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 忍

2024-08-16 19:51:01 作者: 鯊魚禪師
  炮擊來得很快,整個十一月初,從一開始集中在「鴨欄驛」,到逐步逼近巴陵縣,整個岳州旳長江沿岸東段,都處於一種完全被動挨打的狀態。

  王角除了封鎖荊江口之外,並沒有太好的應對辦法。

  不過為了報復,前往鄂州的鐵路,並沒有破壞,反而大膽地讓火車繼續跑,只是其中有所不同,列車上擺滿了迫擊炮。

  列車炮也有三門,定點破壞蒲圻縣的軍事設施,倒也綽綽有餘。

  誰叫武漢方面把軍事單位修在火車站附近呢?

  只是一直挨打,總是讓人壓力倍增,舒甲每天盯著傷亡清單發愁,除了慶幸早早準備將岳州的工業設備全部轉移之外,好消息是一概沒有。

  「我們的炮,打不過去。」

  參謀部的人絞盡腦汁,面對這種無奈的情況,他們想到的辦法,就都是比較玩命的那種,「但是趁夜抵進射擊,還是可以的。舒總,您看,這裡是監利縣,離揚子江還有一段距離。可從監利縣出發,順流直下,就能匯入漢水。這裡,就是沔陽造船廠。」

  「內河造船廠,沒什麼意義。」

  舒甲搖了搖頭,對此不感興趣,他知道參謀們的想法,想要靠這種游擊突襲的方法來達到對等威懾作用。

  但其實這只會徒增傷亡,並且增加基層官兵的壓力。

  他要的不是動不動就同歸於盡的士兵。

  「繼續熬吧。」

  半晌,舒甲如是說著, 神情相當的無奈。

  就算要對等報復, 那也不可能是用這種方法。

  長沙方面一直在努力收集情報, 鄂州的摸底工作已經持續了一年多,現在除了鄂州本地的臨時性調遣,大體上鄂州各個縣的配置, 都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只是缺少一個時機。

  舒甲知道,王角在等, 報復之前, 起碼口水仗的流程要走。

  武漢人可以不走流程, 但是長沙這裡,該有的流程都會有的。

  「舒總, 現在沿江哨所的戰士們,都是提心弔膽的。艦炮一發炮彈,輕鬆就能把人震死, 有些戰士的犧牲, 相當的憋屈……」

  「做工作吧, 讓宣傳幹事們繼續努努力。把困難講出去, 也要講好希望。會有轉折的,也會有轉機的。」

  「這……」

  「一起頂住壓力吧。」

  「是!」

  戰艦炮擊持續了多輪之後, 王角在長沙發表了文章,專門抨擊這件事情。

  對內宣傳上,王角從來都是要讓「勞人黨」在正義性上沒有任何瑕疵, 武漢的戰艦炮擊,諸多媒體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勞人黨」走流程抨擊過了。

  幾輪譴責之後,武漢人依舊我行我素, 那麼這時候,「勞人黨」的反擊, 不僅僅是正當的,也會有更加有力量。

  「荊江口現在完全成了靶場,我們布置的水雷,也沒什麼用,基本都是不炸的。」

  「這些我不管,我只想問你們在外省的輿論抨擊有沒有同步進行?」

  王角完全不想聽部隊被動挨打的消息,聽了又如何?能不挨打嗎?

  除了讓自己生氣, 一無是處。

  「河南、江淮已經確認,同步在東京、揚州的報刊上抨擊。」

  「正義性必須要拿到手,別的我不管。」王角大手一揮,然後道, 「武漢人要打,那就打。他們怕我們越來越強,所以想要先下手為強!也好,既然他們連冬天挨凍都做不到,我們就打給武漢人看看。你在揚子江上有戰艦,我拿你沒辦法,我就不信你的戰艦還能開到岸上來!」

  王角叉著腰,臉色非常的不爽,持續的幾輪炮擊,傷亡已經過千,犧牲的戰士和群眾,也超過了兩百人。

  什麼都沒看到,憑空挨炸,莫名其妙就死了。

  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倘若火併一把再死, 都沒有這麼憋屈!

  好在王角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因此侯柩這個倒霉蛋, 被樹立成了「挨打光榮」的典型。

  侯柩被王牌師十七師打得有多狼狽,此時就有多光榮。

  一條戰艦的火力, 比王牌師只強不弱。

  不過聽上去還是王牌師更可怕一些。


  宣傳侯柩的同時, 還專門說了表彰的事情,侯柩所部擴編為九兵團,第九軍的規模,就不再是原先的編制。

  只是侯柩人在嶺南省,還無法開始九兵團的建設工作。

  但是「挨打」也能成為功勞,這一點,還是別開生面的。

  戰士們其實也知道拖住敵人火力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輪到自己被動挨打,情緒上接受不能,更重要的是一旦犧牲,太過窩囊了一些。

  可有了侯柩這樣的正面典型、正面宣傳,之前的負面情緒,也就淡化了不少。

  同時,隨著揚州、東京的輿論攻勢開啟,武漢方面對此並沒有太上心,主要是實力對比懸殊,加上「勞人黨」在水面戰場完全沒有任何優勢,甚至不能說沒有任何優勢,而是連抵擋之力都沒有。

  於是在武漢國民議會看來,這不過是「勞人黨」方面的無能狂怒。

  並非不知道宣傳的重要性,但大前提是有來有去,當一方覺得單方面碾壓的時候,宣傳工具就成了先上車後補票的洗滌工具。

  軍事上的骯髒手段,時候用輿論工具來洗乾淨。

  僅此而已。

  不過,單方面碾壓也只是武漢國民議會的一廂情願,王角確信「勞人黨」的工業實力是脆弱的,不是武漢的對手。

  但是,這時候不是簡單的比拼工業力量,基層會創造奇蹟,不是一個兩個陳三叉,是大量的「陳三叉」在創造奇蹟。

  湖南加上江西大部分,總人口已經遠遠超過了湖北,算人頭帳,王角底氣十足。

  欠缺的,便是這一輪又一輪的炮火覆蓋的家底、實力。

  到十一月八日,王角開啟的輿論攻勢持續了幾天,每天東京、揚州、蘇州、南昌、長沙等地報紙媒體,刊登的只有兩樣東西。

  一是武漢的戰艦又一次攻擊了哪裡,造成了多少人員傷亡。

  二是王角再一次發出嚴正抗議,同時譴責武漢國民議會的暴行。

  除了這兩樣,再無其他。

  九日,長沙和東京的報紙,以《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為標題,刊登了「勞人黨」將發起反擊的文章。

  同時,報紙還發表了王角的號召書,號召受壓迫的群眾,要尋找出路。

  王角並沒有號召起來鬥爭,因為這個號召書,就不是寫給普羅大眾的,而是給各地「勞人黨」地下武裝領導人的信號。

  類似安重泰這種在淮水混得風生水起的,游擊隊已經編了上百個大隊,只是人數編制還當不上大隊一說,但總兵力已經接近一萬。

  雖說還是民兵性質,但已經半脫產,戰鬥力還是有一些的。

  江淮和河南兩地,游擊隊開始了破壞交通線的作戰,首先就是前往湖北的鐵路公路,基本直接癱瘓。

  不管是鐵路還是公路,都是炸一下的事情,沒有什麼麻煩的地方。

  游擊隊並不參與攻擊軍事設施或者要害單位,主要就是破壞交通設施,然後就是串聯不同地區的農村以及少部分城市。

  城市游擊隊的存在,比鄉村的游擊隊還要早一些。

  畢竟失業人口那麼多,迅速赤貧的,往往都是無產者。

  農民只要不是佃戶,多少維持一口吃的,還是問題不大。

  游擊隊的破壞行動,不在於造成多大的戰果,影響範圍又是多大,而在於其破壞行動本身,是很值得大書特書的。

  連河南這種京畿之地,都有了游擊隊反抗「暴政」,其影響力非常重大且深遠,是具備代表性的,會讓更多的人參與到這件事情中。

  十一月十日,除了開始宣傳游擊隊之外,媒體開始報導「勞人黨」的戰果。

  儘管多家不受「勞人黨」影響的媒體,並沒有如實報導的意思,但是他們報導了,便是無形中擴大了影響範圍。

  同日夜晚,「大唐人民革命軍」首先開始跟鄂州的駐軍交手,此時傳到東京的時候,高從誨一臉的震驚,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種弱勢情況下,居然會是「勞人黨」首先發起地面攻擊。

  震驚的同時,高從誨在退休所內拍著桌子叫好:「諸位老前輩,咱們瞧好吧,這一場仗,還真就有看頭。」

  「小高看好哪邊?」

  「我自然是想要看好長沙方面。」

  沒有遮遮掩掩,高從誨感慨地說道,「咱們這裡的家當,還有開春的福利,不就指著『勞人黨』蒸蒸日上嗎?指望武漢人給咱們一件被子還是一碗米?」

  「這冬季作戰,有時候真的不好說。」

  有個老將軍裹著毯子,認真道:「就說現在的情況,搞不好『勞人黨』要後發先至,地面部隊咬住,初期打出一點點優勢,只要收得住,再撤回去,武漢人絕對非常難受。」

  「而且也不好大軍出擊,這天氣,長江邊可不是嶺南,都不要零下,就兩三度的氣溫,夠武漢人折騰的。這時候拼的,反而不是裝備,而是誰能忍,誰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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