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一日下午,一切顯得安詳而平和。
解縉已駕臨交趾,開始熱火朝天地搞起了交趾的重建工作。
這場戰後建設承載著信仰的力量,解縉就是帶著這份信仰來的,只要有這份強烈的決心,沒有什麼幹不成的。
解縉踏入交趾之後,首要的任務就是組建他的政務班子。
這一過程相當艱難,正如同朱懷預測的那樣,許多官員對這位新任交趾布政司左參政並不服氣。
還有一些被調派至此的官員,認為這是貶謫,索性在這裡得過且過。
當然,更多的是有志之士,懷著報效國家的決心,協助解縉搭建起交趾的政府機構。
各式各樣的官員面貌,盡入解縉眼中,刻印在心間。
交趾內部的風暴正在醞釀,待解縉穩住陣腳,便會展開行動。
相比之下,儘管應天府那邊同樣暗潮洶湧,卻也是不遑多讓。
蟄伏了十一年的錦衣衛親軍指揮使司北鎮撫司內部,錦衣衛們已脫下紫紅蟒袍,換上百姓服飾,悄無聲息地散布在應天各大貴族府邸。
如此,朱元璋的大屠殺布局終於鋪開大網。
一個針對中山王府的大屠殺陰謀,正緩緩由經歷無數血腥的老太爺手中編織。
在朱懷府上,編織也在進行。
朱懷這時正拼命跟隨手藝精巧的趙檀兒學編半天的野花野草花環,趙檀兒的作品精緻美觀,至於自己的嘛,真是不堪一提。
專業領域果然是個講究,作為一個大男人,做這事兒還真是不太適合。
趙檀兒微笑著說:「說起來,你那些香氛,還是別浪費了。」
朱懷一愣,稍作思考,便明白了趙檀兒的言下之意,這是在嘲諷和調侃我呢?「哼!"
朱懷冷笑一聲,沒好氣地說:「但願到時候你不至於迷戀上它們。」
趙檀兒隨口回應道:「噢噢,是是,我對你有信心,繼續加油,哈哈。」
朱懷無奈地瞪了他一眼。
「老爺子後天會來。」
趙檀兒點頭:「明白,知道了。」
「可別忘記了哦。」
朱懷再次叮囑。趙檀兒揮手告別:「走了。」
朱懷望著院中堆滿的花環和髮簪,眯起眼喃喃自語:「老爺子看到這些一定會開心得合不攏嘴。」
「來人,把這些地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注意輕手輕腳,千萬別弄壞了。」
原本,朱懷琢磨著,老爺子的壽宴只準備一副眼鏡就解決了,畢竟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讓老人家感到歡欣的事。
如果不是昨日下午朱元璋倚窗回憶往事的對話啟發,朱懷也不會想出這些主意。
送走趙檀兒後,朱懷回到書房,先畫了個木頭模具的圖樣,交代一番後,讓人找木匠去製作。
忙完這些,他又來到廚房,吩咐廚娘準備雞蛋、水果、蜂蜜、食用油、麵粉。
隨後,朱懷開始動手操作,先打散雞蛋,攪拌,再加入牛乳、蜂蜜、油、麵粉,通通混合均勻。
剎那間,一大鍋類似某不可描述液體的東西就被調製出來了。
其中最關鍵的步驟,則是要加入新鮮酵母。
在這個時代——明朝,還沒有饅頭,只有一種叫作蒸餅的食物。
話說這蒸餅與饅頭,實則差異不大,都是和面後置於蒸籠中烹飪而成,但饅頭獨到之處,便在於鮮酵母的運用。
這鮮酵母製作頗為簡易,僅需紅薯發酵即可,一旦得酵母,將其拌入麵粉,配以雞蛋、蜂蜜以及牛奶,在蒸煮時,便能使麵團鼓脹,口感變得蓬鬆。
原材料均已備齊,待到明日及次日便可發酵完成鮮酵母。
不錯,朱懷正欲製作大明風格的生辰蛋糕,獻給老父親。
不論老人是否喜愛,該有的禮數不可少,程序還得走。
這倒也並非繁雜之事。
勞碌一番,夜已深沉,朱懷沐浴更衣,而後安寢。
夜風刺骨,然而皇城的鴻臚寺依舊燈火通明。
寧王此刻忙碌不已。
方從朱棣處離去,面容略帶沉重。
即便此次相聚乃為商討父皇生辰之禮,但朱棣的每一字一句,無不在暗中拉攏寧王。
距正月十五僅有三日,屆時期藩王皆歸藩地,若再會面,幾近難事。
朱棣正緊抓最後機會,堂而皇之地邀寧王宴飲。
寧王眉頭緊鎖,思索間,秦晉二王已再次將其拉至鴻臚寺一旁別院。
「十七弟啊,剛從四弟那兒過來的?」
秦王話語間頗有深意。
桌上滿是佳肴,已是深夜時分,可見秦晉二王準備周全。
晉王環抱寧王,熱情引其就座。
寧王苦笑應答:「二哥有所不知,小弟確實方才離開四哥。」
秦王朱櫝頷首:「嗯,來,十七弟,乾杯,吾輩兄弟相聚難得,莫要拘謹。」
寧王心存推辭,然過度拒絕恐有失體面,加之於四哥處已小酌數杯,於是咬牙一飲。
「十七弟,轉瞬便是父皇大壽,我等均為此日而聚。」
「你欲獻何禮?眾兄共享消息,勿令某人禮物過貴,以致尷尬。」
寧王明白,秦晉二王絕非輕率發問,便信口胡謅以珠寶夜明珠一類饋贈。
秦王點頭,嗯哼一聲,繼而語氣深遠:「十七,新春將至,你亦將遠離朝野,前往大寧就藩。」
「大寧一帶,乃是大明邊疆首重,父皇賦予你如此關卡,務必守護周全!"
寧王注視秦王一副教導姿態,匆忙應允:「多謝二哥教誨,小弟銘記於心。」
秦王向晉王遞一眼色。
晉王微笑接道:「十七,你的母親乃是偏妃,昔日似乎並不得寵?」
「後因太子在咱們父親前言及幾許,你母才受到寵信,如是觀之,太子實與你有不解之緣。」
寧王附和:「無大哥相助,何來今日的我。」
晉王續道:「回想你幼時,似與大哥長子相伴遊玩,可屬實?」
寧王洞察他們企圖,答曰:「二哥三哥,請直言,小弟並非不明是非之人。」
秦王哦了一聲,揣測問道:「那麼,十七,想必你得知梅園朱懷實為你兒時'摯友'之事?」
寧王四下觀望,神情頗顯謹慎。
秦王開懷大笑道:「你二哥到陝西鎮守,為我大明穩如磐石地守護那一片疆域,二哥我可不是吃乾飯的,任誰都休想在我眼皮底下監視你二哥!放膽說吧!無須顧慮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