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給人的感覺永遠都不會好,無論你是常住還是偶爾來一趟。
白玉堂和展昭在特別會見室里等來了,被拘束衣綁成粽子的吳昊。
吳昊看起來並不像一個就快五十歲的落魄計程車司機,更不像一個精神病患者。他戴著近視眼睛,看起來斯文沉靜,如果他不是穿著一件特製的拘束衣的話,更像是個教師或學者。
他緩慢地走進特別會見室,先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徑直走到了桌前的座位上坐下,隨後抬起頭,開始打量眼前的展昭和白玉堂。
他的視線先落在白玉堂身上,停留了片刻後,開口以一種極緩慢的語速說:「……你是個相當好的警察。」
白玉堂和他對視了一會後,點頭說:「你可不是個好司機。」
吳昊輕笑了一下,轉臉看展昭。他的視線停留在展昭身上很久很久,最後搖著頭讚嘆道:「……多完美的一件藝術品,你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完美的生物。」
展昭在他審視自己的同時,也在仔細地觀察他,聽到他的話後,笑了一下說:「謝謝你的誇獎,要是你能把我當成人來看,我會更高興。」
吳昊向前略傾了傾身,仔細地看展昭的眼睛,「就像兩顆上等的貓眼石,琥珀的顏色……」
「嘿!」一邊的白玉堂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打斷了吳昊的話,「坐回去!」
吳昊轉眼看他,身體卻並沒有動,「你身上有肉食動物的味道。」
白玉堂指了指吳昊身後的座椅:「你最好立刻坐回去,然後保持一個姿勢不要動!不然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的肉食動物!」
吳昊微動了一下嘴角,還是坐了回去。
白玉堂把桌上的文件夾打開,把裡面的照片放到吳昊的眼前:「看看這些。」
吳昊保持著筆直的坐姿,目光下移,掃了一眼照片後,意義不明地笑了一下。
「你好像一點都不吃驚!」展昭突然開口。
吳昊無所謂地挑起眉毛:「吃驚?不……只是普通的紋身而以。」
「誰告訴你這是紋身的?」白玉堂好笑地問,「你為什麼不覺得是用顏料畫上去的?」
吳昊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隨即又滿臉不解地問:「有什麼區別麼?」
「當然有。」展昭用手指輕叩著桌面道:「紋身是不可擦洗的,顏料是可擦洗的。這些數字存在的位置特殊,款式也一模一樣,第一次見的人絕對不會在第一時間想到紋身。」
吳昊沉默了一會,還是緩慢地說:「抱歉。在我的意識里,這種畫在身上的藍色圖案都是紋身……」
「圖案??」白玉堂注視著吳昊的雙眼,「為什麼你說是圖案而不是數字?」
吳昊眼中瞬間閃過的慌亂沒有逃過白玉堂的眼睛,回頭看看展昭,展昭也看看白玉堂,兩人迅速對了一個眼神。
白玉堂回過頭表情嚴肅地盯著吳昊說:「聽說你因為人格分裂而一直在接受治療。過兩天法官會詢問精神科的專家,如果他們認定你的神經確實有問題,那你就不用到大牢里去蹲完下半輩子,而是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吳昊似乎有點不明白白玉堂為什麼會突然換了話題,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好像很害怕坐牢?」展昭沒有等吳昊做出任何反應就接著問。
「……呵」吳昊似乎是覺得好笑,「終身□□,誰會不怕?」
「你不一樣!」展昭微笑著道:「讓一個有強迫症的人去坐牢,還不如讓他去死對不對?」
吳昊的臉瞬間失了血色。
展昭靠到了椅背上,道:「你很嚴謹,規則和秩序對於你來說很重要。但是監獄裡沒有這些!那裡只有狹窄的空間!骯髒的空氣!到處都是細菌!監視攝像頭!你必須和很多人生活在一起……」
聽著展昭的話,吳昊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他輕微地顫抖,不停地搖著頭「他們不能……我不會一輩子都呆在牢里!我有病!需要治療……」
「你的確病!」展昭緊追不捨,「你有嚴重的強迫症,和因此引發的潔癖,焦慮,驚恐……你始終可以聽到一個聲音在你耳邊說話,所有的角落都好像有人在監視你,甚至可以看到你周圍的細菌正在侵蝕你的健康……」
「不是……不……我不能坐牢……我有病」吳昊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隨後就開始掙扎著站起來。白玉堂阻止了拿著電棍闖進來的獄警,抬腳踹了一下眼前的桌子。桌子撞到了吳昊的前胸,他一下跌坐回了椅子上,胸口的疼痛讓他趴在桌子上劇烈地咳嗽。
「說吧!」白玉堂冷冷地道。
「咳咳……說什麼?」吳昊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你知不知道?」展昭突然湊過去,「我是這個國家最好的心理學家之一,如果我出示病理學證明,說你的神經根本沒有問題,你猜法官會不會受影響?」
吳昊近乎驚恐地抬頭看展昭。
白玉堂把照片重新推倒吳昊面前:「你有兩個選擇,要麼老老實實說出一切,要麼,去牢房裡度過你的下半輩子……」
似乎是已經絕望了,吳昊痛苦地搖著頭說:「我不能……不能背叛……背叛會被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