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櫻十分熱情,離開洗手間後,又帶林星河參觀寫字樓。
這棟寫字樓有三十二層,於櫻在二十五和二十六層工作,都將近午夜了,她的公司里還有大半人數在加班。
於櫻帶著林星河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們眼皮子也沒抬,在自己的工位上埋頭工作。
林星河說:「你的同事們真敬業。」
於櫻說:「沒辦法,要賺錢生活,老闆黑心,一周五個工作日,有三天要加班。一般加班後就回不了家了,因為魔鬼十點準時出現,所以地鐵公交等交通晚上九點就停了,還有幾條線八點就停,我們平時晚上七點下班,加班稍微晚個半個鐘頭,都得住公司……」
林星河:「真辛苦……」
於櫻說:「可不是嘛,所以現在的年輕人都很焦慮……」她壓低聲音在林星河耳邊說:「幸好我是光頭,不然肯定天天掉頭髮……」
林星河打量了下工位前的NPC們。
他們臉上都寫滿了一模一樣的神情——疲倦,焦慮,憂鬱,煩躁等負面情緒。
林星河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於櫻。
和這些灰撲撲的NPC們相比,於櫻就像是一個元氣少女,鮮活且閃閃發亮,而且她對於這個世界的禁忌——林星河、光頭,頭髮,沒有絲毫反應。
於櫻忽然挽住林星河的胳膊,笑吟吟地說道:「師父,你要休息嗎?魔鬼早上五點過後才會消失呢,離五點還有六個小時,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有充氣的單人床,還有抱枕和小毯子,」似是想到什麼,她又說:「我提供了舒適的休息環境,能算在考驗里嗎?」
林星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可以。」
於櫻開心地說:「師父賽高!」
林星河躺在於櫻的充氣單人床上時,拿她的手機搜索這個世界的信息。
她又搜了一次林星河。
片刻後,她陷入了沉思。
雖然這個世界在通緝林星河,但是只有一張林星河的照片,也就是通緝令上的那一張,其餘有關林星河的信息全都是文字,包括官方有關林星河的消息,配上的圖片也只有那一張。被林星河殺害的受害人家屬指責林星河如何如何殘忍,說得仿佛親眼看見一樣,可是也沒有任何新的照片或視頻。
……這是為什麼?
天亮後,於櫻去找上司請假。
請假的時候,林星河在一旁看著。
於櫻的上司是個中年男人,長得有些油膩,聽見於櫻請假,眉頭一擰,話里話外都在指責於櫻工作態度不行還經常請假,沒有團隊精神,別的同齡人如何如何優秀。
於櫻絲毫沒放在心上,嘻嘻哈哈地應了聲,拿了請假批准就溜了。
於櫻和林星河說:「我上司家的兒子到娶媳婦的年齡了,找的對象是個拆二代,嫁妝準備了市中心的一套房和一輛保X捷,我上司最近壓力倍增,親家準備豐厚的嫁妝,家裡怎麼著也得準備相對應的彩禮,好給小倆口當小家庭的啟動資金……所以我上司也很焦慮,天天加班,巴不得把所有項目都接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亮起來了。
綠腦袋一消失,空蕩蕩的城市很快恢復了以往繁華和熱鬧。
於櫻帶林星河去吃早餐。
小餐館裡的電視機播放著早間新聞——就在昨天夜裡,林星河又殺害了一個家庭,整整一家五口都死在了林星河的亂刀之下。
小餐館裡的人邊吃早餐邊搖搖頭,紛紛無奈地嘆了口氣。
林星河留意著新聞里的報導,有記者在現場直播,採訪了受害者家庭的鄰居。
新聞播放了鄰居錄的視頻。
畫面里只能看到受害者的陽檯燈光時亮時滅,偶爾還有慘叫聲和尖叫聲傳出,也沒有錄到林星河殺完人後是怎麼離開的。
一轉頭,直播鏡頭就給了受害者鄰居。
「……太可怕了!我也不敢報警,晚上哪有警察出警啊!外面的魔鬼還在晃蕩,報警了也不管用。我沒敢錄太久了,當時魔鬼就在西城那邊,都快要過來了……」
林星河問於櫻:「有誰真的親眼見到過林星河嗎?」
於櫻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林星河會問這樣的問題,愣了半晌。
林星河又問:「通緝令的照片是怎麼來的?」
於櫻說:「警局提供的……」
林星河問:「她的個人檔案呢?出生地?在哪兒念書,哪兒畢業?有嗎?」
於櫻說:「她是個很神秘的人,這些都沒有,她來無影去無蹤,可是我們每個人都知道她,也害怕她,更想殺死她。」
林星河忽然笑了,說:「你第一個考驗任務來了。」於櫻的眼神驟亮:「是什麼?」
林星河說道:「考驗你的收集情報和總結能力,我需要林星河殺死過的人的所有信息,以及林星河的作案現場信息。」
於櫻拍胸口表示:「沒問題,最遲什麼時候給你?」
林星河:「越快越好。」
吃過早餐後,於櫻去做任務了,她把家裡地址和密碼鎖告訴了林星河,一副很理解的模樣表示林星河需要睡覺的地方的話可以來她的家,等她做完任務會用手機聯繫她的。
於櫻說完後便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林星河找了一家咖啡廳。
她坐在窗邊,觀察著每一位行人。
她坐了整整一個白天,直到咖啡廳打烊時才離開了。
她沒有去於櫻的家,而是選擇披上隱形斗篷等綠腦袋出來。
一到十點,綠腦袋果真準點出現了。
林星河靠近觀察了會,又拿手機從不同角度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她飛到高空,坐了一整宿,就看著綠腦袋在城鎮裡滾到了早上。
林星河才打著哈欠去了於櫻的家。
於櫻的家是個開間的小公寓,屋裡的擺設整潔,地板擦得一塵不染。
於櫻沒有在家。
林星河看了眼時間,早上六點整。
她也沒有發消息問於櫻去哪兒了,在外面待了一整天,雖然生理上磕過體力藥劑了,但是精神上仍有幾分疲倦。
她倒頭在沙發上睡了。
林星河睡得很淺,一有聲響她就能清醒過來。
公寓的門一開,她就醒過來了,不過她沒有睜開眼,而是選擇裝睡。
她聽見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到她的身邊時才停了下來。
她能感受到於櫻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呼吸有些許的急促,隨後才慢慢平緩下來。她就這麼在她身邊蹲了半個小時,之後才起身找來一條薄被,輕輕地給她蓋上。
又過了會,她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林星河是在晚上才見到了於櫻。
於櫻抱著厚厚一沓文件夾回來了,興高采烈地和林星河說:「師父,我完成任務了!請您查收!」
林星河有些意外於櫻的速度,先誇讚了於櫻幾句,才翻開了文件夾。
於櫻辦事效率高,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方法,查到的資料不僅僅十分完整,而且部分信息除非認識警方,否則是無法得知的。
而且……
從文件夾里的紙張看來,已經放了有一段時間了,只有昨天夜裡的受害者信息紙張才是新列印出來的,最早的那一名受害者信息,紙張已經微微泛黃了。
不僅僅林星河發現了,直播間的觀眾們也發現了。
【臥槽!於櫻明顯早就有所準備了!】
【她早就在收集這個考場上的林星河的信息了!】
【你們剛剛看到於櫻的眼神了嗎!那種炙熱!分明是個變態啊!她!肯定知道眼前的教主就是林星河了!】
【這甜妹子讓人毛骨悚然!】
【沒事,別慌,教主肯定也發現了!看教主怎麼弄死她!】
……
而林星河抽出了受害者們的照片,打開了手機,調出了這兩天晚上拍的綠腦袋照片,放大一看,於櫻倒吸一口涼氣,說道:「是受害者!」
綠光後若隱若現的鬼臉正好和這些受害者的臉對上了。
林星河昨天隱隱有這樣的猜測,因為綠腦袋比前天要大了一些。不過裡面的鬼臉不算清晰,尤其是在一團綠光的影響之下,可如今有了照片作對比,仔細一看,確確實實是能對得上。
於櫻問:「為什麼林星河殺的人會成為魔鬼……」
林星河倒是更關心另外一事——為什麼綠腦袋會有九哥的技能?
似是想到什麼,她又翻了翻文件夾。
這個考場上的林星河殺害的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要說這裡的NPC都處於一種焦慮的狀態,那麼林星河殺害的人就是處於極度焦慮的狀態,要麼焦慮事業,要麼焦慮生活,要麼焦慮家庭,焦慮各種各樣的事情,腦子裡的那根弦繃得筆直,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輕而易舉地壓斷,其中大半都被心理醫生判定為有抑鬱症。
焦慮的社會,焦慮的人群,從未現過形的林星河,被林星河殺掉的人會成為魔鬼綠腦袋,綠腦袋只殺有頭髮的人,也不會破壞建築,它半夜在城裡瞎轉是為了什麼?又為什麼會有九哥的技能?
……王校長為什麼要這麼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