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志不在此

  沈旻語看到了沈翊身上的無限可能，驚喜之下改變了策略，而沈驍的忠誠和煞費苦心，也遠超出她的預料。

  她嘆息著，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為顧清揚包紮傷口，語氣輕柔地說道：「這裡也沒有合適的衣物，我們待會兒回府再換吧。」

  顧清揚非常乖巧地應道：「嗯。」她安靜地坐在床邊，仿佛一個聽話的孩子，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溫馨。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個恭敬的聲音：「王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沈旻語手上的動作並未受到絲毫影響，她仔細地為顧清揚梳理著頭髮，靈巧地綰好了髮髻，然後從自己的頭上摘下一隻翡翠珍珠錦釵，輕輕地插入顧清揚的髮絲中，將其固定好。

  整個過程優雅而嫻熟，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沈翊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沈旻語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他突然發現，原來娘親的樣子可以如此清晰、具體，不再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此刻，他能深刻地體會到母親兩個字的涵義，只可惜他認為沈旻語是別人的母親，從來不是自己的，以前不是，以後也不可能是。

  她真正的兒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和任秋荻共同養育的任非常——下一任平王的繼承人。

  而他，不過是一個不受期待的孩子，永遠無法得到她的純粹的愛。

  這個事實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沈翊的心。他曾經渴望過母愛，期待過有一天能夠得到母親的關懷，但現實卻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默默地告訴自己，不要再抱有任何希望，因為那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和失望。

  他既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就要看得清，拎得清，此刻他看到了母愛的樣子，已經足夠了。

  沈旻語端量著顧清揚，直到她滿意才放下手中的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等一等。

  顧清揚知道，這是不要她插手的意思。她索性靠在了床頭，閉目養神。

  沈旻語緩緩轉身，目光堅定而溫柔，直接與沈翊對視。

  她嘴角微揚，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翊兒，我們到廊下說說話吧，好不好？我非常喜歡觀賞雨中的景色。」

  她的聲音如同輕柔的春風拂過耳畔，讓人不禁心生溫暖。沈翊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他看著沈旻語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們一同走向廊下，靜靜地站著，望著外面細密的雨絲紛紛灑落，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場細雨所籠罩。漸漸地，雨越下越大，雨點像成千上萬斷了線的珠子飄落下來，發出輕微的「沙沙沙」的響聲。

  隨後一道閃電，天空被劈成兩半，撕心裂肺的雷聲響了起來，天空烏雲密布，好像披上了一件黑紗袍。

  「翊兒，你可知道，我為何要你救她？」沈旻語輕聲問道。

  沈翊沉默不語，他心中早已認定，沈旻語設計讓顧清揚受傷是為了利用她，潛伏在自己身邊。

  沈旻語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但我不想解釋，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有自己的目標……」

  沈翊料到她不會告訴自己她的想法，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瞭然，「我從未恨過你，因為我們只是陌生人，何談愛恨？」

  「我本想讓清揚跟在你身邊觀察你的一舉一動，而且你手上的還命丹也可以救清揚一命。」沈旻語注視著沈翊，眼中透露著堅定。

  沈翊緊咬嘴唇，等待著沈旻語的下文。

  「但是，你的表現遠遠超出我的預料，而且完全不會受我控制，即使以母親的身份，也無法左右你半分，所以我改變了主意。」沈旻語緩緩說道。

  沈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沈旻語，她怎麼可以如此冷靜地說出，自己算計親生兒子的意圖。

  「當初，我想沈驍一個侍衛，教導出來的孩子，最後也只是找機會，安排在常兒的身邊繼續做一個忠心護主的侍衛。」沈旻語自嘲地笑了起來。

  笑聲停下，她繼續說道：「我既然隱瞞了秦灝你的存在，便沒想過，也不想，你有出頭之日......」沈旻語的聲音略帶憂傷。

  沈翊的內心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決絕的母親。

  「為何追殺我沈驍爹爹？」沈翊突然想通了關鍵點，並不是平王要追殺沈驍。

  沈旻語更加讚賞沈翊，「沈驍已經在外太久了，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的兒子無需他人去為之規劃未來。」

  這次換作沈翊自嘲地笑了起來，「你沒有把我當做兒子不是嗎？我做沈驍的兒子難道不是最好的安排嗎？」

  沈旻語神秘莫測地眯起了眼睛，說了一句「並不是。」 便不再說話了。

  沈翊不欲繼續與沈旻語打啞迷，他抬頭望向天空，感慨道：「這并州的雨令人不寒而慄，我想雨過天晴之時，便該啟程回家了。」

  「之前我們的交易依然作數，你可還有附加條件嗎？」沈旻語也不在母子關係上糾纏，開誠布公道。

  沈翊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沈旻語道：「丹藥我交給了顧姑娘，但是我猜她並沒有服用，她……對你很忠誠，其他的藥材還有方子我會一併留下來，希望她以後可以多多愛惜自己。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要求了，兵符給你，希望你信守承諾，放過沈驍爹爹。」

  說完，沈翊心裡一陣輕鬆，仿佛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他隨即從懷中掏出那枚象徵著權力和責任的兵符，鄭重地遞給了沈旻語。

  沈旻語接過兵符，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她看著眼前這個與她容貌十分相似的孩子，眼中閃過一絲驕傲。

  「我真心邀請你留在并州幫我，以你的才能，定能成就一番事業。」沈旻語舉起兵符，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這枚兵符今後就是你的。」

  沈翊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但他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語氣堅決地道：「多謝王妃的好意，我志不在此，還請王妃保重，後會無期。」

  說罷，沈翊轉身離去，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沈旻語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心中暗自嘆息。

  「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