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我錯了,我不該在課上走神,我不該——」
「小郡主,這是你一直想要的醫書吧,我恰巧尋到,給你。」
不苟顏色的詹夫子,忽然從袖袍里取出來一本市面上尋不到的孤本來。
付如煙瞪大眼。
「夫子,這——您——」
「你喜歡醫術,夫子不強求,你雖是女兒家,但膽識謀略卻不輸給男子,甚至更勝一籌,不要浪費了你的天賦。」
說完,詹夫子勉勵地看了一眼許如煙,離去了。
「謝謝夫子,我一定會好好學,不讓夫子失望!」
把孤本捧在懷裡,付如煙飛快跑回廣業堂。
看付如煙一臉興奮勁兒地回來,徐星湛跑過來,奇怪道:「煙兒,夫子沒有責罰你嗎?」
上次夫子考校功課,他是最後一名。
夫子去他家裡拜訪,跟他父親聊了許久,下午他還在練習樁功, 南安侯夫人慣用的雞毛撣子就飛了過來,正好落在徐星湛全身上下最細嫩也最不經打的屁股上。
他當場從樹樁上摔下來,還被母親攆得滿院子跑。
一想到那日的水深火熱,徐星湛眼睛裡就全是幽怨。
「夫子實在偏心!」
徐星湛看到付如煙極寶貝的孤本,很不服氣地道。
「誰讓我討人喜歡呢,你是羨慕不來的!」付如煙嘚嘚瑟瑟地炫耀道。
「誰要羨慕了,我才不羨慕,我就是——就是——」
「嫉妒。」周雲溪抬起頭,緩緩道。
徐星湛:……
「哈哈哈,星星,哈哈哈哈,你好搞笑,哈哈哈~」
見徐星湛一臉糗態,付如煙哈哈大笑。
縈繞周身的彷徨無措盡數散去。
徐星湛看她笑,也忍俊不禁起來。
煙兒終於開心了,真好。
煙兒還是笑起來最好看。
周雲溪看了眼付如煙,又看了眼傻乎乎笑的徐星湛,無語地低下頭。
傍晚時分,下學了。
付如煙在上書房外等著,上書房離養心殿不遠,時子墨一直沒回來,她以為時子墨被皇帝舅舅留在養心殿。
等了半個多時辰,還是不見時子墨回來,她等不下去了,她帶著梅蘭,一路小跑著沖向養心殿。
養心殿的大太監告訴他,時子墨早就回去了。
付如煙問他回哪兒了,大太監恭敬道:「許是回了皇子府。」
付如煙又急匆匆地往皇子府趕。
門房見是她,非常痛快地放她進去。
「見過小郡……」
門房還沒行完禮,付如煙就已經衝進府中。
付如煙登門,時子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他在書房裡等候著,甚至還叫府中的廚娘給付如煙準備了她喜愛的吃食。
付如煙一路走進時子墨的院落,看到院子裡的大大小小的箱裹,她心口一跳。
「子墨哥哥,他們在做什麼!」付如煙的聲調很高,大眼睛裡滿是彷徨跟無措。
「煙兒,陛下開恩,允許我回樊國了。」時子墨微微一笑,道。
付如煙睜大眼。
「回樊國?」
時子墨隱去他跟許瀛琛的交談,只揀好的告訴付如煙。
比如皇帝體恤他,准許他回國探親。
比如皇帝聽聞她母后身子不康健,賞賜了許多靈丹妙藥。
再比如……
聽著時子墨細說離開大祈的好處,付如煙臉上的驚愕尖叫消失,轉而浮現的是一片凝重。
「子墨哥哥,你莫要騙我了,皇帝舅舅到底同你說什麼了?」
付如煙一點兒都不懂得含蓄,直白地戳穿。
時子墨溫柔地看著付如煙,眼神仿佛在說:煙兒不信子墨哥哥?
付如煙當然信,可是——
「子墨哥哥,一定要走嗎?」
時子墨溫柔而堅定地點頭。
如果可能,他也不想走,可許瀛琛已經下了最後通牒,最遲月末,他必須啟程。
不然就強行遣送。
屆時,煙兒一定會難過的。
「那好吧。」從時子墨的眼睛裡,付如煙已然尋找到答案。
失落嗎?
那是自然的。
畢竟是從小就熟悉的玩伴,數年來,感情也十分深厚。
「子墨哥哥,你可不能忘了我。」
「子墨哥哥,要時常給我寫信,不然,不然我就哭給你看。」
付如煙絮絮叨叨敘說了好久,天黑下來,她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皇子府。
回到臥房,付如煙心不在焉,侍女來喊,說許穎微在院裡備好了飯食,請她過去吃。
付如煙婉拒了,洗漱完就回床休息了。
許穎微把梅蘭叫過去,這才獲知時子墨即將離開大祈的消息。
許穎微垂眸想了想。
她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因而,直到時子墨離開前夕,許穎微都沒單獨找付如煙談一談。
十月二十八,是時子墨留在大祈的最後一天。
今日,他便要隨同商隊趕往樊國。
十里長亭外,時子墨心焦地等待著。
商隊的老師傅過來喊他,說不能等了,必須即刻啟程。
時子墨望著京都的方向,久久未言。
老師傅來喊第三遍的時候,時子墨巋然不動,儼然成了一座冷硬的雕塑。
老師傅皺著眉,要不是這位是皇子殿下,他早就火冒三丈了。
「皇子殿下,我們必須出發了,不然沒法在規定的時間趕到下一個地——」
老師傅還沒說完,就被時子墨過於冰冷的目光嚇得一激靈。
「您——您再等一會兒吧,我儘量幫您拖延。」
說完,老師傅跑掉了。
「子墨哥哥,你何時學會恐嚇別人了,我都不知道呢。」眼眶發紅,嘴角卻帶著笑的付如煙出現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付如煙在強撐笑臉。
時子墨不會拆穿,他只會心疼。
「煙兒,你來了。」時子墨垂下眼眸,溫柔地看著小小的才到他腹部的小傢伙。
煙兒一定會來,他很清楚。
「對不起子墨哥哥,我是不是來遲了?」
昨夜付如煙幾乎一夜未睡,雖然她早早上了床,可一想到明日就要去十里長亭,她心裡就格外不是滋味,明日一別,她還有機會再見到子墨哥哥嗎?
付如煙心中彷徨,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明明當初接近時子墨只是為了阻止劇情,保護愛重的家人,何時何地,二人的感情竟這樣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