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南區下車後,陳宇踩上了這片污濁的大地,當然,地面是由水泥地磚鋪建而成,灰撲撲一片,說污濁算不上,只是在這水泥地下,掩埋著不計其數的齷齪。
按理說人口銳減的當今,不應有這種三不管地帶的存在,但事實卻截然相反。
李雲清下車後,帶著眾人來到一處候車亭,左右看了看周圍的建築物,撥通了電話。
「喂,邱老大嗎?我是小李。」
「嗯嗯,您知道的,我不是才成為耀大學生嘛,校方安排我們處理一單懸賞案。」
「可能是因為我的隊友都很厲害吧,我實力一般,能麻煩您來接一下我們嗎?我們可能會在這邊帶上幾天。」
「好的,謝謝邱老大。」
陳宇在一旁聽著李雲清的講話,他沒刻意隱瞞聲音,這不由讓陳宇感到選他是個正確的選擇,這不,還認識垃圾堆里的大人物呢。
電話結束,陳宇打探了下對方的消息,據李雲清所說,是個安南區七街的黑頭頭,實力不強,也就一轉,但小手段不少,能幹的事不少,尤其是在安南區這種地方。
沒過一會兒,一輛加長版黑色麵包車大搖大擺地開了過來。
車輛停在他們面前,車門一開,駕駛座是個帶著墨鏡的光頭男,沒穿上衣,身上有幾道顯著的刀痕。
「喲,小李,好久不見了。」
李雲清禮貌地回了句,然後有序地邀請隊友上車,期間也保持著和光頭男的交流,對於車內其他人員,也是禮貌有加。
南宮和常袁都挪開視線,不想看他,若是可以,他們也不想聽,畢竟和平日裡的李雲清在他們面前展示的形象差別太大了,這更讓他們覺得虛偽。
陳宇倒是很滿足他們之間的關係,越惡劣就越好,就是南宮渙性子太弱了,不過無所謂了。
他對於李雲清,是越發滿意了。
安南區是一處不規則型區域,面積很大,各類街道縱橫交錯,每一塊區域被統合為「街」,他們現在正處於七街的領域內。
這種地形也衍生出許多巷道,可謂是他們這類人最喜歡的「國度」。
一路上行人很少,但透過黑乎乎的巷路口,就會看見裡面晃動的黑影。
陳宇深深吸了一口空氣,車內的,一股汗臭味,但這股味道中,陳宇又嗅到了自由的氣息。
沒準,這裡很適合他。
藏在陰影里的老鼠。
車輛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最終停在一座燈紅酒綠的酒吧前,明明是白天,這座酒吧的霓虹燈卻閃耀地過分,但配上這陰沉的天,卻格外的合適。
進入店內,一股濃郁的混合味道撲面而來,差點讓陳宇嗆了口水,除了味道,聲音也是一絕,不斷擊打著鼓膜,一道門,兩個世界,門外寂然一片,門內歡愉世界。
見光頭佬回來,打扮地暴露的女郎、邋遢的醉漢、雞冠頭的朋克少年們自覺地讓開了路,因為他是這裡的老大。
穿過讓人分不清紅綠的前廳,來到二樓,一間安靜的、鋪著紅地毯、擺著黃金沙發和燈架的休息室。
光頭佬抽了根雪茄,剪掉菸頭,用豪華的火機的火焰點燃香菸,他深吸一口,尼古丁毫無阻攔地進入肺腔,與肺泡進行親密地接觸後才念念不舍地出來。
煙霧繚繞之中,他問道:「小李,有那人的消息嗎?有的話,我可以幫你解決。」
李雲清老實地將手機打開,裡面是早已備好的懸賞單照片。
「嘖。」
光頭佬像是在煩惱,又像是在品嘗香菸味道。
「這人沒見過,大概率不是七街的人,不過我可以幫忙找找。」
李雲清笑了笑,「那就多謝邱老大了。」
光頭佬抖了抖菸灰,大嘴一笑,露出了金牙,「所以,有沒有新的紅狐狸?」
李雲清表情不變,保持著笑容,「暫時不好弄,這可是耀大,不是原先我那個高中了,而且都是職業者,難度不簡單。」
「不簡單那就是可以咯?」
「可以是可以,但就幫我們一次,太少了,我要這個數。」
李雲清伸出五根手指,「500金幣。」
光頭佬笑得更燦爛了,「你可真敢要,不過行。」
說著,便喊來幾個流氓模樣的人,和他們交代了一番後,就帶著陳宇一行人來到更上一層的樓房。
這裡顯然是住宿的地方,不過床頭擺放的東西,更像是為情侶準備,好在他們的隊伍沒有女生,也不尷尬。
第一天,李雲清沒有打算親自出門去尋找通緝犯,他來到安南區是全靠「本能」,沒有任何依據和線索,找起來和無頭蒼蠅沒有區別,還不如讓光頭佬先幫忙找找看。
一時無事,便拉著陳宇進入了隔壁的房間,倒不是想幹什麼齷齪事,單純覺得有兩個礙眼的東西在一旁不舒服。
南宮渙和常袁性格再是軟弱老實,再是善良純樸,都無法忍受李雲清這種長期的「冷暴力」。
他們可不是什麼真的傻白甜,能上耀大的多少有點傲氣,李雲清不待見他們,他們看不上李雲清,就算對方實力和天賦比他們強又怎樣,唯一擔心的只有陳宇。
他們怕陳宇會被羞辱。
實際上呢,陳宇現在勾著李雲清的肩膀一口一個兄弟,酒食不停,李雲清在學校待的時間越長,就越發看陳宇順眼,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課後,他就怎麼都不舒服,看誰都感覺有問題。
是夜,月黑風高,月光吝嗇地撒下邊角料在安南區內,黑乎乎的,唯一亮眼的光源是路邊的街燈,偶爾藉助燈光,能看見蠕動在一起的影子。
李雲清正在夢鄉,夢裡他和陳宇稱兄道弟,他頭一次覺得有人真的能像兄弟一樣對他,也頭一次能夠待人如兄弟一樣。
突然,夜裡傳來嘭嘭的敲門聲,將李雲清從夢中驚醒。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隔鋪的陳宇,見他在安然無恙的睡覺,才放下心來了。
他皺了皺眉,心裡想到這麼晚有誰會來?
莫不是邱允?
小心翼翼地來到門前,他用長條鐵鉤打開房門,避免被突如其來的襲擊突臉。
縱使他再小心翼翼,也沒能防禦背後的人。
一道刀鋒驟然出現在他的脖頸前,上面的寒氣讓李雲清脊骨發涼,頭皮發麻,他完全沒看清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這時,門外又傳來敲門聲,李雲清瞳孔驟縮,兩人?
在刀鋒的逼迫下,他緩緩打開了房門,映入眼帘的,是充滿殺意的雙眼,顴骨高立的清瘦臉龐,瘦柴的身體似乎能被風吹倒。
黑褐色瞳孔,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