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破門
賀決雲坐在警車后座,一旁的青年正粗糙地給他清洗傷口。
他臉上有一道偏深的傷痕,鼻青臉腫的,雙手重傷,看著像個傷殘人員。
何川舟看得直皺眉,勸道:「你先回去行不行?」
賀決雲倔強道:「不行!」
看他的表情恨不得要喝其血,啖其肉才能泄憤。
「你跟上來也沒什麼用。
去醫院吧。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責任大了。」
何川舟鄭重道,「我向你保證,一定安全把穹蒼帶回來!」
賀決雲眼神黯然,咬了下牙,堅定道:「我要看著……是我把穹蒼給弄丟的。」
何川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她的指揮也有原因。
她沒想到李瞻元被逼迫到絕路之後就徹底瘋了,瘋狂到這種地步。
頻道里不停傳來眾人的匯報聲,所有人都在馬不停蹄地搜集線索,尋找李瞻元的蹤跡,為這場時間的爭鋒搶奪寶貴的優勢。
「穹蒼身上的定位消失了。」
「根據車牌號已經重新追蹤到方向。」
「無人機拍攝到了李瞻元的車。
現在將地點發送過來。」
「前方有車禍,正在通知交警處理。」
「看見范淮的車了。」
「無人機拍到了工廠的位置,李瞻元停下了。」
「確認李瞻元的位置,已經通知救護車和消防。
請保證各條道路交通通暢。」
「已聯繫附近派出所,引導周圍居民進行轉移。」
「……」
一股隱隱的興奮與緊張,夾雜在那些冷靜的聲音里。
最後響起了老張悔恨不已的哭腔:「我沒完成任務!」
何川舟:「……」
賀決雲同樣開始不正確的反省:「早知道我就應該直接跟他對撞!比性能我的車能輸嗎?
啊?
大不了一起翻車!」
老張:「我就應該開槍,反正後面沒車,打歪了也能干擾一下他的行動。」
何川舟趕緊叫停他們:「人已經差不多找到了,你給我躺下,先休息一會兒。
別瞎鬧。」
車輛一路疾馳,開車的警員靠著自己多年飆車的技術,火花帶閃電地瘋狂超車。
然而在路上被一起惡意製造的車禍給阻擋了下。
司機不走尋常路,直接從中間硬生生開了過去。
幾分鐘後,車輛碾過一條凸起的減速帶,整個騰空起來。
輪胎剛剛落地,又是一個急剎。
賀決雲被晃得頭暈目眩,邊上的人已經開始紛紛解安全帶。
「到了!定位就是這裡!」
李瞻元那輛車頭被撞到凹陷的車停在路邊,除此之外,還有范淮的座駕。
地方絕對沒錯了。
一行人匆匆跑到門口,推了把鐵門。
「這門鎖了。
還是個自動鎖,挺新的,特意換上的。」
「李瞻元真是屬兔子的,狡兔三窟一個沒少!」
何川舟用腳踹了一下,未能撼動大門分毫。
她揮了下手:「上傢伙開鎖!小劉小馬去周圍看看有沒有別的入口。
野猴,爬頂上去查看一下情況!」
·
外面是兵荒馬亂,而工廠內的三人還在對峙。
穹蒼很平靜,哪怕心臟正如擂鼓般跳動,大腦里卻是靜如止水。
她看著李瞻元,冷冷說了句:「你沒有退路了。」
「我的確沒有退路了,不過我也不需要。」
李瞻元在靠牆的一個鐵桶上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歪著脖子反問道,「那你們有嗎?」
穹蒼鼻翼翕動,聞了聞,嗅到股輕微的煙火味。
她趴下身,朝一樓看去,就見工廠深處,冉冉飄來一股白煙。
這瘋子居然把廠子給點了!
穹蒼深吸一口氣,但坐起身來的時候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范淮小步移動,從側面貼近,將三人的位置拉成了三角形的牽制狀態。
李瞻元瞅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視線,似乎並沒有想抵抗的心情。
穹蒼一手撐著護欄,譏笑道:「怎麼,死到臨頭,想給自己找個陪葬了?
你放心,你死後不會寂寞的,有很多人還在下面等著你。」
李瞻元頓了頓,認真地說:「我沒有殺過人。」
一句話激怒了范淮,他猛然抬起眼,身上帶著血腥的殺氣,低沉道:「你說你沒有殺過人?
!」
「人都不是我殺的。」
李瞻元攤開手,一臉無辜道,「我的手上乾乾淨淨。」
范淮死死握緊手中的刀,胸膛不住起伏,眼前已經浮現出他將刀鋒扎進李瞻元喉嚨的畫面。
只要那麼一刀刺下,就可以讓這個偽善又惡毒的人永遠地閉上嘴,就可以讓那些枉死的人得到一些安慰。
喧囂的聲音迴蕩在他耳邊,范淮需要用理智才能將這個不斷翻騰的惡念壓下。
穹蒼冷笑著道:「你要是真的乾淨,今天為什麼要把我們堵在這裡呢?」
李瞻元仰著頭,了無生趣地說:「因為這遊戲我玩膩了。」
「玩兒?
呵呵……」
穹蒼一哂,像是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
她臉上的血漬,配上她沉悶的笑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虛幻的張狂。
那種張狂,加劇了她眼裡的諷刺感。
穹蒼說:「不是吧?
你從出生起就有缺陷,喪失了男性最基礎的生理特徵,從此一生都在自卑里渡過。
你有資格說,你是在玩兒?
難道不是窮極一生地在遮掩自己的殘疾嗎?」
李瞻元的眼神驟然犀利起來,朝著穹蒼刺去。
「你是在玩別人,還是在被別人玩?」
穹蒼越說越好笑,「變態、戀母、缺愛。
喜歡的女人不喜歡你,重視你的母親被你所傷害,你想超越的人一輩子都壓在你的頭頂。
你卑鄙、卑劣、卑微,還要自欺欺人地裝作一個人上人,不過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跳樑小丑而已。
弄清楚了,不是你覺得玩膩了,而是你玩不下去了。」
提起薛女士,李瞻元難得有了點失態,他抽搐著唇角的肌肉,憎恨道:「是你逼死她的!」
「是你。」
穹蒼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說,「所有的壞事都是你做的,薛女士的打擊都是來源於你。
你從不對自己的事情感到後悔,那就要你母親去面對自己的良知。」
李瞻元臉色變幻不定,從憤怒、焦躁、冷眼、憎恨等種種情緒間閃過,幾乎要噴出火來,最後想起了什麼,定格在一個充滿惡意的微笑上。
他問:「你知道你母親怎麼死的嗎?」
穹蒼的大腦仿佛被鐵錘重重敲了一下,她目光幽深,平視著對方,沉聲道:「你殺的,薛女士告訴我了。」
「不是,她是自殺的。」
李瞻元笑得開懷,拖著長音,回憶似的目光亂瞥,在半空中揮舞著手臂,「我把她帶到一個,沒有人的高樓。
她褲子上沾了奶粉,頭髮凌亂,特別狼狽。
一看就是個瘋子。」
穹蒼口腔乾澀,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嚨里傳來輕微的刺痛。
她知道,那天她踩著凳子去夠奶粉的時候,因為沒有拿穩,將奶粉罐子給摔下來了。
李瞻元痴痴發笑,笑了一陣,繼續道:「她說,她要去找醫生,求我放她出去。
她很後悔,說自己不應該打你。
看她那麼可憐,我就給了她一個建議。
我說,『每天傍晚五點左右,會有一個管理員來大樓檢查器械和鎖門的情況,但是他不會上天台。
你有一個辦法,可以讓自己被他發現。
只要你的屍體被確認,警察一定會去你家裡找你的孩子,到時候你女兒就能去看醫生了。
』。」
范淮錯愕地看向穹蒼,後者依舊維持著自己的面具,只是垂放在兩側的手臂暴露了她內心的動盪。
像沙漏一樣,血液不停地從心臟流出,胸口的位置快要變得空蕩蕩。
「她真的很笨,她太笨了。
哈哈哈——」李瞻元用手勢做了個飛翔落地的動作,而後陷入癲狂的大笑。
「她為了救你,完全放棄了思考。
這就是一個女人愚笨的結果。
我一直看著她歇斯底里,從痛哭流涕,到苦苦哀求,最後徹底放棄,坐在天台邊上發呆。
在夕陽快要落下去,天空一片通紅的時候,咻——」
祁可敘還記得自己是一個母親的。
把穹蒼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
只是她已經不再熱愛生命了,她最不重視的人就是自己。
李瞻元一直觀察著穹蒼的表情,沒能從她臉上看見哀慟還覺得失望。
穹蒼用冰冷的聲音說道:「所以她寧願選擇死都不願意跟你在一起嗎?」
李瞻元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眼睛裡散發著兇狠的光。
「你給她的是兩個選擇吧?
怎麼,她的寧死不屈傷到你的自尊心了?
她可以為了一個瞎子陷入瘋狂,卻不肯給你一點好臉色。
證明你在她心裡有多麼的噁心的存在。」
穹蒼聳動著肩膀,「也是,除了你媽,還有誰能愛你?
所以你戀母。
你真可笑。」
「所以,你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李瞻元張開雙手,吼道,「來啊!」
穹蒼搖頭,看向下方已經開始卷過來的火舌,說道:「為你這種人,不值得。」
「真的嗎?」
李瞻元轉向范淮,低語慫恿道,「來啊,你不想殺了我嗎?
刀就在手裡,錯過這個機會,就再也沒有了。
你不想找我報仇嗎?」
空氣里的溫度開始上升,火焰順著汽油迅速蔓延,濃煙飄上平台,帶著濃郁的嗆鼻的味道,讓穹蒼忍不住眼睛發酸。
·
這門比預想中的難開,跟市面上的大部分鎖不一樣。
隨車的警員也不是個專業開鎖的,他一個干刑偵口的人只是因為這點小才藝而被迫上陣。
他被眾人盯得冷汗直流,更加不能平靜。
而真正的專業支援,還在趕來的路上,就算速度再快,距離這個地點還有五分鐘的路程。
爬在高牆上,從鐵窗口往裡探查情況的警員時時匯報著裡面的情形。
「著火了。」
「火勢蔓延過來了。
地上被潑了汽油,按照火勢的情況……我們大概還有五分鐘到十分鐘的時間。」
「三個人打起來了!手裡有刀!」
賀決雲聞言急得跳了起來,身上肌肉再次開始抽痛:「誰打誰!」
警員被他影響,跟著叫了起來:「范淮打李瞻元!」
賀決雲頓時鬆了口氣,感覺生命力又回來了。
何川舟看不下去,對了下時間,有限的耐心徹底告罄,叫道:「不行了,算了,直接開車撞吧!時間時間時間!」
眾人趕忙收拾了東西,從門口清開。
就近的青年第一時間跳上駕駛座,兩輛車一起後退,再蓄勢待發。
·
工廠內,李瞻元還在不遺餘力地唆使范淮:「范淮,像個男人一點!你知道你妹妹過的是什麼生活嗎?
你想想自己在牢里的那十年。」
范淮渾身一顫,又被拉入那道最恐懼的深淵,他咬牙道:「閉嘴。」
李瞻元:「我一說有證據,那個女人就像條狗一樣跪在我面前……」
范淮不能再聽,嘶吼道:「我叫你閉嘴!」
「我手上乾乾淨淨,沒殺過一個人,但是她不一樣,她真的殺了他們。」
李瞻元遺憾道,「我都做到都這樣了,你還是那麼沒出息。」
他話音未落,范淮已經握著帶寒光的刀沖了過去。
穹蒼顫聲叫道:「范淮!」
「對,對!」
李瞻元被他壓在地上,絲毫沒有生命被威脅的恐怖,反而極度亢奮道,「殺了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范淮的刀尖離李瞻元的脖子只剩一指遠,方才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得以實現。
他的血液在瘋狂叫囂,那是一種壓抑許久後,終於被解放的快樂。
幾道聲音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占據他的腦海:
——刺下去!他就解脫了!
——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如果不是為了報仇,他活到現在是為了什麼?
然而他的手腕上還有一雙瘦弱的手,白到近乎透明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外突,硬生生的拽住他,扼制住他的殺意。
范淮轉過臉,眼底是一片猩紅,無聲地發出自己的質問——不恨他嗎?
不想殺了他嗎?
他們兩個人的人生,再沒有重來的機會,全被這人輕描淡寫地給摧毀了。
就是這種東西!
穹蒼放緩呼吸,努力平和地道:「他就是一個不敢自殺的懦夫,他只是想把你拖下水。」
刀身壓到李瞻元的脖子上,切進皮膚,流出一道血液。
傷口讓李瞻元更加興奮起來,他開始瘋言瘋語起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中你嗎?
純粹只是因為我看不順眼。
那不過是我無聊時的小遊戲!」
「嘭——」
入口處傳來一陣震天的響聲,應該是有人在試圖破門。
穹蒼這才注意到,已經有人來了。
他們這一下的動靜,讓范淮有了片刻的分神。
李瞻元噁心地笑道:「我跟范安的丈夫關係很好,你知道嗎?」
范淮眼中閃過決絕,手上懸而不決的刀鋒,再次往前逼近了一點。
「范淮……」穹蒼兩手顫抖,根本敵不過他的力量。
她啞聲道:「江凌臨終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她對我說,她不應該請求我做你的老師……」
范淮怔了下。
江凌的聲音永遠是柔和而輕緩的,那一天,她在對面,用緩慢的語速,跟穹蒼傾訴道:「對不起啊,穹蒼老師,跟范淮扯上關係,也給你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
穹蒼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江凌自言自語似地說道:「真的,我相信我兒子是一個好人,但是,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可以被世人承認的,堅持了那麼多年,其實是我自己累了。
我以為做好最壞的打算,我們一家人還可以從傷痛中重新開始,但是我現在發現我錯了。
「我不應該叫他們那麼堅強,不應該不給他們希望,不應該讓他們按住自己的嘴,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做好一個母親,沒有保護好兒子,也沒有保護好女兒。
我太軟弱了。」
最後,江凌如釋重負般地吐出口氣,用極其堅定的語氣,第一次在穹蒼面前說:「范淮是無辜的。
他是無辜的。」
穹蒼哽咽道:「你以為她為什麼自殺?
因為她想告訴所有人你是清白的!她想告訴所有人你們過得好難,你們已經走投無路了,她在懇求他們放過你。
她沒有別的證明方法。
范淮……江凌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穹蒼沙啞道:「為了這種人……不值得的。」
范淮嘴唇顫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頃刻打濕了他的臉龐。
他想起江凌的臉、江凌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所有的愧疚和不安,都不知道該傾倒往什麼地方。
這一刻,范淮迷惘,什麼樣才能叫好好活著。
李瞻元見此情景,不滿地咋舌一聲,曲起膝蓋朝范淮的腹部頂去,在范淮弓起身體的時候,一腳踹在他的腹部,將他踢遠出去。
穹蒼下意識地去查看,脖子猝不及防的被李瞻元從後方勒住。
劇痛襲來,穹蒼徹底無法呼吸,她臉色漲紅,掰著李瞻元的手臂,用指甲抓撓,試圖讓他鬆手。
而李瞻元以想擰斷穹蒼脖子的力道,牢牢將她禁錮在身前。
穹蒼腳下用力踩蹬,帶著李瞻元不停後退。
李瞻元被賀決雲打過一頓,力氣已無法維繫,腳步趔趄地後退,根本站不穩。
兩人在平台上東倒西歪地亂撞,最後碰倒了擺在邊緣處的汽油桶。
汽油灑在二人身上,濃重的臭味溢滿他們的鼻腔。
李瞻元被壓在下面,眼睛被徹底糊住。
他痛苦地叫了一聲,閉緊眼皮,卻還是不肯鬆手。
范淮爬起來,跟他們糾纏在一起,三人跌跌撞撞,沖向了欄杆。
李瞻元看不清,一直到腰身撞上護欄,才清楚自己的位置。
穹蒼一見到頭,深深看了范淮一眼,沒有停住趨勢,也沒有開口叮囑,猛力朝外,帶著來不及鬆手的李瞻元一起翻了出去。
范淮被她的舉動嚇得驚慌失色,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穹蒼伸出的手,將她吊在半空。
李瞻元則直接摔到了一樓。
一層的火已經燒過來,卷著汽油,飛速覆蓋到李瞻元的身上,將他裹成一個火球。
李瞻元當即傳來聲聲悽厲的慘叫,他瘋狂地在地上打滾。
然而現場的一切都是他布置的,沒有任何能滅火的工具。
他起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跑了一段,隨即又因為疼痛而倒下,嘴裡尖銳地喊叫。
「啊——救我!救我!」
在真正面臨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時,他失去了所有的體面。
原來也不過就是個脆弱的小人物。
穹蒼冷眼看著李瞻元在生死間掙扎,不知該報以什麼樣的心態,范淮卻根本無暇分心,只顧抓住她的手腕,
穹蒼身上也被汽油潑了一道,那滑溜溜的液體布滿她的手臂,無論范淮用多大的勁,都無法將她拽上平台,反而看著她不斷下滑。
如果就這麼摔下去,她的結果跟李瞻元沒有兩樣。
「穹蒼!」
范淮憋住一口氣,臉色轉向深紅。
穹蒼仰著頭與他對視,二人能看見彼此眼中的火光。
一滴汗落到穹蒼臉上,又墜了下去,迅速化作白霧消失在火焰中。
「別鬆手!求你……」
穹蒼反手抓著他。
那手心的液體,已經不知道是汗還是汽油。
當范淮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在汽車多次的猛烈撞擊下,前方的大門終於轟然倒塌。
何川舟等人迎著火勢,跟披著金光羽衣的英雄一樣,朝他們衝來。
「滅火!把人搬出去!」
幾位警察拿著車上用的小型滅火器,朝李瞻元身上猛噴。
另外幾人來到穹蒼的下方,一起拉扯著條毯子,叫道:「跳下來,我們接著!快!」
穹蒼笑了笑,嘴唇張合,朝他說出一句話。
范淮閉上眼睛,鬆開了手。
淚水倒流下去。
「有汽油有汽油!快往穹蒼身上噴!」
「范淮,跳——!」
「消防來了!快讓開!」
「范淮接到了!所有人往外撤!」
視線里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火紅。
——我們的世界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