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手足兄弟
「不知道該怎麼打開，也沒有提示…」
琢磨了一會，李昊恍然發現，萬界志中演化兩字並未徹底黯然，已經被土黃色浸染了大半。
倒是映照兩字徹底黯然了。
「蛟龍鱗殘留的能量？」他心中呢喃，而後自有一種明悟在心頭浮現。
「天，地，玄，黃…四種副本等級…」
「原來剛剛只是第一次演化的特殊性，所以沒有限制，不然只能演化黃級副本…」
「不過，無層級副本，似乎比天級還要厲害…」
演化副本需要代價，天地萬物都可為其充能。
甚至陰冥之氣都可以，不過這種游離的能量，他無法大規模吸收，實在太慢。
映照同樣如此，不過需要更高級的某種能量，蛟龍鱗片的大部分能量，都被映照截胡，否則不會只殘留下這麼一點。
「這片蛟龍埋骨地，遍地都是寶貝，正好為萬界志充能。」
李昊暗自琢磨，不過有一個問題已經擺在了他面前。
「該怎麼出去呢…」
琉璃淨土乃是無垠大荒中的一座強大聖地，他們這些被徵發來的普通人，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更主要的是，他雖然可以利用荒古聖體，讓自己不受陰冥之氣的侵蝕，可長時間不死不活的賴著，也會讓人發現不對勁。
總不能真像其他人一樣，在地上搶東西吃吧。
「唔，那群隱龍衛，怎麼還不來救我，蛟龍鱗不要了？」
鳩占鵲巢之後，李昊對原身的記憶接收的並不全面，時間越近越清晰，越遙遠越模糊。
他之所以能得到兩枚蛟龍鱗，並非偶然，而是必然。
必然之中，更是隱藏著一些秘密。
而正在他思慮的功夫，陰冥囚牢之外。
濃雲封山，像是要壓塌天穹，不時有巨大的陰影自雲層中划過，裹協著沉悶如雷的恐怖吼聲。
不遠處，有一座懸浮在半空的古樸寶殿，四個角用黑色鎖鏈拉扯著，並用灰白色巨犀骨釘釘在大地上。
宮殿表面銘刻著一些符號，上面還有幾根黑色木樁，上面雕刻著猙獰的獸形圖與古樸紋路。
宮殿中，玉柱雕獸，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主位上，手中掂著獸皮包。
一縷縷血光裹著靈氣從其中逸散出來，隱約可以看到一枚枚閃爍著朦朧血色的晶石。
「沾染了蛟龍血氣的靈石，還算不錯…」
在這裡，和蛟龍有關的任何東西都不允許私藏，不過這種靈石除外。
蛟龍隕落，靈氣暴動，凝結成了結晶，沾染了蛟龍血氣，不過，算不上什麼珍貴物件，允許他們撿拾。
也算是給這些挖掘之人的一種「福利」。
老者看上去慈祥和藹，俯視著下方穿著破布麻衣的年輕人，問道：
「張銘武是吧，你想離開這裡？」
「不，主管大人，我想請您從陰冥囚牢中放一個人。」張銘武低著頭，道。
「哦？」老者有些詫異，像是沒想到這個答案。
「你可要想清楚了…」老者掂了掂獸皮包：「這些東西足夠讓你從這裡離開，不再受人限制。」
「想清楚了…」張銘武情真意切，道：「那人是我的手足兄弟，我必須要救他。」
老者搖搖頭，不置可否，他剛剛多勸一句也只是因為詫異，並非有什麼慈悲心，隨意道：「陰統領，陪他去提人，就說是我的命令。」
他並沒有詢問張銘武要救誰，陰冥囚牢之中的，都是犯了禁的普通人，無論救誰，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是…」大殿角落中傳來沉悶的聲音，走出一尊穿著黑色鎧甲，身高有丈余，猶如鐵塔般的魁梧漢子。
張銘武鬆了一口氣，眼神中浮現一抹喜色，不似作假。
…………
嘩啦啦！
由於陰冥囚牢的特殊性，這裡除了吃飯，其他時間都非常安靜，鎖鏈扯動的聲響引動了附近幾個牢房的注意。
李昊身體晃晃悠悠，扯著黑鐵鎖鏈，在柵欄不遠處停了下來。
恰逢獄卒提著食桶從牢房更深處返回，看見站著的李昊，愣了片刻之後，快步走了上來，呵斥道：「誰讓伱亂晃的，滾回去。」
李昊聞言，也不在意，只是喑著嗓子道：「這位大人，我有一件要事匯報。」
「要事？」黑七打量著李昊，嗤笑道：「你能有什麼要事？莫不是想換些食物。」
「今天七爺我高興，賞你一勺。」
說罷，黑七就撇了一勺粘稠液體到李昊腳下，甚至還有幾滴濺到了他的破布麻衣上。
「其他人都不准動。」他呵斥牢房中蠢蠢欲動的其他犯人，看向李昊，眼中帶著幾分玩味。
而李昊也只是道：「大人，我是真有要事匯報，只要您轉告新來的主管大人，必有富貴等著你。」
「富貴？」黑七剛想譏諷兩句，但看著李昊肅然的樣子，也有幾分狐疑。
這傢伙畢竟是大荒遺民，久在大荒居住，還算有層小身份，或許真有什麼秘密呢？
黑七眼珠轉了轉，又冷聲道：「是關於什麼事的，說來聽聽。」
「這…」李昊故作遲疑。
「編不出來了嗎？」黑七當即瞪眼道：「果然在騙我！」
「並非如此，只是此事關係重大，我怕最後將您卷進去…」李昊一幅顧忌重重的模樣。
黑七摸不准真假，躊躇了片刻後，低聲陰測測道：
「別想糊弄七爺，你還是老實在這裡待著吧！」
他倒也並非完全不信李昊，只是想再折磨幾天。
他也正好趁這個時間去查查這傢伙的具體情況，看看是否真的有什麼秘密。
李昊內心平靜，表面神色卻微變，似乎很意外的樣子。
見狀，黑七冷笑：「七爺我年少聰慧，在淨土中耳濡目染，見過的大人物數不勝數，可不是你一個大荒遺民能隨意…」
說到此時，一縷曦光從廊道盡頭延伸而來，伴隨著轟鳴聲，牢房大門緩緩打開。
這讓黑七有些詫異：「怎麼突然有人來這鬼地方了？」
當看清來人之後，他當即露出諂媚的笑意：「陰統領，您怎麼來了？」
由於角度原因，李昊並不能看見黑七所說的陰統領。
但片刻之後，他就見到了這個鐵塔般的漢子，臂膀猶如蠻熊，壓迫感撲面而來。
後面還跟著一個打扮和李昊差不多的人--是挖掘蛟龍屍骨的民夫。
陰統領被鐵甲包裹，幾乎只能看到一雙冷漠的眼睛，頭盔下傳來沉悶的聲音：「奉白主管之命，來陰冥囚籠提一個犯人。」
「原來是這樣…」黑七恍然，繼續道：「需要帶走哪個犯人，您說…我帶您去。」
「就是這一個。」張銘武指著李昊，欣喜之中夾雜著慶幸，像是慶幸他還活著，情真意切道：「昊哥，我來遲了。」
不止黑七愣住了，李昊也有些詫異，他好像不認識這傢伙。
至少在最近半年的記憶中，這傢伙並沒有出現過。
而且，這傢伙的眼神怎麼這麼熾熱。
李昊感到奇怪，但也沒說出來，看眼前這形勢，這人分明是要帶他離開這裡，這原本也是他的目標，自然不會節外生枝。
說不定，這傢伙真是原身長時間不見的好兄弟呢。
「居然是他…」黑七勉強笑了兩聲，心中嘀咕，難道這傢伙真有什麼秘密不成？
思及至此，他又有些顧慮，畢竟剛剛他對這傢伙的態度可不算好。
不過，這點顧慮轉眼間又被其拋之腦後。
他可是琉璃淨土的外門道兵，玉簡在冊，這傢伙只是徵發來的民夫罷了。
能對他如何？
不過，這小子恐怕真有些秘密，以後倒是要注意注意他。
「打開門，我要帶他離開。」陰統領命令道。
「是，是…」黑七忙不迭的捏出幾枚符號，柵欄上的金色紋路熄滅，牢門打開。
牢房中蜷縮在一起的傢伙，都用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了過來，眼神中有著極度的渴望和希冀。
可惜，他們清楚的明白，只要自己有任何異動，必然會被斬於牢中。
黑七解開李昊身上的鐐銬，他手腕腳腕處有著些許紅腫，還沒揉捏兩下，就聽陰統領道：「走吧…」
四人沉默著，不發一言，兩側牢籠中的哀嚎聲，陰森詭寒的空氣，濃重的腐爛臭味，讓人心裡直發燥。
直到牢房大門處，黑七才小心翼翼道：「統領，按規矩，我得記錄一下。」
「好。」他寡言少語，身上散發著血煞氣。
一行人轉向附近的某個房間，快要進去的時候，陰統領忽然道：「張銘武，這是機要之地，你暫時等著吧。」
張銘武愣了愣，而後點點頭，看上去一幅老實憨厚的樣子。
李昊摸不清情況，不過陰統領沒讓他也留在外面，他索性跟了進去。
倒是黑七臉色古怪，嘴裡嘀咕道：「機要？」
走進房間之後，李昊也愣住了，這裡太過簡陋了，木柜上懸浮著幾塊玉簡，哪有半分機要之地的樣子。
黑七從其中拿下一塊玉簡，映射出一道篆字圖錄，他呢喃道：「李昊…李昊…找到了…」
「罪因：匿藏血土三斤…」
「註：陰統領奉主管令帶…」
他在那裡記載著，李昊倒是有些奇怪，匿藏血土？
他不是被上任主管直接丟進來的嗎？
怎麼變成匿藏血土了？
他只是一個小角色，不值得專門為他網羅罪名吧，又沒人會追究。
「隱龍為奇，潛龍在淵」
一道冷漠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李昊臉色微變，還沒反應，就聽聲音繼續道：「放心，只有你能聽見。」
隱龍衛！
李昊眼神撇向陰統領，那傢伙站著像鐵塔一樣，眼神銳利而堅定。
隱龍衛名字好聽，可說穿了也就是臥底。
屬於大夏皇朝的臥底組織。
李昊就屬於其中一員，不過只是外圍普通成員，炮灰一個。
而眼前的這尊鐵塔，地位肯定比他要高。
恐怕是為了蛟龍鱗而來。
「蛟龍鱗藏在什麼地方？」
果不其然，下一刻對方的質問就響起。
李昊眼神閃爍，那兩枚蛟龍鱗片當然不是偶然發現的，而是隱龍衛的謀劃，準備秘密送出這片區域。
他也只是隱龍衛運輸計劃中的一環。
只不過他這一環出了問題，導致鱗片沒送出去。
「我不信任你。」李昊的聲音微不可察。
「隱龍密語，你應該知道。」
陰統領的聲音猶如雷鳴，震的李昊耳朵嗡嗡的，但那黑七卻好像根本沒聽見。
「密語這種東西，又並非不可泄露。」李昊顯得很固執。
「李昊，大荒遺民，父母雙亡，其兄李昂為隱龍衛密使，死於一年前…」
一部分資料傳入李昊的耳朵中，這是他自己都不太了解的信息。
「好了，您可以帶他離開了。」黑七抬起頭，收起玉簡，瞅了眼李昊，對陰統領道。
陰統領點頭，看不出任何異樣，就準備帶李昊離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昊忽然道：「獄卒大人，您剛剛那麼照顧我，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黑七有些疑惑，看向李昊，不知他還有何話說。
「唔…」李昊沉吟：「其實…我們是隱龍衛。」
「啊？」黑七一愣，剎時間，冷光乍現，他的眼睛瞪的很大，恍惚間似乎感覺天旋地轉，看到了一具無頭的屍體。
砰！
人頭落地，李昊瞬間感覺到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耳邊似乎有搏殺之音響起，而後眼前浮現一片屍山血海，枯骨漫天。
陰統領持青銅巨劍，宛若門板，朝著他的頭顱劈了下來。
下一刻，元神中的棺經綻放光輝，璀璨的古字耀耀生輝，似有古樸的吟唱之音響起，將李昊重新拉回現實。
一對殺機四溢的眼睛已經在他面前，但陰統領卻並未舉劍劈過來，剛剛明顯只是幻象。
見他這麼快回神，陰統領也有些愕然，他的血煞氣攝人心魄。
普通人甚至能被他生生嚇死，這傢伙怎麼好像沒受到任何影響？
內心思慮，但面上卻仍然冷喝道：「你想死！？」
陰統領手持青銅巨劍，殺意如海，但李昊有棺經相護，很難對他造成影響，他搖頭道：
「我得確定你的身份，毫不猶豫的幹掉獄卒，至少大概率可以確定，你不是琉璃淨土的人。」
「我就是隱龍衛！」陰統領冷哼一聲：「就是我修改了你的罪名，避免引起新任主管的注意。」
李昊若有所思，遲疑了片刻之後，他又問道：「這個張銘武…沒問題吧？也是隱龍衛？」
陰統領皺眉，狐疑的打量著李昊，道：「不是隱龍衛，但他和你曾是同部落之人，關係不錯。」
「如果不是他這次主動救你，我也很難找到合適破局時機。」
「你這句話什麼意思？懷疑他？」
「謹慎而已。」李昊隨口回應，張銘武既然沒問題，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他總感覺張銘武看他的眼神太過奇怪，難道真是感情太好？
陰統領指間彈出兩道藍色火焰，落在黑七的頭顱和身體上，騰的一下覆蓋其全身，李昊近在咫尺，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他沉聲道：「白主管對我本就疏遠，黑七一死，我雖然可以搪塞過去，但隱患已經埋下。」
他的瞳孔中映照著火光：「不知道會不會引起連鎖反應。」
所謂蛛絲馬跡便是如此，匯聚在一起，總有指向。
看似處理乾淨，卻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他後悔也沒用。
「蛟龍鱗被你藏在什麼地方？」他再次問道。
「一個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李昊自然不可能告訴他具體位置，因為鱗片已經沒了。
「你還不信我？」陰統領皺眉道，隱龍衛做的是臥底，警惕並沒有錯。
但李昊的警惕，卻讓他感到無奈。
「把地方告訴我，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不，為了大夏而死，乃我平生夙願。」李昊眼神平靜：「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必須完成隱龍之命。」
陰統領徹底無言，李昊都沒在大夏居住過，哪來的忠心？
若非他兄長舉薦，隱龍衛也不會接收。
本準備再培養幾年再用。
卻沒想到這次琉璃淨土恰好將其徵發，隱龍衛這才啟用這枚棋子。
誰知第一次執行任務就出了問題，這傢伙還沒洗脫嫌疑呢，現在卻懷疑起了他。
「讓我離開，讓上線聯繫我，你若坦蕩，應該可以做到。」李昊眼神清澈。
「多此一舉。」陰統領只想儘快彌補失敗的任務。
但看著眼神堅定的李昊，他卻也沒辦法怎麼樣。
他也是第一次接觸對方，這小子元神強度不低，像是天生的，血煞氣震懾不住他，意味著很難用迷魂之法套出來。
「我知道了。」最終，他也只能點頭道。
李昊點點頭，也鬆了口氣，這關暫時算過去了。
他先發制人，懷疑對方的身份，讓對方陷入自證的漩渦，才能拖延時間。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還算自己人，陰統領不到最後時刻，不可能對他使用什麼陰損手段。
只是，蛟龍鱗已經被萬界志吞噬，除非找到另一枚交給隱龍衛，否則終究還是要面對這個麻煩。
看著地上的兩團灰燼，李昊眼神莫名。
陰統領以為獄卒是因為李昊試探他而死，可實際上並非如此。
李昊本想用隱龍衛這層身份作為自己離開這裡的籌碼，相信琉璃淨土一定非常感興趣。
雖然獄卒這一次並未相信他，但種子已經埋下，不愁不生根發芽。
只是，沒想到張銘武突然出現，那獄卒就沒了作用，同時也變成了一個隱患，只能借陰統領之手弄死。
當然，他也有部分私心，畢竟這獄卒對他的態度可不算好。
報仇要是隔夜的話，豈不是越想越氣？
兩人走出房間，張銘武依舊老實的呆在原地，看見李昊出來，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陰統領一言不發，帶著兩人離開了陰冥囚牢。
從囚牢中走出，清新的空氣夾雜著土腥味湧入肺中，黑雲壓山，其中隱約有雷龍翻滾。
地面遍布奇形怪狀的岩石，古樹蒼勁直指蒼天，藤蔓粗壯其上血斑遍布，猙獰如蛟，高山林海之中遍布挖掘的民夫。
隱約可以聽到獸吼聲從極遠處傳來，也不知是什麼荒蠻異獸。
這幅場景並不算美，卻比牢籠之中好上太多。
陰統領派出兩名道兵分別送兩人回去，他們負責挖掘的區域並不相同，這也是李昊這段時間沒見過張銘武的重要原因。
不過，李昊看著手中皺巴巴的布條，上面有幾個扭曲的字——今夜子時，風背坡，有要事相商。
這是張銘武臨走之時塞給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