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得皇帝這話時,鄭貴妃心中浮出疑惑,隨即,她看到了皇帝冰冷的眼神。
這一瞬間,鄭貴妃的背後泛起寒意,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向太后。
而太后的眼中,充滿了憐憫。
鄭貴妃心中大驚,急忙抓住了身旁蕭重的手,急切說道:「重兒!你快走!」
此刻的鄭貴妃,腦子裡再也容不下其他念頭,她看著蕭重,只剩下了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心。
鄭貴妃與皇帝是幾十年的枕邊人,同時她又與太后情同母女。
此時的她,已然從最初的興奮中回過神來。
太后之所以會說出這樣的話,只怕是因為今日這場行動有詐!
只怕……只怕他們現在已經陷入了皇帝的陷阱當中!
聞言,蕭重不明所以。
「母妃,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蕭重搖了搖頭,他在見到鄭貴妃焦急的模樣時,只愣了愣,便恢復了方才的鎮定。
見此情景,鄭貴妃眼中流露出的不安與恐懼,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母妃,就算這是一個陷阱,我也不得不踏進來。」蕭重低聲道,「這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的。」
蕭家與叛軍勾結長達幾十年,就算他老老實實的當這個大皇子,諸如蕭雲煜等人,也絕不會放過他。
他在朝中,能有如今的地位,是靠的鄭家。
鄭家若是覆滅,他這個大皇子的位置,安能穩坐?
鄭貴妃聞言,渾身的力氣都沒了。
她喃喃道:「是母妃害了你……是母妃的貪心害了你!」
若是一開始,她便能勸服鄭尚書,事情也不會到今日這般田地。
一旦這樣想,悔意便止不住的湧上心頭。
看著鄭貴妃眼中的愧疚,蕭重低聲道:「母妃,兒臣從未怪過您。」
這世上,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他既然得了鄭家的好處,便不可能與鄭家完全分割開來。
於是,蕭重聲音又低了幾分:「母妃,無論如何,兒臣都會陪在您身邊的。」
上方,皇帝哈哈大笑。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場景!」皇帝笑聲譏諷,看著眼前兩人,露出了些許冷意,「可你們在謀反時,可曾想過朕?」
「重兒,朕待你不好嗎?」皇帝垂眸,注視著蕭重,「為何你發現鄭家與叛軍勾結時,第一選擇不是大義滅親,而是替他們隱瞞?」
蕭重聽得這話,眸光微微閃了閃。
而後,他抬起了頭,注視著皇帝:「陛下此言差矣,從一開始,我便是陛下用來磨礪蕭雲煜的一把刀,您從未屬意過我當儲君。」
「蕭雲煜此人蠢笨不堪,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可陛下還是不曾改變心意。」蕭重嗤笑了一聲,「憑什麼?他憑什麼當太子?」
「就連裴慎,都比他更配當太子!」
蕭重提及蕭雲煜,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作實質。
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怨憤,化作了他謀逆的最大原因。
皇帝神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他看著太極殿外,似是在思索著。
而蕭重已經被逼到了絕境,此刻也顧不得所謂的禮法了,他低聲笑了起來:「不過,您再看重他,他也是一個膽小鬼。」
「或者說……他身上流著您的血脈,他自私自利,只顧自己,因此,哪怕他能救您,也不會出手。」蕭重想到這,愉悅極了,「他要等著,等著我弒父謀反,再大義凜然地率領禁軍,將我伏誅!」
皇帝神情一冷,死死的盯著蕭重。
但蕭重只是瑟縮了一下,便坦然應對。
今日謀反,他本就是存了死志,昔日害怕的皇帝失望的目光,如今對他而言,毫無影響。
皇帝笑了笑,眼中滿是涼薄:「朕的兩個好兒子……」
他看了眼殿外,心中的最後一絲念想消失。
蕭雲煜沒來,裴慎也不曾來。
看來,他留有的底牌,終於可以出了。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在鄭貴妃驚恐的注視中,在蕭重憎惡的眼神中,在太后譏諷的目光中,他笑了笑,張口便道:「齊元……」
「報!」
就在這時,叛軍尖銳的聲音打斷了皇帝的話。
皇帝眼神微冷,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之人。
叛軍神情驚慌,高聲喊道:「殿下!大事不好了!不知從哪來了一夥禁軍!正朝著太極殿殺來!」
聞言,蕭重神情一變。
禁軍?
蕭雲煜當真動手了?
叛軍說完這話,便要帶著蕭重離開。
他們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若蕭重沒了,那他們將再無起復的希望。
然而,叛軍口中的禁軍來得太快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被禁軍重重包圍了。
在禁軍身後,是一個蕭重十分熟悉的人。
裴慎!
蕭重在心中,咬牙切齒的念出了這個名字。
同時,他內心感到驚慌,怎麼會是裴慎?裴慎與城外的禁軍,不應該被那幾場大火攔住了嗎?
裴慎快步走了進來,這些叛軍在禁軍面前毫無抵抗之力,他輕而易舉地來到了殿內。
裴慎的身上,還有著菸灰,身上也有濃濃的煙火氣息。
他俊美白皙的臉上,有著幾道漆黑的痕跡。
「臣救駕來遲。」
裴慎半跪在地上,朝著皇帝行了一禮。
裴慎的出現,不只是蕭重,就連皇帝也感到十分驚訝。
皇帝眨了眨眼,他再次朝著裴慎身上看去。
待發覺眼前的裴慎如假包換,是他的兒子時,皇帝心中的喜悅,根本壓制不住。
「好!」皇帝重重地拍了拍裴慎的肩膀,「不愧是朕與綺淓的孩子!」
這樣的品性,這樣的能力!
他眼中滿是慈愛,這是他第一次對裴慎露出如此真摯的父愛。
裴慎低垂著頭,遮住了眼中的譏諷。
蕭重跌跌撞撞的往後退了幾步,他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會來救他?你可知……你可知蘭貴妃當年……」
「住口!」
方才還是一臉笑容的皇帝,神情陰狠,如同惡鬼。
「蕭重!」皇帝盯著他,一字一句道,「若想保住性命,此刻你做的,不該是惹怒朕!」
到底是他的孩子,即便犯下死罪,他也願意留下蕭重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