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驚覺天涼，山河已秋

  2號6點，跑步回來吃完早餐洗漱完，葉曉換上了工裝褲，登山靴和，噴上厚厚的防曬，帶上鴨舌帽墨鏡，運動包裡帶上簡單的洗漱用品和防曬噴霧以及保溫水杯， 紙巾，消毒濕巾，微單相機，素顏就出門了。這次她沒騎車，直接打車到了附近的租車公司，租了一輛帶天幕帳篷的vanlife宿營車，帶床，帶沙發，帶廚衛可通電的宿營車，長不到5米寬2米左右。S國規定16周歲以上（包含16周歲）就可考駕照，所有16歲那年小夥伴們就陸續都把駕照考了，再加上在軍區大院長大，從小他們對車就很熟悉，對他們幾個來說，開車跟騎自行車一樣簡單。到小男孩家小區，差不多剛好八點，接上他後前往露營裝備店，購置了戶外炊具套裝，茶爐，戶外電源，燈具，睡袋等用品。購置完裝車後，又去超市買了吃火鍋和烤肉的蔬菜，佐料，水果，飲用水，麵食，咖啡，圍爐煮茶的用料，零食等食品。

  一切就緒後都到中午12點多了，葉曉問到「小傢伙，餓不餓，想吃啥？」小男孩點點頭輕聲說到「都可以」。葉曉選擇了一家湘菜館，點了三菜一湯，外加主食。菜上桌後小傢伙狼吞虎咽得吃了起來。葉曉寵溺的說到：「慢點，別噎著了，你是不是沒吃早餐？」邊說邊幫他盛了一碗熱乎乎菌菇湯。小傢伙邊吃邊回答道;"是的，家裡阿姨今天請假了，冰箱裡也沒啥吃的。"葉曉接著問：「你媽媽也不在家嗎？」小男孩頓了頓回答道：「她昨晚醫院值班。」葉曉又接著問：「你爸爸哩？」小男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部隊。」葉曉有點心疼小男孩，也就沒再問，邊吃邊打量了一下小男孩。他一身簡約而不失個性的裝扮，白色帽衫衛衣與黑色工裝褲的經典搭配，既展現了青春的活力，又透露出幾分不羈與隨性。白色的球鞋在腳下輕盈跳躍，仿佛隨時準備踏上新的旅程。左耳掛著的藍牙耳機，是他與世界保持微妙距離的媒介，偶爾傳來的輕柔旋律，或許正是他內心世界的低語。陽光透過窗戶，如同細碎的金色綢緞，輕輕鋪灑在餐桌上，也溫柔地包裹著他。在這光與影的交錯中，他低頭吃飯的模樣顯得格外寧靜而美好。皮膚在光線的修飾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質感，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宛如初綻的花瓣，嬌嫩而充滿生命力。

  然而，在這份稚嫩與光澤之下，卻隱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憂鬱氣質。他的眼神偶爾掠過窗外，深邃而遙遠，仿佛在尋找著什麼，又或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這份憂鬱，與他的年齡顯得格格不入，卻也為他平添了幾分獨特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傾聽他內心的聲音。他，就像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既有著少年應有的純真與活力，又背負著超越年齡的深沉與複雜。

  吃完飯，出門後，葉曉很自然的牽起他的手說道；「你穿這身爬山要冷死，走，姐姐帶你去買身新皮膚。」小男孩先是一愣，然後臉上閃過一絲誰都沒察覺的笑容。葉曉帶他到附近專賣店，買了件衝鋒衣，和登山靴，遮陽帽以及手套。買完後就開車出發了。

  葉曉驅車從繁華的市區緩緩駛出，選擇了一條更為悠閒愜意的國道前往群加林，沒有時間的緊迫，只有對未知風景的無限憧憬。這趟旅程，對她而言，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出行，更是一場心靈的洗禮與自然的親密接觸。隨著車輪的滾動，窗外的風景如同畫卷般緩緩展開，將葉曉帶入了一個五彩斑斕的秋日世界。古人云「況樹高風晚，山山黃葉飛」，而此刻的景致，卻比詩句中描繪的更加豐富多彩。公路兩旁，樹木披上了季節的華服，有的金黃如琥珀，有的翠綠如初夏，還有的火紅似烈焰，更有那遠處山巒間隱約可見的藍紫色，那是秋日特有的深邃與寧靜。這些色彩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幅生動而絢麗的風景「油畫」，讓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微風拂面，帶著幾分涼意，卻也格外清新宜人。它輕輕吹過樹梢，帶起一陣陣沙沙的響聲，仿佛是大自然最悠揚的樂章。溪水在山谷間潺潺流淌，清澈見底，水面上偶爾飄過幾片落葉，更添了幾分秋日的韻味。這一切，都讓葉曉深刻體會到了「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的意境。在她看來，秋天並非只是蕭瑟與落寞的代名詞，它同樣擁有著令人心醉的美麗與生機。

  秋天是葉曉最喜歡的顏色了。「Sweet dreams，Oh Cover me in sweet dreams。And I will paint you a story of roses and gold and bittersweet things。。。。。。。。」車上正放著葉曉喜歡的歌曲《rose and gold 》，情不自禁的跟著哼唱了起來。小男孩看著車顯示屏上的歌詞，認真的翻譯著。葉曉覺得挺逗：「小傢伙，聽過這首歌嗎？」小男孩搖搖頭，又緩緩的說：「旋律很好聽。」葉曉的嘴角不禁揚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她輕輕轉頭，目光透過車窗，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與那片金黃色的草原緊緊相連。草原在秋日的陽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輝，宛如一片浩瀚的海洋，波光粼粼，美不勝收。那金色，既溫暖又明亮，讓人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與安詳。在這片草原上，每一株草都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故事，每一縷風都攜帶著自然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遠處，幾位當地居民正騎著馬兒悠閒地放牧。他們的身影在草原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渺小，卻又充滿了生命力。馬兒羊兒們或低頭啃食著鮮嫩的草葉，或悠閒地踱著步子，與主人之間似乎有著無需言語的默契。這份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讓葉曉感到無比的溫馨與感動。

  葉曉把車靠邊停了下來，興奮的說到：「走，我帶你下去看看。」下車後，新鮮空氣撲面而來，葉曉拉著小男孩向草地跑去。一邊跑，一邊激動的大喊。跑不動了就乾脆停下來，躺了下來。藍天，白雲，黃色的草地，遠處的羊叫聲，這一切太美太和諧了。葉曉閉上眼睛，眼角滑落了激動的淚水。她也不知道為啥流淚。小男孩靜靜的坐她身邊，默默地看著她陪著她。葉曉：「你來過這邊嗎？」小男孩：「小時候來過，不過不是秋天，也沒這麼美。」葉曉坐了起來：「你為什麼不喜歡笑？」小男孩：「不知道。」葉曉：「你現在心情高興嗎？」小男孩點點頭。葉曉：「你最開心的時候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小男孩想了想，回答道：「畫下來。」葉曉更加對小男孩充滿了好奇。邊打開相機邊問小男孩：「你最喜歡哪個季節？」小男孩：「冬天。」葉曉：「為什麼」小男孩撇過頭去，看著遠方思索著，葉曉偷偷的按下快門，抓拍了這個瞬間。小男孩：「它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也能觸摸和感受到他。」葉曉不解，覺得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打趣的問到：「你有喜歡的女孩嗎？」小男孩一下子臉紅的低下了頭，不說話。葉曉哈哈哈大笑了起來。起身後，伸手去拉小男孩；「走吧，該出發了。」

  一路走走停停，小男孩雖然話很少，但明顯可以看的出，他越來越放鬆了，臉上的淡淡的笑容迸發的頻次也多了。下午五點，到了群加林山底，葉曉把車停到了一個人少的溪水邊。然後兩人就忙碌的搭起了帳篷，山裡的氣候變化多端，此時已有小雨滴答滴答的下了起來，天幕帳篷很大，完全覆蓋了車門所在的這一面。因為外面雨越下越大，就只留了1米寬的門敞著，其他面的透明門帘都拉了起來。放好桌子，小男孩開始接電，生火，接燈，葉曉則開始在房車的廚房洗漱吃火鍋的餐品。約莫1個小時左右，飄來了火鍋底料的香味，回頭看，原來小男孩已經把外面的工作都做完了，燈光下，桌子旁邊的火爐里熬著果茶，桌子上咖啡機也打好了咖啡，火鍋底料也開了，葉曉陸續把菜品端了出來。瓢潑大雨傾斜而下，眼看雨水要流進帳篷里，小男孩順著斜坡，朝溪水方向挖了小水道做引流，這樣水就順坡流向了小溪。等他進來時衣服都濕透了。葉曉把椅子搬到了火爐旁，讓他趕緊坐在火爐旁，把衣服脫了，穿上衝鋒衣，濕的衣服搭在空閒的椅子上靠著火爐烘乾。給他倒了杯熱咖啡暖暖身體。菜煮的差不多了，吃了幾口，外面隨著雨越下越大，氣溫也驟降，房車內的溫度計顯示氣溫10度，外面就更低了，驚覺天涼，嗚呼，山河已秋。小男孩似乎注意到了什麼，迅速從房車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篝火盆，以及備用的干木柴。在帳篷內附近的一片空地上，小心翼翼地搭建起了一個簡易的火堆。隨著火勢的逐漸旺盛，篝火盆中的火焰跳躍著，發出噼啪作響的聲音，仿佛是大自然最原始、最熱烈的歡迎禮。圍坐在篝火旁，火鍋的熱氣與咖啡的香氣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葉曉和小男孩一邊品嘗著美味的食物，一邊享受著篝火帶來的溫暖與光明。火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映照出彼此眼中的笑意與滿足。

  此時，葉曉再次認真打量起周圍的景色。雨勢雖大，但篝火的光芒卻將這片小小的天地照得通亮。雨水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與篝火的噼啪聲交織成一首動聽的秋日交響曲。遠處的山川在雨幕中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朦朧與神秘。這一切，構成了一幅溫馨而寧靜的人間煙火圖，讓人心生嚮往，流連忘返。

  投影里放著威爾史密斯的《我是傳奇》，氛圍感拉滿。鄔雋端起咖啡杯：「姐姐，謝謝你。」說著就來碰杯，葉曉轉頭詫異的看著他。小男孩放下咖啡杯，一邊給葉曉夾菜一邊慢悠悠的說到：「你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葉曉靜靜地看著他，半晌他接著說到：「小時候，爸爸經常在部隊，媽媽也很忙，我們一家人很少坐在一個桌上吃飯。後來我長大了，他們感情也越來越不好了，每次聚在一起還沒說幾句，就開始大吵。。。。。。。再後來，我也就不再期待跟他們一起吃飯了，也開始牴觸跟他們一起吃飯了。。。。。。。去年1月份，他們離婚了，我的撫養權歸我母親，見父親的次數也就越少了。。。。。。」這是葉曉第一次聽小男孩說起他的家庭，也是小男孩第一次跟她說這麼多話，葉曉頓了頓，端起咖啡，回敬到說，只要你願意，我就是你親姐姐，你也是我親弟弟。。。。。。說完兩個人碰了一下杯。

  電影快結束了，葉曉一回頭，發現小傢伙坐著睡著了，葉曉沒叫他，把自己的衝鋒衣給他蓋上，又添了幾根柴火。時間才剛過八點。葉曉悄悄的開始洗漱吃火鍋的餐具。避免吵醒小傢伙，葉曉動作很輕，半個小時後，葉曉收拾的差不多了。她順便洗漱了一下。桌子上只留了水果和旁邊煮的茶。葉曉拿出了包里放的博爾赫斯的詩集，靜靜的看了起來，投影放著慢悠悠的爵士樂。一會小男孩醒了，葉曉和小男孩又喝了會茶，簡單聊了幾句，就撤了爐具和帳篷回了房車。各自一個睡袋，葉曉睡床，小男孩睡沙發，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三號早上6點，葉曉的生物鐘自然醒了，小男孩還在睡覺，葉曉就慢慢的起身，穿戴好下了房車。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忽然想到了這首應景的詩。因為下了一夜雨的原因，遠處山峰雲霧繚繞，嫣然一幅潑墨山水畫，近處金黃，暖橙，深綠相間的樹林，閃爍著晶瑩的露珠。聽，悅耳的鳥啼，仿佛在喚醒沉睡的樹林。聞，泥土的芬芳，仿佛在淨化天地渾濁之氣。沿著小溪的方向，葉曉邊散步邊拉伸，走了兩三公里，經絡舒展的差不多了，就往回走了。快到房車旁，聞到了濃濃的咖啡香還夾雜著煎餅香，鄔雋醒了，煮好了咖啡，簡單煎了雞蛋和火腿腸。坐在天地之間，喝著濃濃的咖啡，吃著麵包夾雞蛋火腿，早餐時光就這樣悠然自得的結束了。

  從山底到群加山頂，看網上的攻略說，來回得8個小時。吃完早餐，收拾好，差不多7點40了，鎖好車門二人就向山頂出發了。群加林山頂海拔微高，山頂有積雪。加之政府為保護原始森林的植被，並未深度開發。也不大力推廣。所有登山的人很少，大部分人只在山底露營，然後就折回了。昨夜下了一場大雨，山路很滑，今天爬山的也就葉曉和小男孩了。葉曉額性格是喜歡挑戰極限和冒險的，爬了半個小時，發現山路滑的厲害，擔心小男孩年紀小，不適用，就勸他回去，在房車等自己，但小傢伙不回去，就只好繼續前行。11點左右他們已經爬到積雪部分了，因為海拔的原因，他們腳步也放緩了不少。等於在中午1點的時候二人成功登頂。山頂氣溫很低，灰濛濛的，葉曉累癱在地上喘個不停。反觀小男孩，呼吸幾乎接近均勻，挺拔的站在山頂，俯瞰著一切，身上的寧靜和沉著完全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歇了一會，喘了口氣，葉曉問小男孩：「小傢伙，你想成為你父親那樣的人嗎？」鄔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想。」葉曉：「為什麼？」小男孩：「他是一名好軍人，卻不是一個好父親。」葉曉：「那你想成為一名軍人嗎？」小男孩思索了好一會，低頭慢慢的回答道：「不知道。」葉曉沒再繼續追問。爬了一上午，她也餓了，就和小男孩席地而坐，吃了起來。人在大自然面前，總是極度渺小，我們敬畏它卻不嫉妒和羨慕。葉曉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遠方，痴痴的坐了一個小時，享受著這份辛苦尋覓的寧靜之地，小男孩默默地陪著。返回山底差不多已經下午五點了。到了山底葉曉問小男孩今晚回去還是再待一晚，小男孩說還想再待一晚。二人便開始搭帳篷做晚飯了，又一個篝火之夜，不同的是今晚吃的是燒烤，喝的是咖啡加可樂。電影看的是《變形金剛》。葉曉：「今天爬山，我看你體力很好，你經常鍛鍊嗎？」小男孩：「我從七歲開始，每年寒暑假都會被送去舅舅所在的厄納斯軍營，跟著那裡的戰士叔叔們拉練特訓。」厄納斯，屬於S國北部邊界地帶，那裡終年積雪，氣候極端，駐守在那裡的軍人都是國家的英雄。葉曉突然理解了小男孩父親的初衷，但也有點心疼小男孩。繼續問道：「每次去，你怕嗎？」小男孩：「不怕，我舅舅，以及那些叔叔，都是我心中的英雄。」葉曉欣慰的笑笑繼續問到：「如果讓你一直生活在那裡，你願意嗎？」小男孩沉默了。不曾想，今日不經意的一句話，多年後竟然一語成讖。也是多年後，葉曉才知道，今日的沉默，不是小男孩不願意去，而是不舍。

  4號上午葉曉送小男孩回學校，歸還了車輛，打了個車，拉著購買的露營裝備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