個。
那接生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估計心裡也是清楚這次又能大賺一筆。
楊鐵柱和楊鐵根兩兄弟在一起做生意,上次她幫楊鐵柱家的接生,就拿了那麼大一個紅包,這個肯定也不少。
楊氏還是留著屋裡幫忙,她思及林青婉害喜厲害聞不得血腥味,就把她推了出去。
林青婉也是知道自己現在體質的,老老實實坐在外屋等著。
過了一會兒,楊鐵柱也來了,手裡還抱著小諾諾。
林青婉接過兒子,小諾諾這會兒吃飽了睡足了,也不鬧人。
拽著娘的手玩了兩下,就往嘴裡塞。
林青婉沒洗手,而且手也髒,不給他啃,他就啊啊啊開始抗議起來。
旁邊的楊鐵柱趕緊把兒子接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個乾淨的棉帕子,從裡面拿出一根林青婉專門做了給兒子磨牙的類似『嬰兒磨牙棒』的東西,塞到兒子手裡。
然後小諾諾就自己抱著那根東西,開始樂呵呵的啃起來,邊啃還邊流口水。
看到那個『童顏無齒』的熊孩子,還有旁邊那個二十四孝好老爹,林青婉忍不住翻了翻眼。
小諾諾前些日子就開始長牙了,喜歡啃東西,抱著什麼啃什麼。
小奶娃你跟他說不衛生,那是天方夜譚。
林青婉只好冥思苦想上輩子記憶中嬰兒用來磨牙的磨牙棒,然後指揮馬嬸兒浪費了無數白面以後,研發了一種仿冒的磨牙棒出來。
也就是用了白面還有雞蛋,再加上一點點糖,做出來的棍狀吃食。
之所以會試驗了很多次,都是因為硬度不夠,或者太甜了亦或是沒有甜味,成品做出來後,諾諾非常喜歡。
本就是個聽話的奶娃兒,現在只要他鬧著要啃東西,你塞一根給他,他一個人就可以玩很久。
林青婉害喜厲害,這些日子大部分都是楊鐵柱哄他,也是知道兒子秉性的,塞磨牙棒的姿勢也極為熟練,還隨身攜帶就是為了方便哄兒子。
楊鐵根在屋裡急得亂轉,楊鐵柱邊撫著兒子,邊安慰他說別想多了,不要操心這胎生男生女。
這次如果還是個女娃,下胎繼續生。
楊鐵柱兩口子當然明白三房兩口子心病的,楊鐵根自己也明白是這個理,他也和姚氏說了好幾次,讓她不要有壓力。
反正她是能生,又不是不能生,這次不行,下次再來。
說是這麼說,事到臨頭還是緊張。
中間諾諾玩累了,歪著爹爹身上就睡著了,楊鐵柱抱他來的時候帶的有個小被子,給兒子蓋上。
又過了好一會兒,裡面喊著要熱水,馬嬸兒早就在旁邊等著了,轉身去了灶房舀了一盆子熱水端進去。
進進出出幾趟換熱水,終於聽到裡面響起一陣嬰兒的哭聲了。
楊氏樂顛顛的跑出來,「是個大胖小子,是個大胖小子。」
楊鐵根激動的想進去看,楊氏把他攔住,說收拾好了再進去。
外面三人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楊鐵柱見兒子睡得可憐,恭喜了楊鐵根幾句,就抱著兒子回去了,林青婉還等著想瞅姚氏一眼。
過了一會兒,門從裡面打開,楊鐵根立馬就沖了進去。
林青婉也想進去,但是迎面就是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直接讓她開始胃裡翻騰。
她捂著嘴,就跑出去吐了一番。
吐完回來,楊鐵根已經把接生婆子送走了,楊氏也沒讓她進去,知道她受不了血腥味,讓她先回去,過兩天等氣味兒散了再來。
林青婉只得無奈的摸著鼻子回去了。
楊鐵根手頭上的事多,楊氏也忙,本來林青婉打算她來照顧姚氏月子的,誰知道她現在是個嬌弱體質聞到不好的味兒就會吐。
啥活幹不了不說,還給人添亂。
無奈只好託了馬嬸兒過去照顧姚氏兩天,這邊林青婉這裡也少不了馬嬸兒,所以,馬嬸兒真是忙得兩頭跑。
姚氏過意不去,說不想坐月子了,反正她以前除了第一胎坐了十來天的月子,生三妞的時候,第三天就下地了。
楊鐵根堅決不答應,說姚氏總是說身上容易酸疼,估計就是當初月子沒坐好的緣故。
現在家裡條件好了,不說像二嫂那樣坐個四十天,也要坐個整月。
為此楊鐵根去了姚氏娘家,專門把丈母娘齊氏接了過來照顧姚氏。
姚氏只能既甜蜜又無奈的開始坐著被林青婉名為『監獄』的月子。
姚氏的娘姚嬸子是個沉默寡言的婦人,平日裡只知道低頭幹活。
當初三房新房子蓋好的時候,姚嬸子就來過,知道閨女日子紅火了。
見女婿心疼閨女,讓閨女好好坐月子養著,平時家裡的吃食儘是怎麼營養怎麼來,不禁欣喜的直抹老淚。
老了老了一輩子,也就圖個兒女日子過得好。
姚氏給兒子起了個小名叫蛋蛋,意味是家裡寶貝蛋的意思。
大名還沒起,落峽村這裡給新生小奶娃起大名的非常少,也就林青婉作得沒幾天就把諾諾的大名和小名都起了。
二妞三妞也非常喜歡這個小弟弟,平日裡老是湊在一起看弟弟睡覺。
蛋蛋滿月那天,楊鐵根擺了酒。
酒席擺的很大,幾乎不差於當初諾諾滿月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楊鐵根這回是發了狠氣大出血,也有點想展現給別人看的意思,我楊鐵根不是絕戶頭。
關於楊鐵根剛添了胖小子的事兒,楊家那邊也是知道的,也知道楊鐵根擺酒了,幾乎請了全村人去吃酒。
可是那又怎樣呢?
又沒有請他們。
因為楊老爺子的扼制,還有楊大姐那次的事兒,大家心裡也清楚是真的跟那邊徹底斷開了。
跟別人一家子都不是,連個面上情都沒有。
尤其楊鐵柱和楊鐵根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這邊,村里人們嘲笑和議論,都讓他們慢慢明白了對方的態度。
而且楊家這些人也沒空去惦記楊鐵柱兩家,成日裡地里活都做不完,家裡三五不時還出個么蛾子,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去操心別人的事。
這不,何氏借著楊二妹要成親的事,又和大房兩口子吵了起來。
是的,楊二妹要成親了。
對方也算的上是個好人家,家裡人都是老實莊稼人,就是家裡窮的厲害,聘金給不起不說,聘禮也就只給的起幾樣。
對方也是聽了熟人說,楊家雖然當娘當大姐當大嫂的都不是啥好人,但是身為小閨女的楊二妹還錯,除了幹活兒差點,為人也是老實本分,連話都很少說。
再加上楊二妹的一直沒有人上門提親,還是有知曉內情的人同情她的。
所以就把楊二妹的事和對方說了一下,對方也是窮得娶不到媳婦,說只要人還行,聘禮可以少給點就行。
何氏是不願意的,可是架不住楊二妹年紀越來越大。
而楊二妹這次也是下狠心了,自己偷聽了何氏和說親媒婆的話。
等媒婆走後,楊二妹就衝出來告訴何氏她要嫁,不管對方窮不窮。
何氏罵她不要臉,一個姑娘家家居然插嘴自己的婚事,又埋汰對方窮得連媳婦兒聘禮都給不起。
楊二妹現在是不管不顧了,她真的受不了自己還繼續呆在這個家裡,也不能忍受自己一輩子嫁不出去。
她現在不管對方窮不窮,只要家世清白,不是鰥夫不是二婚,為人老實,能幹活,她就覺得不錯。
她不知道自己錯過這個,以後還能不能嫁出去。
所以她也是發了狠氣,甚至威脅何氏,如果不讓她嫁,她就絞了頭髮當姑子去。
楊老爺子一直都在場,這個門親事也是他透過有多年交情的老夥計說和的。
小伙子家裡的情況他清楚,他也明白楊二妹現在是拖不得了。
聽到信以後,覺得對方還不錯,就託了老朋友去露了信,讓對方上門說親。
他知道老婆子的脾氣,所以媒婆來的時候,他罕見的沒有避開,一直在場,就是為了防著老婆子生氣把媒人轟出去。
今天老婆子也罕見的通情達理,雖然心裡不願意但是嘴上沒有說,只是對媒人說她要考慮一下。
這會兒聽到自己閨女跟老婆子鬧,他就開口發話了,說就定這個了,二妹的親事不能再拖。
何氏只得無奈認命,她嘴裡埋汰別人窮,其實心裡也是清楚老閨女婚事的難,要不然換她以前的性子,早就把人罵出去了。
婚事定了,接下來就是給楊二妹準備嫁妝了。
何氏總體來說還是心疼自己這個老閨女的,覺得是家裡拖累了楊二妹的婚事,就想從嫁妝上補償一些。
想法是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何氏手裡現在幾乎沒有什麼余錢,自從二房三房分家出去,這一年多的時間,她就摳了不到五兩銀子攢了起來。
什麼叫做捉襟見肘,何氏現在才真正體會的到。
家裡雖然有田,但是架不住糧食不值錢,每年收下來的糧食交了稅子留下口糧,剩下的賣掉落在手裡的也就幾兩銀子。
可是家裡平時油鹽醬醋什麼都需要銀錢買啊,又沒有其他別的進項,何氏摳了又摳還是攢不下什麼銀錢。
這次楊二妹成親,何氏想給楊二妹多置辦些嫁妝,手裡的銀錢又不寬裕。
老四是不用指望了,老四手裡沒錢,老四媳婦兒娘家窮得厲害,除了有個秀才爹以外,其他的連村里殷實人家都不如。
於是何氏就把主意打到大房兩口子身上了,老二當初沒分家出去家裡寬裕的時候,大房手裡應該攢了不少銀子,何氏心裡還是清楚的。
可惜想從大房兩口子身上撈銀子,那不亞於扒王氏的皮,更不用提楊鐵栓了。
兩人一個勁兒就抱著說沒錢,王氏甚至開始哭了起來,楊鐵栓被何氏說煩了,就跟何氏吵了起來。
王氏現在過得不好,真的不好。
那次流產以後,她算是徹底把何氏得罪了,三五不時就給她吃排骨。
不過王氏臉皮厚,也沒覺得有啥,就是家裡活兒太多,把她磨得厲害,馮氏也被磨得厲害,這些王氏都清楚,所以她也就沒有因為活兒多就鬧騰。
不患寡而患不均嘛,有福同享,有活要同干。
有時候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奇怪。
吵著吵著就扯到四房有沒有出錢的事,四房沒錢是全家人都知道的。
老四當年讀書花錢大手大腳慣了,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攢錢的料子,而且也是何氏把他慣壞了,只要楊學章開口了,她多少都會給。
老四媳婦兒馮氏,剛開始家裡人還敬重是個秀才家的姑娘。
後來時間長了,馮家三五不時總有人上門打秋風,大家也都知道馮家窮得厲害,連個面上光都做不到。
一扯到四房有沒有出錢,何氏就氣軟了,神色有些色厲內荏。
王氏和何氏『親近』的次數多,也把何氏的性子摸了個差不多。
一見何氏這樣兒,就仿佛抓了她短處似的,開始跳囂罵起來。
也不罵何氏,就拽著楊學章兩口子說。
四房兩口子反駁,現在楊學章被自己大哥大嫂訓練次數多了,也把『讀書人』的身份扔在腦後,吵起嘴來也不弱於他人。
反正楊家正房屋裡的鬧得不可開交,楊老爺子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抱著自己的旱菸袋,下了死勁兒抽。
最後,何氏還是沒從大房手裡弄到銀錢,四房就不用說了。
何氏想給楊二妹辦些嫁妝的念頭,正式宣告破滅。
楊二妹出嫁的時候,家裡就給陪了兩床鋪蓋,別的東西都是楊二妹以前的舊東西。
不過楊二妹也不嫌棄,只要能成親就好。
以前她是沉默,再加上家裡再怎麼鬧騰也沒扯到她身上。
她一個當人閨女當妹妹的說話也插不上什麼嘴,索性就沉默的看家裡人鬧騰。
可是鬧騰到最後,牽扯到她身上那就不一樣了,她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家裡人的名聲不好,家裡的閨女是不好說親的。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事情已經無法彌補,她只能認命出嫁。
現在她只期望,男人好,嫁過去苦點沒事,和和樂樂就行。
楊鐵柱他們也聽說了楊家要嫁閨女,不過那邊沒有通知,他們也就當做不知道。
雖說大家心裡還是有點想給那個靦腆寡言的妹妹添點妝的想法,可是一思及楊家那群人,還是打消了念頭。
好不容易跟那邊斷開,可別又因為一時心軟讓那邊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