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主李大壯,家中有田五畝, 成人兩口, 孩童兩口,需繳納田稅一石, 人頭稅兩百八十錢,服徭役一人!」
隨著一個戶口小吏的暢讀, 李大壯從人群走出,肩扛一糧袋,手拎兩吊多銅錢。💀☜ 69ˢĦ𝓾ⓧ.𝓒𝕠M 🐨💚
大乾稅法規定這田稅是十五稅一,他家五畝田,所以要繳納一石田稅。
今年田中顆粒無收,而這徵收田稅則需要新糧。
早在幾天前,李大就把家中之前存下的陳米送去鎮上賣了換了銀錢後又購買了這新糧。
鎮上新糧單價十三文一斤, 這一石就是一千五百六十錢,
而其家膝下有一雙兒女還未成年需要繳納人頭稅四十文。
再加上他和家中婆娘兩口成人的兩百四十文,
這加在一塊就是一千八百四十文。
而這還是稅錢一半不到。
因為還有其中大頭的徭役。
朝廷規定,每戶每年要出一人,給朝廷效力一月時間,而李大家中只有他一個勞力, 也就是說家中妻兒老小都是指望著他一個人過活。
還有,
這徭役說是一月時間,但還未算上來迴路上耽擱,要是去遠上一些的地方服徭役,一來一回下沒個兩三月回不來。
就這還是好的, 運氣不好分到了重活, 沒命回來都很正常。
所以這徭役不是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沒人願意去。
而朝廷也有規定,不去可以, 只需繳納一些錢財上交朝廷,之後朝廷使用這錢雇別人幹活,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免除當年徭役。
至於錢數..
不多!
兩千錢。
所以這一次災年之下,四口之家的李大至此前後一共花費了三千八百四十文。
不過..
這還沒完。
朝廷那面有朝廷的規定, 而下面這些官吏也有一些說頭。
就像是此刻。
李大再把肩上的糧食倒進了那用來量米的木斛中的剛剛好滿的時候,一個小吏走了 過來, 不著痕跡的對著木斛踢了一腳。
這一腳看著不重, 但裡面門道可不少,這吏卒為這一腳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可以說有這一腳的功夫,他一世不愁吃穿。
因為就這輕描淡寫的一腳下去木斛沒有絲毫的震顫,但是先前倒在其中剛剛滿的糧食卻是少了一個豁口。
那小吏道:「一石糧未滿,取糧在倒!」
見此,
李大心裏面直抽抽。
仿若剛剛小吏的那一腳踢得不是木斛而是他的心。
就這一腳下去,自己至少還要再往裡面添上個七八斤糧食,但..
官上民下,他是敢怒不敢言。
只好取來糧食給補上。
「可以,去繳納其他稅銀吧!」
這時,
從縣城跟著胥吏一塊過來帳房早就坐在了一張方桌前, 桌上紙墨筆硯全都備齊,除了這些還有一張算盤。
「老白頭,今日你這張算盤珠子你可要給我撥准嘍」胥吏看向帳房:「要是出了紕漏,別說你我,即便是縣令大人也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聞言,
那老帳房輕捋鬍鬚:「大人放心,這一職我做了三十餘年從未出過半分差錯!」
....
就這般, 一場浩浩蕩蕩的夏稅徵收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也很快。
在過去了十多戶人家之後, 輪到了陳初一。
「戶主陳初一,家中有田五畝, 成人一口,需繳納田稅一石,人頭稅一百二十錢,需服徭役一人!」
隨著小吏的念出, 胥吏看了過來。
一口人?
還是一年輕小哥?
不過也是一眼,那胥吏便又收回了視線,這樣的獨門農戶,一路走來他見識不少。
而結果..
多半都是被加服徭役。
而村中那些人同樣如此,自打陳初一進山以後,村里這些人對其議論就沒有斷下過。
從一開始進山盤活將死之局,再到後面獵物翻身,
這一月走來村中這些人無一不是想要看看同村這小子到底能不能扛過這次夏稅。
而現在即將有了答案。
....
聽到讀出了自己名字,陳初一拎起了糧袋走了過去。
而村長徐河看著迎面走來的半大小子面帶躊躇,而當見到陳初一放糧進斛之時,他還是朝著那小吏走了過去。
「這位官爺!」
小吏雖是衙門職位最低的辦事員,但是身為農戶的徐河還是稱呼了一聲官爺。
「官爺,這位是我村中子侄,打小沒了娘親,父親也在上月去世,身世甚是可憐, 所以等會您能不能高抬貴腳輕上一些?」
聽到徐河的話,小吏朝著陳初一上下打量一眼。
「雙親都不在,確實可憐!」
「不過..」
說著,這小吏那一腳照踢不誤, 一腳下去那木斛中糧食不比之前的農戶少上分毫。
踢完之後,小吏朝著徐河一笑:「我這人最是講究, 萬事都平等對待!」
見此,
早就等待好的陳初一把糧袋裡面剩餘糧食全都倒了過去。
很巧,
一袋倒完不多不少剛好補齊!
....
人群中,
一眾村民見到陳初一田稅達標,心中驚嘆。
「嘖嘖,這小子竟然過了田稅,出息了啊!」
「那可不,我之前就說了,這孩子隨他爸有出息,進山獵物是把好手!」
「呦,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之前你可是說這小子隨他爸短命!」
「呸,少朝我身上潑髒水!」
這有人轉了口風,但也有人依舊是堅守己見。
「田稅罷了, 後面還有免徭役的錢呢, 這才是大頭,這免除徭役的錢掏不出來,這小子....」
這人話說一半,直接沒了動靜。
只見在方桌之前, 陳初一從懷中掏出兩吊多一些的大子放於桌上。
免除徭役的兩千錢,人頭稅一百二十錢, 加在一塊兩千一百二十錢。
不多不少剛剛好,
場面有些出奇的靜,熟悉之後,議論再起。
「嘶!」
「一月時間,竟然真讓他賺到了四千錢?」
「這小子.....了不得了!」
看到陳初一三稅都過,連那胥吏都投來異樣眼光。
一路走來。
這樣的獨戶人家遇見不少,但多數都倒在了徭役上,而其中全過者也都是壯年漢子。
而這小子..
「嘖,有點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