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副CP(3)
於錢向來喜歡起鬨, 立刻就激動了。
「誰說不是呢?
你別看平倬平常裝的跟個人似的,其實私下, 嘖。」
陳璇緊跟著:「嘖。」
「……」
南夏輕輕碰了碰陳璇胳膊:「蘑菇, 別亂說呀,平倬不會的。」
於錢:「還是我嫂子純潔無瑕。」
顧深不太正經地笑了聲:「那是。」
南夏:「……」
南夏看了顧深一眼。
顧深立刻正經起來,看著於錢:「再瞎說滾出去。」
於錢:「?」
平倬等他們都說完, 才懶懶應了聲:「是啊, 吻痕。」
他伸手指向於錢,「他昨晚夢遊親的, 可能是早就對我圖謀不軌吧。」
周圍女生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於錢。
於錢:「臥槽, 你要臉嗎?
我會親你?
我就是親我哥也不會親你。」
顧深嘖一聲, 去跟南夏解釋:「你放心, 是他一廂情願的。」
他吊兒郎當道, 「我就是死, 也絕不會讓他碰到我一根汗毛。」
於錢:「……」
下了第一節專業課,平倬在樓梯間碰見了文戈。
她平日都跟華羽形影不離,今天卻跟另外一個女生一起上課。
他跟文戈打了個招呼, 裝作漫不經心問:「華羽呢?」
文戈:「她發燒請病假了。」
*
平倬想了下昨晚, 懷疑她被空調吹感冒了。
他直接去了她家, 敲了幾分鐘華羽才把門打開。
眼前出現她一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
一看見他, 她連句話都沒, 直接去關門。
平倬伸手按在門上。
女生力氣本來就比不上男生,再加上華羽生了病, 更不可能力氣大過他。
華羽用力去推。
門紋絲不動。
她抬眼去看平倬。
他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 像是毫無情緒。
微妙的氣氛在空氣中流淌。
對視幾秒後, 華羽手上終於沒再用力。
平倬也撤掉手上力氣,問:「你發燒了?」
華羽冷聲:「與你無關。」
聲音是嘶啞的。
平倬挑眉:「在生氣?」
華羽微微動了動唇, 什麼都沒說,驀地用力去關門,再度遇上阻力。
平倬視線落在她身上,手上稍稍用力。
門被一寸寸推開。
華羽毫無勝算,最後只得放棄。
平倬徑直走進來。
屋裡拉著窗簾,光線晦暗不明。
窗戶應該也沒開,空調冷氣把屋裡吹得又冷又悶。
平倬走到窗邊,伸手打開窗戶。
新鮮悶熱的空氣滲了進來。
平倬回頭看她:「去換衣服,帶你去醫院。」
華羽臉一紅:「我不去,請你立刻出去。」
平倬:「你病好了我就走。」
華羽冷笑:「我們不過是炮.友而已,我生病不需要你假慈悲——」
她是真燒的沒什麼力氣,坐到沙發上,虛弱道,「我沒勁兒跟你吵,你趕緊走。」
平倬蹙眉,走過來摸了摸她額頭。
滾燙的。
華羽想躲,但他手一觸碰到她額頭的肌膚就帶來一股舒適的涼意,她就沒動。
平倬沉聲:「你換衣服去醫院,或者——就這樣我抱你去。」
華羽起身往臥室里走:「我不去。」
平倬追上她,一把從背後把她橫抱在懷裡:「那就這樣走。」
她穿了件淡粉色吊帶兒睡裙。
薄薄的一層。
她肌膚又燙得厲害。
平倬一顆心都忍不住輕輕顫慄起來。
華羽用力掙扎:「我不去醫院——」
平倬按住她腰:「安分點兒。」
華羽雙眼含淚:「我真的不去,平倬你放我下來。」
平倬:「這麼大個人,還怕醫院?」
華羽垂眸,沒回答。
平倬把她放下來,語氣溫柔幾分:「去醫院才好得快。」
華羽沒理他,很彆扭地往臥室里走。
平倬終於看出點兒不對勁,他扯住她手腕。
猶豫片刻,平倬問:「是不是我昨天過分了?」
華羽咬唇,晶瑩剔透的眼淚往下掉。
平倬放輕聲:「帶你去外資私立醫院,隱私很安全的。
你戴上帽子和口罩,不會有人知道,嗯?」
華羽有些動搖。
平倬用指腹擦掉她腮邊的淚珠,「別怕,有我在。
嗯?」
華羽的確難受的厲害。
這麼忍著也不是個辦法。
她點頭,換了衣服,戴好帽子墨鏡口罩,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跟平倬去了醫院。
先是量了體溫,然後女醫生帶她去檢查。
出來後,女醫生直接把平倬劈頭一頓罵,說他下手太重,都破了。
平倬尷尬問:「嚴重嗎?」
女醫生:「問題不大,但下次你真得手下留情,人小姑娘才第一次不能這麼折騰。」
平倬微微有些詫異。
昨晚她主動得厲害,他體驗又太好,沒覺得她是第一回,又沒能控制住,所以他才過分點兒。
醫生:「還有,抽血化驗顯示是病毒性感冒,輸個液再走吧。」
平倬點頭。
私立醫院空的病房多,華羽直接在病房輸的液。
平倬下樓去附近買了兩碗粥回來。
華羽臉紅的要命,不敢看他。
平倬把粥遞給她:「墊點兒。」
華羽看了眼:「皮蛋瘦肉的麼?
我不想吃。」
平倬指著另一碗:「那要香菇牛肉的?」
華羽:「不要。」
她撒嬌似的,又帶著點兒作勁兒。
平倬:「那喜歡什麼口味?」
華羽看她:「想喝現熬的海鮮粥。」
平倬:「你可真難伺候。」
他拿起手機在外賣軟體里掃了一圈,最近的海鮮粥距離醫院15公里,送來要一個小時。
他給店家打過去電話,加了錢讓對方優先送,對方承諾半小時一定送到。
掛掉電話,華羽嘴角不覺微微上揚。
平倬拉了個凳子過來,坐她旁邊兒。
兩人誰都沒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平倬掃了眼輸液袋,又看向她白皙的胳膊,問:「輸液會不會走得太快?
有沒有不舒服?」
華羽本來想說沒,話到嘴邊卻變成:「好像是。」
平倬傾身。
微白的光線落在他側臉。
襯得他臉部線條柔和許多。
他抬手,動作優雅地撥了撥懸在空中的流速調節器。
半透明液體更加緩慢地往下滴落。
像是下雨里的鏡頭慢動作。
華羽:「會不會太慢了?
這樣要很久才能輸完。」
平倬:「怕什麼,反正有我送你。」
華羽點頭,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卻因他這句話,心情好了許多。
半小時後海鮮粥送來,還是滾燙的,華羽滿足地喝了大半碗。
她這會兒燒也退了下來,吃完東西也有了幾分力氣,精神狀態好了許多。
平倬把她喝完的飯盒收好,看她:「抱歉,昨晚是我下手重了。」
停頓幾秒。
華羽:「只是手嗎?」
平倬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笑了聲:「嗯,我想想,還有哪兒?」
「……」
華羽臊得不行,把被子往上拉,蓋住臉。
平倬掀開被子,認真道:「別悶著,對病不好。」
華羽頭被他從被子裡放出來,別過臉不敢看他。
平倬:「昨晚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如果知道——」
他停頓了下。
心裡有個荒唐的念頭閃過。
就算知道,他也未必能控制住。
所以他剛才想說的那句「如果知道我不會下手這麼重」也就沒說出口。
華羽臉色微變。
她想問他在他心裡她是不是就是那種隨便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何問不出口。
平倬看她表情,仿佛猜到幾分,又適時補了句,「主要是你——技術太好了,實在不像。」
「……」
華羽耳根一熱。
那就是說他不是覺得她隨便,他只是覺她技術好,所以才不像。
也不知道他這算不算誇獎。
平倬起身:「我去扔趟垃圾。」
他修長的手指勾著垃圾袋子,拎起來出了門。
華羽看著挺拔的背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
那會兒是新生聯誼晚會。
她跳了個肚皮舞。
因為是秋天,夜裡有點涼。
她下台後就往隔壁樓里舞蹈室一路小跑過去換衣服。
她節目在中間,舞蹈室里這會兒空空蕩蕩,只有她一個人。
她換完衣服正準備出去,昏暗的樓道里,聲控燈驀地亮起。
爾後是少年溫柔如水的聲音:「這麼想我?
這可才剛開學。」
又帶了幾分繾綣。
她好奇地往前看了眼。
少年背對著她站在樓道里,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插兜,背影高大挺拔。
雖然看不清臉,華羽卻覺得他氣質儀態出色到頂尖。
她莫名對他那張臉也起了好奇。
少年柔聲哄電話那頭的人:「你乖一點,下個月我就飛過去看你,嗯?」
那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少年又跟她囑咐了幾句多喝熱水之類的話,掛了手機。
他突然轉頭。
華羽躲閃不及,有種怕被人發現的心虛感,立刻把舞蹈室門關上,可以把手裡的衣服袋子往上拎了拎,示意自己是來換衣服,不是故意偷聽。
少年像是完全沒在意她是不是偷聽,也沒看她,慢慢地從遠處走過來。
他的臉在視野里也越發清晰。
果然也是頂尖。
乾淨的要命,華羽從沒見過肌膚這麼白的男人。
他穿著純白的襯衫,像是從武俠小說里走出來的翩翩白衣公子,溫文爾雅。
鼻樑高挺,五官立體。
她幾乎是一眼看中了他的外貌。
可惜,有女朋友了。
華羽在心裡感慨。
她沒敢多看,也對有女朋友的男人沒興趣,轉身往前走。
兩人一個方向,都要出樓道。
安靜的走廊里,腳步聲一前一後響起。
過了幾秒,不知道是誰的節奏變了,兩人腳步聲開始重疊在一起。
不分先後。
這麼響了幾步,華羽莫名覺得曖昧,正在想要不要小跑出去,少年先加快了步伐。
走到門口時,少年已經超過了她。
華羽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走在他前頭,莫名有股壓力。
正要等他先出門,沒想到他打開門,伸手示意她先走。
還挺紳士。
華羽:「謝謝。」
他這時才地看向她,溫聲說:「不客氣。」
華羽從他身前經過,聞到了他身上獨特的麝香氣息。
帶著點兒侵略性,實在不像他本人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
後來她從周圍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平倬。
跟顧深並稱本系兩大校草,兩人一個紳士一個不羈。
論壇上經常能看到兩人被偷拍的照片。
要麼打籃球,要麼騎機車,要麼賽車,本來只看外表兩人已經迷倒大半女生,再加上這些刺激運動,兩人在學校里簡直像明星。
華羽對八卦不感興趣,只偶爾聽一嘴罷了。
追她的人也不少,但她沒覺得有合適的。
總覺得沒人的臉能比得上那人的。
*
再次見到平倬,是大一下學期剛開學的一個周末。
她在準備肚皮舞考級,一個人去了舞蹈室練舞。
剛練完舞打開門,就聽到個冷淡的聲音:「你要說什麼,說吧。」
這架勢,像是要分手。
華羽手放在門把上,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正在想怎麼做,猶豫了幾秒,有個女生開始抽抽噎噎地說話。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只愛你,平倬——」
華羽給這名字嚇了一跳。
她說怎麼感覺這聲音有點兒耳熟,原來是之前聽過。
門開了條細縫。
華羽一動不敢動,生怕出了一絲聲音,被人發現偷聽。
她用手扶住門把手。
兩人離她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說話聲音清晰的要命。
平倬冷笑:「愛我?
所以跑到了別人床.上?」
「……」
華羽驚了。
那女生抽噎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寂寞,你離我太遠了。
我生病了也沒人照顧,下雨了沒人幫我打傘,他一直都在我身邊照顧我……」
「我覺得很內疚,那天我喝多了他來接我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愛你——要不然也不會跑來找你,我在樓下等了你一天……你就原諒我吧,我求求你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平倬。」
平倬打斷她,聲音里透著不耐煩:「你就是要說這個?
我聽完了,你可以走了。」
「平倬……」
平倬:「別噁心我了,滾。」
華羽從沒想過,溫柔要命的人分起手來居然能說出來這種話。
女聲哭得更大聲:「平倬……」
平倬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來,聲音冷淡:「舞蹈樓,你隨便問個學生就知道怎麼走。」
女生愣了下。
平倬掛掉電話:「十分鐘後,他在門口接你。」
女生:「你——居然給他打了電話?」
平倬譏諷道:「人昨晚連夜過來的,你想清楚你是跟他走,又或者你把剛才跟我說的話再跟他說一遍,你兩個人都得不到。」
女生:「……」
女生像是抱住了他。
平倬毫不留情推開她。
沉默和尷尬持續了好幾分鐘。
平倬說:「是你自己出去?
還是要我送你出去?」
女生咬唇,哭著走了出去。
樓道里再度安靜下來。
華羽一動都不敢動,手都僵硬了,心想這人怎麼還不走。
一抬頭,撞上他一雙淡漠到極點的眼。
他眸子裡毫無情緒:「聽的開心嗎?」
「……」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華羽連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已經要走了但是突然——」
他冰冷的眼神盯著她。
她想起剛才那個女生好像也是這麼說的,突然說不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內心忽然生出一抹悸動。
這麼好看乾淨的人,不應該被這樣傷害。
她垂眸,老老實實道歉:「對不起。」
平倬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論壇上當天下午就起了個高樓,爆料平倬跟女朋友分手了。
大部分是說平倬甩了女生,那女生昨天晚上就到了,等到宿舍熄燈平倬都沒下來,今天早上又來,平倬下午才下樓,一看這架勢就是平倬甩了人。
只是不知道兩人為什麼分手,可能異地太難了。
有人說是平倬花心,有人說是女生出軌,看見個男人把那女生領出校門了等等。
但不管怎麼說,大半女生都在歡呼平倬單身了。
隔天,有個匿名爆料說:「臥槽,我剛聽見於錢在水房吼平倬分手不到一天,告白簡訊和微信已經接了快五十個了。」
「……」
果然搶手。
華羽默默關掉論壇,腦海里閃過那雙眼。
不過他現在,必然沒什麼心情交新女朋友吧。
她沒猜錯,一兩個月過去,沒聽說他對哪個女生有興趣,還有女生專門在論壇開了個「表白被平倬拒絕後他說的那些溫暖的話」的貼,說就算被他拒絕也不虧。
底下不少女生附和,都把自己被拒絕後平倬說的話寫了上來,樓層快兩百層,居然幾乎沒有重複的。
這拒絕,很走心了。
一時間,女生們倒也不怕被他拒絕,覺得有被拒絕一次的溫暖也很滿足,都爭先恐後地去表白。
甚至有次文戈都開玩笑說要不要去表白玩玩。
表白潮流持續了一個多月,終於逐漸退散。
華羽晚上剛練完舞,從舞蹈室出來。
昏黃的聲控燈亮起。
一眼認出樓道盡頭的背影是平倬。
雖然只見過兩次,但她很肯定,那人身上的氣質太過獨一無二。
一樓的窗戶開著,他背靠著牆,手上拿著支煙,緩緩吐了口煙圈。
姿態優雅又孤獨。
幾秒後,仿佛意識到她的注視,他抬眉淡淡往過掃了眼,視線很快又離開。
華羽發現他好像挺喜歡來這個地兒。
南大沒有舞蹈系,舞蹈音樂樓里除了上課和舞蹈隊的人,平時沒什麼人過來,的確清靜。
而且窗外就是片草坪,視野也很不錯。
猜測到平倬這習慣後,華羽就把練舞的時間從周末挪到了平時晚上。
果然,每周幾乎都能有一晚遇見平倬。
他大部分時候都晚上十點左右過來,靠窗站著抽幾支煙,看見她時很淡地掃一眼,僅此而已。
華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離開,不過她為了證明自己只是在練舞,每天都十點半就離開了,宿舍門禁是十一點,她猜他最多待到十點四十左右。
漸漸地,華羽對跳舞有了格外的期待。
看到他時會開心,看不到時會失落。
覺得這像是兩人之間隱藏的秘密。
*
距離在某天被打破。
那天下午華羽去學校的超市里買東西。
她平時大多住外面,很少來學校的小超市,但那天生理期突然提前,也沒跟周圍女生借到。
只好急急忙忙往超市里跑。
她跑的太急沒注意有人恰好往門外走,直接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獨特的麝香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蓋不住的菸草味兒。
她抬眼。
男人眉目柔和,伸手扶住她胳膊。
他的手沉穩而有力,莫名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是平倬。
華羽臉頰發燙。
他身量高,她口紅差點印在他襯衫上。
於錢:「臥槽,最近都升級到這麼直接……」
他頓住,「靠,這不是我女神嗎?」
華羽:「……」
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撞見他,真是太尷尬了。
華羽留下句「不好意思」,跑進超市。
手上突然一空,平倬停頓兩秒,才把手收回。
他淡淡:「怎麼誰都是你女神?」
於錢:「你管誰是我女神?
你嫉妒我?」
平倬沒理他,腦子裡全是剛才她撞進他懷裡時的觸感。
她身子真軟。
於錢反應過來:「你該不會是看上華大美人了吧?」
平倬邁步往前走。
於錢追上去:「嘖,你品位不錯呀,這華大美人也一直沒男朋友呢,你要是真看上了可得趕緊下手,多少人排著隊呢。
她上回那肚皮舞跳的,可他媽太性感了……」
平倬掃他一眼。
於錢樂了:「上回讓你投票你還嘴硬不給人家投票呢。
男人,呵。」
平倬:「……」
*
華羽當晚自然沒去練舞,生理期第一天總是不那麼舒服。
但第二天晚上,她就忍不住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莫名的預感,平倬今晚也會去。
大約九點,她到了舞蹈房。
樓道里空蕩蕩的,盡頭沒人。
華羽進去換了衣服,但也沒心思跳舞,只不過拉拉筋,等著那人過來。
她沒開音樂,只隔了一道門,樓道里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華羽看了眼手機,九點。
他今天來的比平時早。
既然已經等到了他,樣子自然還得做,華羽打開音樂。
她跳了二十分鐘就沒什麼力氣,坐在旁邊兒休息,不時從窗戶里往外看一眼他的身影。
他像是毫無察覺。
華羽休息一會兒跳一會兒,這麼熬到十點半,她準時走出了舞蹈房。
門咔嚓一聲被關上。
華羽往樓道盡頭看了眼。
昏黃的燈光底下,他剛好掐滅了煙,也向她看過來。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
兩秒後,華羽轉開目光不敢再看,往外走。
現在正是四月,夜裡還有點涼意。
華羽稍微瑟縮了下。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他今天居然跟她一起出來?
華羽莫名緊張,腳步卻未停。
不知道為什麼,兩人腳步聲又纏在了一起,整整齊齊。
華羽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是這樣的場景。
曖昧的很。
不太一樣的是,他現在是單身,也沒跟之前一樣,刻意打亂兩人的腳步節奏。
但不知道為什麼,快到門口時,他還是能追上來。
可能是他步伐邁得大。
兩人緩緩擦肩而過。
平倬不緊不慢地打開玻璃門,看她一眼,示意她先走。
華羽:「謝謝。」
她手裡拿著衣服袋子,從他身前走過,蹭到了他的衣服一角,發出布料摩擦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身上的煙味兒好聞的厲害。
這棟樓算比較偏僻的,平時沒什麼人來。
路上就只有他們倆。
一前一後。
路燈底下兩道平行的影子。
華羽垂眸,很快就要出這條街了,要不要跟他說句話?
這麼想著,她忽地看見地上多了條黑影。
平倬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手裡拿著件黑色風衣,遞給她。
華羽:「?」
平倬:「你是不是冷?」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泛著暖意。
沒想到他會主動搭訕,華羽當然要接:「是挺冷的,謝謝。」
平倬極為自然地接過她手上衣服袋子:「把衣服穿上。」
華羽點頭,穿上他的風衣外套,溫熱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那是他留在衣服上的體溫。
華羽的心像是小鹿亂撞。
她個子挺高,黑色風衣穿上也到了小腿,顯得她嬌小又莫名性感。
還挺適合。
平倬唇角勾了勾:「你住校外?
我送你到前面路口?」
一如既往地紳士。
華羽:「我跳舞的時候都住宿舍的。」
又軟又乖。
平倬點頭:「那走吧。」
這會兒已經挺晚的了,路上沒幾個人。
華羽:「衣服我到時候怎麼還給你呀?」
平倬把手機拿出來:「加個微信?」
華羽:「好。」
兩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
但不知道為什麼,華羽覺得一路回來的氣氛格外好。
平倬把她送到樓下,看著她上樓,才離開。
華羽住的那棟樓是學校的二人間,學生可以交錢申請,按照先後順序往裡住,所以樓里沒那麼雜亂,也很安靜。
都沒人看到平倬送她回來。
華羽跟文戈一間房。
她一回來就準備洗澡,聽見文戈問:「小羽,你褲子紅了。」
華羽:「?」
她回頭看了眼,沒看清。
脫掉褲子才發現,後面染了一片,應該是跳舞的時候沒注意。
那平倬給她衣服……
華羽臉紅透了,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文戈這會兒才發現她床頭掛了件男人的風衣,尖叫起來:「這誰的?
你交男朋友了?」
華羽說沒,想了想,還是把這事兒跟文戈說了。
文戈:「那平倬真的好紳士啊,怪不得是個女人都誇他。」
只是因為紳士才給她風衣麼?
華羽總覺得,他每隔幾天都在那兒,就像是也想見到她。
熱水沖刷掉一天的疲憊。
洗完澡,華羽躺被子裡給平倬發條微信。
【謝謝你今天的外套。
】
平倬很快回過來。
【沒凍到就好。
】
壓根兒沒提她生理期這回事兒。
他是真的好體貼好紳士呀。
華羽倏地想起來,今天他們都沒互相介紹。
她知道他是誰,難道他也知道自己嗎?
不一定吧。
華羽自問在學校里沒那麼大名氣,她也就新生晚會上火了一把,其他時候都挺低調的。
華羽:【那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華羽,是工商的。
】
幾秒後。
平倬:【知道。
】
因為他這句話,華羽興奮到凌晨3點都沒睡著。
他居然知道她!
啊啊啊!!
那他這麼常來找她,願意借衣服給她,是不是說明對她其實是有好感的?
隔天起來,華羽跟平倬約好下午六點還他外套。
到時候再藉機請他吃個飯。
早上上完小班課,華羽跟文戈在教室里自習。
她不喜歡跟人擠,大部分時候都12點半才去吃飯。
因為昨晚的事,兩人的話題就在平倬身上。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平倬會不會喜歡她。
文戈:「如果看論壇,感覺平倬送過學校一半的女生回宿舍,發生在別人身上肯定就只是紳士。」
「……」
華羽被這數據嚇到:「這也太誇張了吧,有些人肯定是湊熱鬧亂寫的,怎麼可能那麼多,他也不是每天都送女生回宿舍,被拍到的也沒幾個。」
文戈:「肯定大部分都是在瞎嗨的呀,但是我覺得小羽,你這麼美又性感,除非平倬不是個男人,否則他一定對你有想法的。」
華羽:「哪有這麼誇張。」
但她心裡也這麼覺得,倒不是說她有多美,而是平倬後來去舞蹈音樂樓比之前頻繁很多。
這件事當然不好直接跟文戈說,華羽歪著頭問她,「那要不要打個賭?」
文戈:「什麼賭?」
華羽聲音里透著愉悅:「賭平倬會不會成為我男朋友?」
文戈來了興致:「好呀,賭注是什麼?」
「要是我贏了,你就送我我偶像年底的演唱會VIP門票;要是我輸了你就——」華羽俏皮地眨了眨眼,「你隨便提吧,反正我不會輸的。」
文戈:「那你要是輸了,我就提一個你能做到的要求。」
華羽:「成交!」
她低頭笑,聲音里透著絲甜:「你說那麼多女生追平倬都沒追到,他要是成了我男朋友,是不是說明我也挺厲害的?」
文戈:「那當然,我們小羽最厲害。」
華羽點頭:「那就說定了。」
文戈:「好,我賭他肯定會是你男朋友。」
華羽:「?」
華羽:「這不應該是我押的嗎?」
文戈:「我不管,反正他成了你男朋友就是我贏,不然你又贏了男朋友又贏了賭注,我也太慘了。」
「……」
華羽:「那行叭。」
她也不知道當時哪裡來的信心。
她只知道後來一敗塗地。
沒有男朋友,也輸了賭注。
那天下午按照約定的時間她去還衣服,平倬甚至都沒出現,只讓於錢幫他取了趟。
她提出請他吃飯,他也是很冷淡地回復不用。
華羽心裡燃燒起來的火焰瞬間被澆滅。
但她不肯死心。
她覺得也許他是有什麼事情。
她仔細回憶了之後每次在舞蹈教室外的樓道跟平倬對視的眼神,還是覺得他不可能對她毫無感覺。
她向來大膽,乾脆就直接發微信表白說喜歡他。
出乎意料,平倬對她連個拒絕都沒,直接忽略了她這條微信,半個字都沒回復。
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和執著,就是覺得要追到他。
她不知道該怎麼追人,但覺得不應該對他造成太大困擾,所以就只是偶爾給平倬發條關心的微信,跟文戈一起去看他打場籃球之類的。
打籃球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偶爾在人群里看見她,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那雙眼睛雖然是在笑,華羽卻莫名覺得冷。
後來她幾乎是已經完全確定他不喜歡她,甚至聽見了他對南夏的告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肯死心。
*
兩人在房間僵持幾秒。
華羽半天沒動作,平倬又喊了聲:「起來。」
聲音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華羽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委屈。
生了病人本來就容易脆弱。
他還這麼凶她。
華羽緊緊抿唇,大顆晶瑩剔透的眼淚往下落。
她很少哭,平時都倔的要命。
平倬立刻就心軟了:「怎麼總這麼怕去醫院——」
他扯了張紙巾,替她擦眼淚。
眼淚落到他手上,還帶著溫熱。
平倬哄她,「好,不去醫院,我拿個冰毛巾幫你敷一下,嗯?」
華羽接過他手上的紙巾,沒應聲,點了點頭。
很快平倬就回來了,手上拿著疊好的毛巾,讓她躺好。
華羽躺下。
冰冰涼涼的毛巾敷在額間,很舒服。
平倬坐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你睡一會兒,兩個小時後要是燒再不退,就一定得跟我去醫院了,好不好?」
他溫柔起來是真溫柔。
像是十里春風。
華羽很喜歡他現在的樣子,透著寵溺和親昵。
她低低嗯了聲。
平倬伸手摸了摸她臉頰:「睡吧。」
平倬身上傳來熟悉的味道和安心的感覺。
華羽閉上眼,很快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得很安穩,醒來時天色已經有些亮了。
一轉頭就看見平倬的臉。
乾淨利落的下頜,秀挺的鼻子。
他就睡在她旁邊兒,衣服都沒脫,隨便蓋了張毯子。
怕吵醒他,華羽小心翼翼地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才六點。
燒應該已經退了,全身都是發燒過後的肌肉酸痛感。
華羽口乾舌燥,起身想喝水,發現床頭放著一個保溫杯。
某次的網紅產品,她看見營銷隨手買的,從沒用過。
華羽伸手拿過來打開,裡面果然是熱水。
她喝了幾口,覺得嗓子滋潤了很多。
平倬要是真關心起人來,這些細節真是要命。
華羽把保溫杯放回去,重新躺好,打算再眯一會兒。
平倬突然出聲:「醒了?」
華羽點頭:「抱歉,吵醒你了嗎?」
平倬:「沒事兒。」
他伸手摸了摸華羽額頭,「還燒麼?」
華羽:「應該不燒了。」
平倬蹙眉,覺得用手摸著仿佛還是有些燙。
他稍稍起身,用額頭去貼她的。
額頭上肌膚傳來溫熱的觸感。
他的眼睛就懸在她眼睛上。
卷而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輕輕顫動。
鼻尖也貼著她的鼻尖。
只有唇間稍微隔著點距離,但也能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華羽的手稍稍用力,捏住被子,抿唇:「是……不燒了吧?」
平倬目光本來是游離的,聞言看向她。
他眼神柔和,漆黑如墨的眸子裡映著她的樣子。
華羽心跳得厲害。
平倬唇角勾了勾,唇又刻意往下挪了一分,幾乎就要貼住她的。
他從胸腔里發出聲極低的笑:「是不燒了,又能給我欺負了。」
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