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024-08-16 20:13:57 作者: 舒虞
  沈屹西酒都沒還喝上,就碰上了前來寒暄的老熟人。

  那人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手裡端著杯酒,臉上堆滿笑:「好久不見了啊,年輕人。」

  沈屹西翹著腿靠在椅座里,笑了笑傾身想去拿桌上的酒杯喝一口回敬,卻被在身邊坐下的男人壓住了手臂。

  他挑眉看向來人:「戴經理,管這麼寬呢,不讓喝酒?」

  「哪兒敢,」戴經理笑說,抬起酒杯往那頭的卡座示意了一下,「這不有個事兒麻煩你,待會兒跟我底下那隊員切磋切磋,喝上頭了還好摸方向盤麼?」

  沈屹西順勢往那頭看了眼。

  那人他也不是不認識,混賽車圈的大多數都耳聞過。

  一十六七歲的男生,國內車隊很少有年紀這么小的,這男生父親本身是位賽車手,跟大多數希望子承父業的父親一樣,打這孩子生下來這位父親就是打算讓他往賽車這方面發展的。

  這男孩父親是位挺有名的車手,前兩年在賽道上意外身亡,英年早逝。他這孩子倒是爭氣,有天賦有野心,小小年紀就給國內數一數二的車隊招攬了。圈內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他,想看他能不能成為他第二個父親。

  戴經理說:「這孩子年紀小不上道,你給調教調教。」

  沈屹西也就大了他個四五歲,他收回目光,笑說:「可擔待不起調教這詞兒,邵司澤那車說不定開得比我好多了。」

  戴經理哈哈笑:「你這就謙虛了啊,別說我了,就我隊裡那小子自己都不信。人年輕小姑娘現在都追星,我們這圈子裡的小年輕是都把你樹成標杆了,就指望著哪天超過你這個目標。」

  沈屹西眼睛一直守著那邊的路無坷,他煙還沒抽完,又吸了一口:「還是那句老話,強捧沒意思。」

  戴經理和沈屹西打交道也不下十次了,這人看起來謙虛客氣實際上路子野得不行,簡單粗暴點兒來說就是憑實力說話。

  這種人哪個車隊不想招攬到自己車隊裡?作為國內有名的車隊,戴經理不止一次兩次發出邀請。別說國內了,國外有名的車隊都給他拋過橄欖枝。

  但沈屹西這人狂得很,一個都沒應承。

  戴經理又問:「真不考慮來我們車隊?」

  沈屹西那套在手裡拋著玩,說客套話:「車隊都組建一半了,再去你那兒豈不是前功盡棄?就不折騰了。」

  沈屹西半年前自己搞了個車隊,已經招攬了幾位隊員,個個實力不不差,玩車燒錢,經營車隊這事兒更燒錢。真成功了還好,這行來錢來得快,但失敗了就另說了,能落個傾家蕩產的下場。

  當然就沈屹西這種背後有強大靠山的,這點兒錢對他來說可能不算什麼。

  但戴經理還是不得不誇讚了一句:「年輕人真是有膽量。」

  「過獎了。」

  戴經理要起身走了,問他:「跟我底下那隊員玩玩,賞個臉不?」

  齊思銘一直豎著耳朵在旁邊聽著,聽到這兒撞了撞沈屹西胳膊攛掇他去玩,說給他生日弄點兒刺激的,男生愛看的都這些能讓腎上腺素飆升的東西。

  齊思銘壓低了聲音:「屹哥,上唄,都親自送上來的人頭怎麼不收?」

  鷹子也聽到了,也跟著齊思銘一起攛掇:「屹哥,上啊,正好讓我們這些摸不到車的飽飽眼福。」

  戴經理還在一旁問。

  沈屹西說:「車沒開過來,不玩了。」

  「沒車有什麼,我們半個車隊的人都過來了,還怕沒車?你隨便挑一輛開。」

  送上門的哪有不血虐的道理。

  沈屹西哼笑了聲,也不推辭了。

  他摘下唇間的煙,菸蒂浸在了酒杯里:「走唄。」

  他從沙發上起身,卻不是往外面走。

  路無坷在跟阿釋說話,說到一半阿釋拱拱她:「沈屹西過來了。」

  路無坷抬頭就見沈屹西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齊思銘那群男生見狀又在起鬨,吹了幾聲口哨。

  路無坷低下了眸,摳了摳掌心。

  沈屹西停在了她面前,叫了她一聲:「路無坷。」

  她抬頭看他。

  沈屹西抓過她的手把她從沙發上拉了起來,牽過她往外走,語氣跟說晚上吃什麼似的:「帶你去兜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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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這種生物勝負欲是紮根在血肉里的,看誰都像孫子,一較量起來很有看頭。

  不光齊思銘他們這些不在行的跑出來圍觀了,連邵司澤那些隊友,也就是戴經理底下那些隊員,通通對這場比賽好奇得不行。

  邵司澤年紀不大,看起來卻像個小大人,話一點兒也不多,跟多說一句都要了他命似的。

  用那會兒站路無坷身邊的阿釋的話來說,就是一冰山美男。

  是的,邵司澤那張臉長得還挺好看。

  不是小白臉,是那種稜角分明的硬朗。

  就阿釋喜歡的那款,長著一雙冷淡的雙眼皮,五官看起來讓人很有那方面欲望的那種。

  阿釋開黃腔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路無坷都習慣了,面不改色地聽她在耳邊說邵司澤那鼻子看著那方面就很厲害。

  沈屹西挑完車就回來了,阿釋都沒跟她說上幾句話人就被沈屹西帶走了。

  戴經理看沈屹西還帶了個女孩兒,饒有興味地說:「人一小姑娘不害怕麼,就不怕待會兒把人給嚇著了?」

  路無坷:「……」

  「害怕?」沈屹西聞言笑了聲,「您小看她了。」

  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她了。

  而且也得她自己肯他現在才有機會帶她上車,從剛開始說帶她去玩車到現在她沒說過一句不要,很明顯就是感興趣了。

  要是她不想玩的話她早不幹了。

  戴經理有點兒意外,看了路無坷一眼,看起來就一清純小女孩兒,怎麼看都不像是不害怕的樣子。

  但他也沒說什麼,又看向沈屹西,拍拍他的肩膀,臉上皺紋笑得都多出了幾條:「到狠話環節了是吧,待會兒小心被邵司澤干下來啊。」

  沈屹西笑:「把您那心揣回肚子裡,我敢跟你保證這事兒不可能發生。」

  路無坷抬頭看了他一眼。

  在這凌晨的夜幕下,這人是有光的。

  沈屹西這人身上好像有著與生俱來的自信,不是那種盲目的自大,而是從小骨子裡被養出來的那種養尊處優的優越感,還有天賦和實力自身帶給他的底氣。

  這種男人不管到了幾歲,都是迷人的。

  路無坷挪開了眼,戴經理還在開懷大笑,說著他這年輕人傲得很,不過他喜歡。

  年輕嘛,就應該有那個狂勁兒。

  更何況戴經理知道他不是開玩笑,這小子開起車來這裡頭就沒有比他開得好的。

  另一邊邵司澤已經上了車,戴經理沒再耽誤他們時間,沈屹西帶路無坷上了車。

  他讓路無坷坐進副駕後關了車門,上了主駕。

  沈屹西他們跑的是拉力,跟場地賽車手跑瀝青賽道不同,拉力賽賽車手賽道小到公路,大到沙漠戈壁,這些都可以成為他們的賽道。

  他們今晚這場比賽就是跑公路,定輸贏的方式很簡單,就一個字,快。

  一圈下來誰先回到酒吧誰就贏了。

  跑拉力的賽車都是經過改裝的,不管是車身還是車內,都和平時開的車有很大不同。

  路無坷系安全帶的時候問沈屹西:「你為什麼選這輛車?」

  沈屹西不知道在調車上的什麼東西,說:「長得好看。」

  這跑車通身寶藍色,外形確實可以用拉風來形容。

  路無坷:「……」

  沈屹西笑著偏頭看她:「還真信了?」

  路無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沈屹西覺得好笑,又跟她說:「這裡頭很多東西都有講究,小到這個按鈕,大到變速箱,哪裡性能稍微差點兒玩起來不帶勁兒。」

  這人做什麼都是為了刺激。

  路無坷默默地看沈屹西調試著車上這堆複雜的零件。

  過會兒他問了她一句:「坐過賽車嗎?」

  她搖頭。

  「不害怕?」沈屹西抬眼皮看她。

  路無坷看著他眼睛:「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上我車?」沈屹西笑了。

  她沒說話。


  「上了我的車就別想下去了。」

  她說:「我也沒想下去。」

  沈屹西笑了笑,沒說什麼,發動了引擎。

  車窗緊閉,隱隱約約能聽見外頭齊思銘他們吊兒郎當的歡呼和口哨聲,路無坷往窗外看了眼,就看見阿釋和齊思銘勾肩搭背的往這邊揮手,臉上全是興奮。

  車前幾十米處站了個人,車前燈光束里的細塵起起浮浮。

  路無坷整個人被安全帶緊緊勒在座椅里,身體隨著發動機猛烈地抖動著,雖然她膽子大,但此刻還是緊張了。

  排氣聲怒吼叫囂著幾乎快把車子撕扯開,沈屹西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轉了下脖子舒展筋骨。

  路無坷聽見了他的聲音。

  有條不紊的,勝券在握的。

  「放心,你人我一定給你安全帶回來。」

  路無坷側頭去看他。

  逼仄狹窄的空間裡,他看著車外的眼神專注又從容不迫。

  昏暗的車裡只有躍躍欲試的幾乎快衝破耳腔的引擎聲,他們只聽得見彼此的聲音。

  路無坷沉默了會兒,轉回了頭。

  這種情況下時間一分一秒都變得格外漫長。

  沈屹西沒再跟她說話,等著發令。

  幾乎一聲令下的同時,路無坷整個人被一股很大的慣性力扯著甩進了椅背里。

  沈屹西的車沖了出去——

  兩旁的東西流水似的往後疾速倒退,甚至分不清是建築還是植物。

  路無坷還來不及反應,沈屹西已經行雲流水過了個彎。

  改裝後的賽車速度要比平常轎車快很多,只不過眨眼間沈屹西又出了個彎。

  在此之前路無坷對賽車是一無所知的,第一次直面這種疾速的運動,只覺得靈魂幾欲出竅。

  邵司澤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幾乎快追上沈屹西,兩車在公路上來回較量。

  夜色蒼茫,遠山連綿,公路上的他們猶如脫韁野馬。

  視野所及畫面混亂快速,賽車左甩右追。

  路無坷身體隨著車身來回甩動,心臟狂跳。

  她看了眼沈屹西,他狀態和平時差不多,不緊繃也不過分鬆懈。

  但路無坷感覺到了他身上那種幾乎快衝破肉體的撒野,一種進行極限運動時帶來的瘋狂和酣暢淋漓。

  也就是同時,沈屹西挑起眼皮從後視鏡里對上了她的視線。

  路無坷挪開了目光,等再抬眼的時候沈屹西已經沒在看她了。

  彎道最容易甩掉對手,很快到了個急彎。

  沈屹西拉了手剎鎖死了後車輪,路無坷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輪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巨大的聲響,車身甩進了彎里。

  一通動作行雲流水,沈屹西提前給了油門,車倏忽沖了出去。

  邵司澤瞬間被甩在了車後。

  沈屹西瞥了眼後視鏡。

  路無坷發現這人居然還有時間笑。

  真的好囂張。

  沈屹西踩著油門馳騁在寬闊的公路上,邵司澤沒再追上來。

  公路兩邊墨色的黑影往後快速倒退,不見星月。

  路無坷某些一直意圖壓在心裡的東西在這種速度的衝擊下跑了出來。

  勢不可擋,來得洶湧。

  有那麼一瞬間,眼前的場景都虛化成了那年的瓢潑大雨。

  路無坷清楚地知道是六七年前母親去世的那個夜晚。

  母親身下的血被雨水沖刷成了細絲,她是躺在血泊里走的。

  那是一個只有車、血、雨水,醫院滾動的推車聲和晃動的白熾燈的夜晚。

  路無坷臉色蒼白,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車已經被沈屹西停在了某條街邊。

  也不知道是哪裡的街道,旁邊的商鋪早關了門。

  沈屹西解了安全帶去看她:「怕怎麼也不跟我說?」

  路無坷看著他,一直盯著他看。


  沈屹西食指曲著頂開了她的牙齒,說她:「你這嘴唇是不要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咬著唇:「是不要了。」

  雲層很厚,無邊夜色下,她的臉泛著蒼白。

  衣裳被安全帶勒得微亂。

  沈屹西手從她嘴裡拿出來,不由自主順勢低頭去親她唇角,悶笑了聲:「那我可捨不得。」

  路無坷手指微動了動。

  她明明可以和這個人不該有交集的。

  他又親了親她。

  算了,死就死吧。

  沈屹西估計是嫌創可貼貼臉上礙事兒,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撕掉了,臉上的傷口還微微滲著血。

  她抬手掛上了他脖子,湊上去他那傷口舔了下。

  沈屹西眸色暗了暗。

  她看著他眼睛,又湊過去那傷口輕輕啜了下。

  沈屹西掐上她的下巴,微眯眸瞧著她:「來真的?」

  「你說呢?」路無坷手掛在他脖子上。

  沈屹西悶笑了聲,掐著她的下巴對著她的唇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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