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習慣面具就很難再摘下來。
這是暫時收養他的人告訴他的。
他們說這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弱點。
賀煜城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所以,當他被賀家找到後,一直戴著面具。
羽翼未豐之前是聽話。
羽翼豐滿後是溫順。
面具非常好用。
降低他人的防備心。
解決了不少與賀家作對的傢伙。
本家也是。
自他們知道他的手段之後,賀家已經很少有人敢明面犯事了。
賀濤的事鬧得挺大。
讓他從外市不得不趕回來。
沒想到在看管所聽到了一番心靈雞湯。
律師從來都是看人說人話,看鬼說鬼話。
公平?
假大空。
騙騙小女孩兒而已。
被告的辯護律師也不過如此。
沒想到從局長口中聽到了宋悅笙的名字。
他對這個名字記得非常深刻。
三歲。
說著奇怪話的小女孩兒。
用幾招歪七扭八的太極嚇了他兩天。
害他做了兩天噩夢。
為避免找錯人,賀煜城離開後特意找人查了。
是她。
從小就騙人。
長大竟然做起了律師。
還說那麼一大段安慰人的話。
時過境遷。
現在再找回當初的面子,一點兒都不舒服。
哪知。
宋悅笙也戴了一層面具。
她開車撞人的時候一點兒都沒猶豫。
等他解決完賀家的事,再去找她算舊帳。
在發現宋悅笙利落殺人前,薛心宜是他認為有意思的人。
心口不一。
而且,心中說的話大部分都是事實。
賀煜城認為是藥物的作用。
於是讓人假扮獻血機構,抽了她的血用作研究。
結果與正常人無異。
又經過多次實驗,賀煜城發現周圍的人,只有自己能聽到她的心中所想。
他血液里的各項指標也正常。
很奇怪。
不過,看著她心口不一的表演,也算是有個樂子可瞧。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宋悅笙。
庭審結束沒多久就離開了舟市。
她那個委託人也不見了。
原以為是借著出差的名義潛逃,沒想到委託人被發現死在漪河裡。
兇手是誰和他無關。
他更想知道宋悅笙得知他們被殺後會是什麼反應。
結果出乎賀煜城的意料。
宋悅笙揍人的狠勁不像是散打。
她奪槍殺人的決絕也不像是第一次。
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為人辯護的律師,私底下竟然殺人不眨眼。
如果把她臉上的面具在人前摘下,新帳舊帳就能一起清算了。
明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兩天而已,卻在遇到宋悅笙後清晰記得每個細節。
記得她怎麼用太極嚇他。
記得她忽悠他買糖。
宋悅笙和過去沒什麼不同。
會騙人。
非常能氣人。
只有一點。
眼光不好。
送束花就能讓秦斯喬另眼相看?
想啥大夢呢。
她求的感情根本在秦斯喬身上行不通。
但經過數次被追殺,賀煜城覺得他錯了。
秦斯喬對宋悅笙的重視程度比他想像得要重得多。
後來。
他知道了原因。
宋悅笙置頂了結婚證的視頻。
對方是誰,查不到。
是他堵了宋思然,才得知那人是秦斯喬。
知道他倆是那種關係後,再在其他地方看到他們。
賀煜城覺得礙眼極了。
這種情緒要不得。
他刻意疏遠了宋悅笙。
把自己投入到各種工作中。
但還是必不可免地想要知道她的近況。
她拒絕的明顯。
他當然不可能在她面前承認。
再後來。
賀煜城知道了這個世界竟然有重生者的存在。
薛家大小姐薛心宜。
她醉酒,被他問出了很多事情。
未來事情的走向。
賀家有誰不老實。
以及……宋悅笙。
她說宋悅笙和秦斯喬離婚後,愛慘了他,是他們兩人復婚的最大阻礙。
賀煜城不信。
宋悅笙太理性了。
他想像不出她愛一個人的模樣。
比起戴了一層面具,賀煜城覺得宋悅笙像是披了一層霧。
有時候能看清,有時候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就比如現在。
四年了。
前段時間才說賀峻才給她注射了【§】病毒。
看似在遵守研究員的治療,但她一點兒也不擔心什麼時候死。
每天和研究員嘮嗑。
已經有五個研究員向他報告,說她已經快把家底摸清了。
「宋律師,你是不是為了秦斯喬竊取我們賀家的機密,才來研究所?」
「當然不是。」
宋悅笙從治療椅上起身,然後熟練地扒掉束縛在手上的儀器。
儀器脫落的瞬間,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病毒是賀家組織研究出來的,我不找賀家研究所治療,還能找誰?」
「這麼久都沒有進展,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了。」
「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嘍。」
雖然研究員檢測出來身體機能下降,但她沒覺得和從前有什麼不同。
挺好的。
系統安排的死亡不會影響她。
她在研究所待的時間不短。
可以到處遊玩等最後的時間了。
「宋悅笙。」
賀煜城喊住了她。
「你……」
宋悅笙疑惑地看著嗯了聲。
「等你死了,我一定多給你燒些八卦。」
宋悅笙:「……」
「我真是謝謝你啊。」
賀煜城忽然笑了。
一旦戴上面具就很難再摘下來。
宋悅笙是那個例外。
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