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睡得正香,床台柜上的手機突然間響個不停。
一開始,我把手機直接掛斷,轉過身子繼續又睡。不到兩分鐘,手機偏偏又響了。
然後,我把被子蒙在頭上,蝦米一樣蜷縮著身子繼續睡,可是手機鈴聲仍舊不快不慢,非常有節奏的傳進耳朵里。
等到手機鈴聲持續到10分鐘以上的時候,我就有點懵了。一般能給我打電話這麼長時間的,除了我媽就是我爸,就連最近和我走得挺近的李夢竹,都沒有這麼執著過。
會是誰呢?
我納悶之下,一骨碌爬起來,拿過手機一看,熒幕上竟然顯示著:劉明遠
是他?這麼著急的給我打電話,會有什麼事?我們只見過一次,這顯然有點不太合常理。想到這兒,我馬上按下接通鍵。
「謝天謝地,你終於接了!」我剛把手機放到耳邊,電話那頭頓時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
我皺了皺眉,道,「你好,我……」
可是,接下來,劉明遠甚至等不及我把禮貌性的話說完,就迫不及待開門見山的道,「你能不能來一趟我家?求你了!」
求我?現在去你家?
我更加摸不著頭腦。
就在我納悶時,劉明遠又呼吸急促的催我,「快點來吧,快,快!越快越好!」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在劉明遠的身上,一定又發生了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撂下電話,我在床上整整猶豫了10多分鐘,直到最後我終於說服了我自己,這才慢悠悠按照劉明遠給我的地址,開著我的二手微型麵包出發了。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種可能。最貼近現實的一種就是,或許劉明遠,又一次看到了眼睛?
然而,等我稍後趕到了劉明遠家,他剛一給我打開門之後,我便立刻呆眼了!同時我也知道,真實的情況距離我的猜測,完全是天南地北的差別!
劉明遠並沒有看到眼睛,他只不過是……用醫用繃帶把自己全身上下纏了個結結實實,只露出了一對眼睛!
這,我眼前出現的木乃伊,真的是劉明遠麼?
「是我!確實是我!」隔著繃帶,「木乃伊」馬上看出了我的疑問,急忙證實自己的身份。
「我怎麼一點也不看出來你哪裡像劉明遠呢?」苦笑了一聲,我連連後退,表情警惕的盯著對方。這時,我再去看劉明遠的眼睛,總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這時,木乃伊呼吸急促的道,「你能不能,進來再說?」
「不能!」我堅決搖了搖頭。儘管我已聽出,眼前木乃伊的發音,和我上次在咖啡屋裡聽到的劉明遠聲音差不多,可我必須得萬分小心。
「這,求你了!」木乃伊再次懇求。
我卻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我們倆人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僵持不知道多少時間,直到門外匆匆響起鄰居們路過的腳步聲,木乃伊才有些慌亂的嘆了口氣,道,「好吧,那你,先做好心理準備,省著待會兒真的嚇到你。」
我道,「只要你能證明你就是劉明遠,絕對不會嚇到我的。」
「好!」木乃伊深吸了一口氣,看似下定決心似的,突然把臉上的繃帶「喀拉拉」用力扯了下來,一瞬間,我被繃帶後劉明遠真實的模樣徹底驚得情不自禁,連連退後了幾大步,直到我差點撞到一米開外的牆壁,這才能重新站穩!
毫無疑問,眼前的人,如果仔細分辨的話,確實是上次我在咖啡屋裡面見到的劉明遠,可是,我為什麼要說仔細分辨呢?這是因為,眼前的劉明遠,鼻子還是鼻子,眼睛還是眼睛,嘴巴還是嘴巴,但,五官的位置,徹底發生了扭曲變化!
本來是眼睛的位置,赫然變成了鼻子,本來是鼻子的地方,突然變成了眼睛,長嘴巴的地方,出現了耳朵,本來應該長耳朵的地方,卻忽然出現了嘴巴!
眼前我看到的這個人,赫然竟是五官徹底移位,完全打亂了順序在臉上重新排列組合的劉明遠!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再也控制不住,「噗通噗通」狂跳個不停!
我實在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在心底暗問自己,這劉明遠……到底怎麼了?做了失敗的整容手術,還是說,他本身就是一個怪物!此時此刻,看到這一幕,我也馬上明白剛才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哪裡了!那就是劉明遠的眼睛,位置發生了巨大變化,使得他纏上繃帶以後,眼睛就像鑲嵌在了整張臉的正中央,顯得無比怪異和突兀!
見到我的反應,劉明遠那張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反正他的嘴巴長在左耳朵的位置上,就看見他的嘴巴十分怪異的在動,然而我聽見他說,「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這時,我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點了點頭。
劉明遠只好重新把繃帶再次封上了。封上以後,劉明遠還嫌不夠,又在眼睛上套了個墨鏡,這才安心。
我吞下一口口水,很艱難的指著他眼睛上方向外凸出來的鼻子,道,「剛才我進門的時候,光注意你的繃帶了,其實現在這麼看,你這個凸出來的鼻子,更加駭人!到底,怎麼回事?」
劉明遠顫聲道,「你先進來再說,行不行?對不起,我知道我會嚇到你,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家裡人,我不敢讓他們看見,我的女朋友,我更不敢和她說,我唯一能尋求幫助的人,就是你!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上次,我說到眼睛,你一點也沒有害怕,而且還很信任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個普通人,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不對?你,求求你,幫我!」
我卻還是一動不動,用後背緊緊貼著牆,仿佛這樣才能有點安全感的道,「請你,請你也給我一點時間消化,行嗎?真的,你的這張臉,太怪了。我上次見你的時候,還不是這樣,而且最奇怪的是,你臉上器官挪動的位置,特別自然,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有動過刀的痕跡,就像……它們,它們天生就應該長在那裡似的。」
劉明遠語帶哭腔道,「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有動刀!」
我愣了愣,「沒動刀?那你怎麼整的容?」
劉明遠哭腔更加強烈,他反覆用手勢加強語氣,道,「我沒整容,真的,我只是,一覺醒來,就突然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的心陡然一沉!
難道我又碰到瘋子了?可是,聽他說話的方式,語氣,表達的情緒,確實不像,閉上眼睛,我努力讓自己接受這樣的事情,可是無疑,失敗了!
一個好好的人,活生生的人,正常的人,怎麼可能就一覺醒來,五官突然發生了挪位,這種話說出去,只要是個正常人就絕對不會相信!
於是,我再也不想和他囉嗦,轉身拔腿就走!走得飛快!
身後,劉明遠的腳步聲剛響了幾下,又停止。看來,他並沒有追著我跑出來。
稍後,快步走出劉明遠所在的社區,我的心臟還是跳得飛快,這件事情簡直比胡東方案件還要詭異,最重要的是,在胡東方案件裡面,無論是我看到的人頭,剝皮女,還是恐怖的視頻,這些,都曾在電影裡面出現過。可是劉明遠的移位五官,說真的,看了第一次,永遠不想再看第二次,因為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
重新坐回麵包車,我剛開出500多米遠,手機又響了,我低頭一看,熒幕上顯示的依舊是劉明遠!我連忙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在路邊,先把劉明遠的手機號扔進了黑名單,又把劉明遠這三個字徹底從我手機裡面刪除,這才重新開車上路!
我要讓劉明遠這個怪物,徹底從我的世界內消失!
回到家以後,我呆呆的在臥室裡面躺了整個下午,無論我做什麼,玩手機也好,聽音樂也好,腦子裡面翻來覆去浮現出來的,都是劉明遠那張恐怖的五官錯位臉,我覺得劉明遠一定是個精神病,自己跑去整容,失敗了還不承認,偏偏跑出來嚇人,說一覺醒來就這樣了,仔細想想,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晚上七點多鐘,我好不容易從劉明遠的陰影中恢復了一些,可是就在這時候,李夢竹給我打來了電話。
這個電話,讓我本來趨於平靜的心,又徹底凌亂了!
李夢竹說,「我剛剛用手機上網,無意當中看到一條新聞,你猜是什麼?」
我心情不太好的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李夢竹不以為意的道,「我把連結發給你,你去看!」
隨後,我接到李夢竹發來的新聞連接。然而,還沒等到我看具體內容,李夢竹給我編輯的新聞標題,到是徹底把我目光「唰」的一下拽過去了!
只見李夢竹寫的標題,赫然竟是,「就在兩個小時前,劉明遠在自己家裡,自殺了。」
繼續點進去連接,我仔細一看,心頭徹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懼意。
圖片上,劉明遠安安靜靜的躺著。
可是他的五官,竟然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在咖啡屋裡的樣子。
也就是說,劉明遠死亡時,五官仍舊是正常人的五官,對別人而言,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可是對於剛從劉明遠家回來,還沒超過八個小時的我來說,那卻是一件極度不可思議,完全無法靠整容手術去完成的事情。
稍後,我把家裡的空調開到暖風,然而,我還是感到一陣陣,脊椎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