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笙的有意散播的主力軍是閒著沒事的婦人。
以至於夜幕降臨後,幾乎大半個桑城都知道了齊繹的存在。
南北方兩年前宣布停戰。
從那之後的搶奪不見戰火,南北各地的人民可以到對方的地盤遊玩做生意。
但像齊繹這樣剛到桑城就被廣而告之的情況還是頭一回。
余翰海回到雲隱居,將與黃雀談論的內容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齊繹。
然後,他轉告黃雀的話:「老齊,黃雀說查到是誰散布的消息,就把那人的屍體帶到這裡。」
齊繹從桑城地圖上抬起視線,吩咐道:「這件事我自有定奪,告訴黃雀別做多餘的事。」
能從他手上掙脫出來。
黃雀未必是對手。
桑城不比宜州,黃雀一旦暴露,三年的謀劃將會毀於一旦。
注意到余翰海仍然站在那裡沒走,齊繹皺了下眉。
「還有事?」
「嗯……五天後是桑城的官商交流會,黃雀想知道你打算在桑城待多久。」
余翰海猶豫很久,只傳達了黃雀的前半句話,後半句「想和齊先生見一面,親自向他匯報」被他咽了回去。
他可以說算得上最了解老齊的人。
這種話老齊不但不聽,還會對說話者的印象大大降低。
黃雀已經很可憐了。
他不能這麼做。
「那種交流會一向是老夏主辦。」
齊繹的意外之意很明顯。
他對此不感興趣。
余翰海瞭然,他點著頭:「那我明天找老夏的時候,多叮囑他注意。」
他覺得齊繹更怪了。
官商交流會出席者多是北方重要人物。
去年,齊繹在交流會安插了三分之一的人,套取了將近一半的內幕信息。
這才為南方搶先一步奪得礦產,鹽鐵,鐵路等資源。
今年怎麼一點兒動作都沒有?
余翰海看不懂齊繹的意圖。
但知道照做。
聽到齊繹來到桑城的消息,雖然各方有不同的看法,但核心利益是一樣的。
──不能讓齊繹久待桑城。
其中反應最大的是桑城首富夏平婉的父親。
夏父從得知消息就開始疑神疑鬼。
他吩咐家裡的傭人去大掃除,不斷地檢查家中有無多餘物品。
夏母覺得莫名其妙。
她問他兩句,結果被他大吼「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連晚飯也沒怎麼吃好。
夏母覺得委屈,打電話和夏平婉聊天訴苦。
夏平婉不知道原因,只能轉移話題。
新聞稿沒寫出個所以然,她實在不想聽牢騷。
夏父望著檢查各個地方的傭人,焦急地背著手走來走去。
希望是他想多了。
就在此時。
一個傭人走了過來。
她的雙手撐開:「老爺,我們在門口的信箱裡發現了一封信和一枚骰子。」
信封上有一個「Q」。
能看到的骰子三面都是六點。
夏父的眼睛倏地睜大。
他強忍著情緒,吩咐道:「把東西放下,告訴大家不打掃了。」
「是,老爺。」
夏父拿著東西去了書房拆開。
信上說明日上午有事找他。
獨有的標誌和六面骰子都指向一個人。
齊繹。
而五天後是新一屆的官商交流會……
去年差點兒被霍少帥發現,倘若今年再做手腳,務必要更加小心。
夏父以為齊繹會親自來。
次日一大早就把自己的太太和傭人用各種藉口趕出了家。
結果來的人是自稱副官的余翰海。
余翰海帶來的要求也不是官商交流會,而是讓他去收購一家照相館,以及多關注交流會當天的信息。
遇到有用的信息再匯報。
夏父送人走時,再次求證:「余先生,這……真是齊先生的吩咐?」
余翰海輕輕一笑,笑容里藏著幾分玩味與深意。
他提醒道:「不信,你可以去雲隱居問。但要提醒你一句,老齊沒那麼好說話。」
「夏老闆,如果你打算去問,記得提前寫好遺囑。」
夏父聞言,臉色驟變,驚訝之情溢於言表:「報紙上不是說齊先生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很容易相處?」
余翰海不由得輕笑:「夏老闆,你見過歷代齊家掌權人有心慈手軟的人嗎?」
夏父怔在了原地。
是了。
報紙鋪天蓋地描寫齊少帥如何如何。
可除了少帥身份,齊繹還是宜州齊家的掌權人。
後者才是真正讓人畏懼的身份。
余翰海見狀,笑了又笑:「既然夏老闆明白,那麼請你不要做多餘的事。」
「是,請余先生放心。」
如果說夏父從前只是為了想賺更大利益,主動去做,現在的他則是在明白後不得不做。
夏父的行動力非常迅速。
半小時後便讓助理拿著擬定好的收購合同去了海納照相館。
合同承諾在桑城最繁華的地段贈與一家新的、更大的照相館。
房新柔同樣為老闆。
所有招工也都是她負責。
然而,新照相館採取股東制度,房新柔只占40%股份,所選拍照模特需配合夏家新品宣發。
不僅如此,如果三個月內業績不達標,海納照相館將會更改老闆。
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份不平等的合同。
房新柔是見過世面的。
她把合同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遍,連有可能寫小字的地方也看了。
看完後,房新柔抱歉地一笑。
「多謝夏老闆好意,但我這個人精力不夠,管理不了那麼大的照相館。」
夏父:「管理不了可以僱人。如果房女士沒有信任的人,我可以把我工廠里最老實的人調過去。」
「但對我而言,也是一個陌生人啊。」
房新柔笑著:「夏老闆,我實在沒有精力,要不您去看看其他照相館?他們的發展比我更有前途。」
夏父直言直語:「這麼說你要拒絕了?」
房新柔委婉地笑著:「如果我再年輕個十來歲,一定答應夏老闆的合作。唉,現在老了啊。」
夏父臉色不耐煩地站起來:「你最好記住現在的決定。」
……
報社針對每個人的工作內容重新做了調整,開了一上午的會議。
簡單來說。
每期報紙不再以主題形式出版。
從下期開始,每個人負責的那期報紙里要有最少四個主題的內容。
本來這期報紙輪到宋悅笙。
但因為夏平婉,宋悅笙負責的報紙變成了下期。
在袁雅丹的幫助下,她粗略地定下四個主題:舊風俗,如何保護個人財產,桑城旅遊勝地,桑城美食。
等到她用找新聞的藉口離開報社,去海納照相館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照相館的氛圍很怪。
房女士和雲朵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宋悅笙走過去,問:「老媽,你怎麼掛上了【暫時不營業】的牌子?」
「還不是剛才夏……」
雲朵收到了房新柔的眼神。
她趕緊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