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老爺子的良苦用心!

2024-09-08 01:48:34 作者: 攬月
  在徐府。

  外面的雨勢漸小,輕打在青石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室內,沉寂片刻後,徐輝祖驚訝道:「五妹!你在說什麼?!"

  徐妙錦苦笑回應:「文侍郎一家遭屠殺。」

  「是,錦衣衛下的手。」

  倒抽一口冷氣!

  「錦衣衛!"

  徐輝祖的臉色愈發凝重,錦衣衛竟然動手了?

  錦衣衛為什麼會提前動手?

  這案子,還沒有審問呢!

  老爺子先將文家人滅絕?

  這不是授人口實,更讓朱懷難以撇清干係嗎?

  不,不對勁!

  老爺子這兇狠的舉動,看起來更像是在發泄情緒!

  一家不剩,這不是在泄私憤是什麼?

  朱,朱懷究竟讓洪武老爺子,為何如此失去理智?!

  這哪是一個帝王應有的智謀!

  徐妙錦眼神迷離,喃喃低語:「皇帝這是要把朱懷也拖下水嗎?」

  「文家人都被殺死了,這案子,還怎麼繼續審?」

  「這不是確認了朱懷的人命案事實嗎?」

  「朱懷犯下人命案,如何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朱懷,朱懷還有活路嗎?」

  在藍府的青石板上,嫩草探出頭來,鑽出土面,經過雨水洗禮,顯得尤為鮮亮。

  藍玉的客廳內,一壺熱騰騰的茶正由胡姬屈膝沏著。

  這些胡姬都是藍玉俘虜而來的,甚至有幾個是前元的后妃。

  胡姬為在座的淮西功臣斟茶。

  茶水端放在常茂等人的桌前,眾人臉色異常沉重。

  藍玉揮手讓胡姬退出。

  「小叔。」

  常茂率先開腔:「我要先聲明,我不是懷疑老爺子的決定。」

  「只是在想,老爺子把文家上下全都殺了,不是就坐實了咱外甥的罪名嗎?」

  傅友德面色陰沉,點了點頭:「我也有同樣的疑惑,那群站在道德高峰的學者和儒者們,到時候豈不是都會出來,把皇孫斥為不可饒恕的殺人犯?」

  東莞伯何榮附和:「的確,老爺子這個行動,我實在摸不透。」

  「如果豫章活著,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現在死無對證了,朱懷怎麼自證清白?」

  即便他們都知道老爺子肯定會讓朱懷平安無恙,但老爺子這股強硬手段,他們真的看不懂。

  老爺子為何不在文豫章受審定讞後再動手呢?

  這般舉動,豈不是讓朱懷占據了道義的高地?

  話說回來,現在文豫章一家人全都魂歸西天了,哪怕皇上饒了朱懷,那些說話不顧忌的文人們,他們會答應嗎?

  怎能允許一個涉嫌謀殺的罪犯大搖大擺地走出牢門?

  誠然,司法部門早晚要把文伯祺的劣跡昭告天下,但這只是官方單方面發聲;如果受害方不現身,那就永遠別想堵住文人們的悠悠眾口。

  恐怕他們還以為老爺子只是為了屠戮找藉口罷了。

  他們必定會在背後琢磨,三法司宣布的判決有多公正,說不定還懷疑三法司是老爺子操控的棋子,一同導演這齣屠戮戲碼。

  不論文伯祺的罪行是真是假,或許只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當初老爺子幹掉胡惟庸後,在次年又對與胡有瓜葛的官員進行了清理,使用的正是這同樣的說辭。

  隨便編造官員與胡惟庸勾結的故事,然後大開殺戒。

  接下來,他們不敢對皇上說三道四,轉而把所有的黑鍋都扣在了朱懷頭上?

  淮西的老貴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的琢磨不透皇上的用心何在。

  明明有更好的應對之策,為何偏偏選擇最糟糕的一種。

  藍玉皺著眉頭思索,想了半天仍理不清頭緒,終於不耐煩了,揮手道:「罷了,不去想了,皇上自有他的算計,只消我的外甥孫不虧欠,那些酸腐先生們愛怎麼嚼舌就隨他們去吧!"


  眾位一尋思,此言有理,瞬間釋懷。

  刑部的牢獄裡。

  其實,朱元璋在處置這樁事情時,心底多少有些對朱懷的歉疚。

  殺人,乃是一門藝術,殺害文豫章則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決策。

  既需保全文豫章的體面,同時還得迅速讓朱懷重獲自由。

  他並不願意讓他心愛的大孫子長時期受囚獄之苦。

  然而,如此斷然處決文豫章,無可避免地令一些關鍵證據消失無蹤,會有一小撮文人將矛頭指向朱懷。

  但朱元璋的這一番苦心,卻無法對外人言說。

  對於文豫章與他媳婦之間的事,老爺子已表明態度,會給文豫章留足顏面。

  追隨朱元璋多年的老臣,他怎會忘卻這份舊情?

  後人總評論朱元璋殘忍無情,事實上正相反,他可是極重兄弟情誼的一代帝王。

  或許這是出身草莽的皇帝所獨有的特質。

  與劉邦不同,他朱元璋真真正正是個窮苦出身的草根帝王。

  哪怕他揮刀斬人,也絕不會公開所有內情,哪怕自己會背上罵名,也要盡力維繫下屬的臉面。

  沒有人理解這位晚年皇帝的用心良苦,他是帝王,大明的天子,亦無需在乎後人的評價,展現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做一個無情的帝王,並非是壞事。

  歷史是由文人記錄的,他們可以隨意粉飾,讓人遐想萬千,但自己的內心清清楚楚,他自信不曾做過那等飛鳥盡良弓藏的暴行。

  他與劉邦有著本質的不同,也一直對劉邦那一類人充滿鄙視。

  朱元璋望著朱懷,輕輕道:「其實,之前我講的也有不對之處。」

  朱懷不明所以:「哪不對呢?」

  朱元璋長嘆一聲:「我說你要堂堂正正地離開,然而,那也會引來一些人的非議。」

  朱懷思慮片刻,道:「是因為文豫章提前離世的緣故?是不是擔心有文人會在背後詆毀我?」

  朱元璋凝視著朱懷,只見他機靈得很,總是那麼敏銳而準確:「唉,你這小子,還真是心思玲瓏,看待事物總是又准又快。」

  朱懷露出微笑:「老爺子您想多了,如果我每天顧慮這個擔心那個,別人一對我指手畫腳,我就縮手縮腳的,那我還能做啥事情呢?」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人活世上,何必理會別人的評說?問心無愧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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