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身穿鐵甲,手持長刀,騎高頭大馬,一瞧就是燁城兵。
面對軍隊,哪怕囂張如楊家也只有縮脖子聽話的份,屁都不敢放。
士兵們騎馬穿梭在災民中間,沒一會就拉出幾十號人趕到官道旁一處高地,有老有少有婦女也有青壯年,足足好幾家人。
士兵中間走出一人,他沒著鐵甲,只一身普通長衫,「他們中間有帶頭闖城門造反的家人,也有當劫匪搶劫的。」
他指身旁那些人,「家主有令,這種人一律殺無赦!」
「殺無赦!」
「殺無赦!」
「殺無赦!」
士兵們一起高聲齊吼,震得人耳鳴,災民們下意識瑟縮,臉色煞白。
隨著士兵話音落下,災民們眼睜睜瞧著被拉出去那些人腦袋如西瓜般咕嚕嚕滾下來,鮮血噴濺,場面無比血腥。
有人想尖叫卻被死死捂住嘴巴,有人嚇得當場癱軟。
幾乎所有人都在哭,柳言若滿臉淚,卻依舊捂住張妮雙眼,將孩子抱在懷裡。
姜家三兄弟都哭了,長得最高的姜二筒第一時間擋在姜早面前,企圖遮住她視線,可惜,那些人站在高處,一覽無餘。
姜早摸一把臉,發現自己竟也落了淚。原來,她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冷血啊。也是,以往執行任務時,他們都有自主選擇權利,她每次都選那些擁有高度文明的現代。
如今身處的這個空間,生殺大權都掌握在擁有財富和拳頭的少數人手中。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人命如草芥。
毫無理由,想殺就殺。
但,她依舊不想當什麼救世主,也沒那本事,只想帶領家人和和美美生存下去。
活下去。
白面書生似很滿意眼前場景,他淡淡說:「所有人聽著,張家仁義,准許你們這批災民前往各城池謀求生機。但,想走就得交過路費。」
「什麼?過路費?」有人小聲嘀咕,「這不是官道嗎?又不是張家的路,憑什麼給過路費?」
「或許你們中間有人不服氣,不想交。沒關係,現在就可以轉身回鄉,但只要想離開,就必須交。」
「這,就是張家定下的規矩。」
進燁城得交糧,出燁城範圍也得交糧。
呵,好一個張家。
姜早眼眸漸漸冰冷,第一次,有了不為任務只想殺人的衝動。
呼。
她低頭調整呼吸,平息憤怒。
什麼造反,劫匪,張家殺人只為立威,幾十顆人頭血淋淋掛在前方,高頭大馬士兵們圍堵下,誰也別想輕鬆離開。
首當其衝就是楊家,之前多得意,如今就多惶恐,多憤怒。
楊海捏緊拳頭,「大人,為何我家要交那麼多糧?過路費不應按標準執行嗎?」
白面書生坐在搖椅上,晃啊晃,「聽說你家一路很惹眼,想必物資還有許多。楊家主,你也要體諒一下,如果讓你帶那麼多物資出去,別得城池就能舒服多活許久,可燁城老家這邊的人就得吃更多苦。論起來,咱們祖上都是親戚,你又於心何忍?」
「留下九成物資,放你們離開,否則...」
楊家人異常憤怒,甚至當場想動手。
楊君攔下族人,上前溝通:「大人,小生與郡城宮家的小姐有婚約,請您看在宮家面子上高抬貴手,來日定重禮酬謝。」
白面書生停住搖椅,仔細瞧楊君,「宮家?郡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宮家?」
楊君嘴角掛上微笑,「是。」
書生站起身,湊到楊君面前,「重禮,難道是要將你們楊家所有物資都留下?」
楊君面色大變,震驚不語。
「哈哈哈...」書生鄙夷,「要如今站在面前的是宮家少爺,某可能還得掂量掂量,一個還未履行的婚約,就想拿來威脅張家,呸!好大的狗膽!」
「今日,不交出全部物資,楊家人一個都別想走。」
楊家所有人全都憤恨地盯住書生,他毫不在意地說:「記住,家主門下第一謀士,特被賜張姓,名喚張呈。如今日有人能離開,想報仇的話,某等著。」
楊君失魂落魄被家人拉走,很快就傳來族人們唾罵埋怨聲,還有楊夫人為護兒子的哭喊聲。
鬧成一團。
見楊家都沒本事離開,其他人家再不報任何幻想,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或選擇上繳過路費,或轉身回鄉。
其實,所有人都很迷茫,在這個災荒亂世,到底選那條路才能活下去?
姜大忠也在問妹妹同樣問題,姜早堅定的說:「離開,張家人太狠,留下只能被他們榨乾最後一絲鮮血後,悲慘死去。拼一拼,外面的世界或許還有出路。」
有句話,她沒說出口。
總有一天,她會再回來,不管燁城最後還存不存在,都會來確認張家那位家主的死亡。
但絕不是現在,她必須要帶家人出去。
「先等等,看他們收過路費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一個時辰過去,所有人都懂了。這批災民中有投靠張家之人,他從大家平日裡吃穿用度上分析出手中大約有多少物資,大部分物資都會被搜刮去。
姜早偷偷鬆口氣,在混進這批災民中後,她就留了個心眼,明面上只煮枯樹枝樹葉,糧食都背著人吃。
那些變異樹枝啥的,都收進了空間內,外頭這些都是普通枯草。
反正,連家人都分不清真假就對了。
她瞥一眼姜豆,傻孩子正狠狠嚼一根枯樹枝呢,也不怕拉肚子!
就在這時,前頭忽然亂了。
「姐,快看,楊家人是不是瘋了?他們竟想強行衝出去!」姜豆驚呼。
是的,楊家人是被逼瘋的。留下所有物資,他們根本活不下去,拼一把,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姜早靜靜瞧著那些人手持武器,不顧一切衝上去,然後被那些騎馬士兵輕鬆砍翻。
血濺當場。
慘肢斷腿亂飛,人命如草芥。
哪怕再恨楊家人,柳言若也忍不住捂嘴痛哭,為一條條鮮活的人命,為這不公的世道,為...他們家的未來。
這場廝殺僅僅只維持了一炷香時間,就被奔潰的楊家人哭著喊停,「住手,別殺了,求求你們,我們交,物資都留下...別殺了...」
楊家人哭著跪倒在地,不斷磕頭,他們已經清醒的意識到彼此力量懸殊之大,心裡只有恐懼與絕望。
楊君似傻了,被母親拉著撲在地上,眼中滿是父親與族人的血,腦子裡來來回回想,如果之前他勸說父親答應留下九成物資,族人與父親是不是就不會死得死,傷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