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過後,緒佑依舊在和她談心。
卿溪然不吭聲,她抿唇,坐在書桌邊,桌面上平攤放著她昨天開始看的一本哲學方面的書,這本已經是這個系列的最後一本了。
此時聽著緒佑和她談心的內容,她很認真的聽了兩個小時,一邊聽,一邊將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本哲學書看完了。
「我那時候想死,是很容易的,但是想活,非常艱難。」
電話中,緒佑說著輕笑了一聲,又道:
「為什麼呢?因為感覺活得太累了,沒有什麼讓我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中部駐防爛成一鍋粥,我愛的女人死了,我家裡頭的人,死得只剩下我一個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留戀的?死而已,眼睛一閉,一了百了。」
聽到這裡,卿溪然有些忍不住了,她輕輕的拿起了桌面上的座機,不再用大腦操縱信號,而是開口,對著電話話筒,說道:
「還好你沒真的去死,不然卿一一就沒有爸爸了。」
「是啊,誰知道,如果當時死了,又怎麼能找到你和女兒?」
聽筒里,帶著細微的電流聲,緒佑心生感慨,道:
「所以,你的這具身體雖然讓你很不滿意,但留著,未必也不是什麼壞事,對不對?」
卿溪然長時間沒有說話,她覺著緒佑這個人雖然智商平平,但現在他說的這些話,已經進入了一個哲學範疇,很值得她去思索。
電話那頭,緒佑見她沉默,他便又說道:
「黃平已經死了,我將他的屍首燒成了灰,過一會兒我就坐高鐵回來,我想過了,一姐很快就要長大,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陪她了,我想回來陪你和女兒,哪裡都不去,你再讓我去,我也不去了。」
卿溪然還是沉默著,過了好久,她突然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卿一一跟你說了什麼,文靜其實會錯了我的意思,我沒有想要自殺,之所以突然說出『如果不是你們拖著我,我真不想要這具身體了』這樣的話,只是因為懷了身孕,所以突然感慨了一下。」
緒佑,「我明白,你很累,時代基地這麼大......什麼?你再說一遍。」
卿溪然抿唇不說話了,她就坐在書房裡,穿著夏季的黑色短袖長裙,這裙子還是她懷卿一一的時候,外祖給她買的,因為是一件很珍貴的衣服,所以她平時都不會穿。
但今天她翻了出來穿上,也算是個儀式感吧。
電話那頭,緒佑很顯然等得有些心焦,又問道:
「老婆,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感慨了一下?你說呀。」
「說什麼?」
卿溪然慢悠悠的將脊背靠向椅背,有點兒逗著緒佑玩的意思。
北部還很涼的天氣里,緒佑快速的跑回營帳,連衣服都來不及收拾,只拿上了車鑰匙,匆匆的就往自己的吉普車方向沖,他急不可耐的問道:
「你別逗我玩兒,為什麼要逗我玩兒,你剛才說什麼了,你再說一遍,我看看我有沒有聽錯。」
廣闊的平地上,一架無人機盤旋在緒佑的頭頂上,裡頭傳出卿溪然的笑聲,她在無人機里說道:
「你慢點跑,沒人跟你搶孩子。」
這話,讓緒佑拔腿狂奔的步子停了下來,他站在原地,手裡拿著手機,抬頭往天上的無人機看,忍不住就是傻樂,問道:
「懷上了?沒騙我?真的?多久了?」
「嗯,沒多久,29天。」
這一聲淡淡的,從緒佑的手機里傳出來的,卿溪然在手機里對緒佑說道:
「不是什麼很大的事情,本來想你把黃氏兄弟都殺完了之後再跟你說,但是你們的反應太大了,我並沒有想要自殺,也沒有任何厭世的想法......」
說著,她的話便頓住了,因為她的無人機看到緒佑正站在地上傻呵呵的笑,笑完了,又一個人在原地打轉轉,興奮的好像要跳舞一樣。
卿溪然便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怎麼這樣高興?我已經把你的傻樣兒錄下來了。」
緒佑哈哈笑了幾聲,說道:
「錄錄,愛錄什麼錄什麼,老婆,一姐出生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這次我回來,全程陪著你,等我啊,我就回來。」
他匆匆掛了電話,又在原地忍不住蹦跳了一會兒,還張開了雙臂,跳起了一段北部地區粗曠的舞蹈,這才趕緊的往自己的吉普車方向跑。
等他上了車,卻是沒有立即發車,而是趴在方向盤上哭了一陣,這才紅著眼睛,趕緊的往最近的高鐵站奔馳。
這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高興,因為現在有研究說異能者不容易繁衍後代,特別是夫妻兩個都是異能者,zhaosyan.cm 很難孕育出一個健康的孩子。
所以生二胎的事情,緒佑想都沒想過,因為是意料之外的喜事,便很突然,讓他很高興。
這樣算起來,才20幾天,那就是他去北部地區,向黃氏兄弟發動總攻那次的了。
可是,高興之餘,緒佑突然想到了他的一姐,當年他老婆懷卿一一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的話,肯定比現在要高興一百倍。
那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那會兒也年輕,唯一的爺爺去世還沒幾年,能擁有一個屬於他的孩子,的確是一件值得歡天喜地的大事情。
這是他永遠的遺憾,這是無論有沒有第二個孩子,都無法彌補的缺憾。
他在回到湘城的一路上,都在心中忐忑,還特意在高鐵上,打了電話問卿溪然,
「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一姐?」
卿溪然又爬回了床上去睡午覺,她直接躺在床上接了緒佑的電話,閉著眼睛,在腦子裡回道:
「暫時還沒,才29天,等穩一點再說吧。」
她對自己的身體有自檢程序的,20來天的小胚胎,父母又都是超高階異能者,這樣的身體狀況,還不知道留不留得住這個孩子,就沒必要嚷得人盡皆知了。
本來連緒佑,卿溪然都不打算說的,讓他知道了高興,結果孩子因為優勝劣汰保不住的話,又平白惹他難過。
可是他實在是太囉嗦了,給她說了幾個小時的心靈雞湯,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卿溪然再不說實話,他能把她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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