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記得爺爺的日記中曾有描述,1、2號墓室各放著3隻體積巨大的泥胎陶瓮,工藝粗糙。
但是當年考古隊打開墓室之門的時候,陶瓮早已經碎裂,至於裡面存放過什麼東西,無從考究。
現在那破爛的陶瓮就被遺棄在墓室的角落裡,外觀和荷花缸的大小差不多,瓮底裡面有一些殘留的積液。
因為溶洞潮濕,被破壞的墓室失去了防潮保護作用,墓室頂上滴落的水滴幾乎把陶瓮添滿了。
林深用手電照向其中一隻保存相對完好一點的陶瓮,瓮中積水漆黑一片,看不見底,離近了還能聞見水中散發出的淡淡腥臭味。
林深戴好白手套,從背包中取出和吸管和試管,用吸管吸了幾毫升的積液擠進試管,想要帶回去化驗。
當她第二次用吸管取水的時候,水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嗖地一下划過,在原本平靜的水面上盪起一圈漣漪。
林深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似乎看到了一條長長的尾巴,在水中一擺而過消失不見。
這缸臭水裡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為安全起見她主動向後退了一步,向身後和兩旁都警惕地掃視了一圈,未見異常。
林深將取樣的試管密封好,用酒精噴瓶給試管和吸管都消了毒,存放進密封的塑膠袋中放進背包。
林深又從口袋的側面摸出一隻針盒,都是十公分長的大號縫衣針,抓了一把鋼針在手裡。
按理說這種臭烘烘的死水除了一些蚊蟲會在裡面產卵,可是溶洞中是不會有蒼蠅蚊子的。
林深確定自己不會看錯,那東西不是魚,魚不可能有那麼細長的尾巴。
林深警惕地退到墓室入口處,撿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惦在手裡,盯著破爛陶瓮中的半缸黑水。
——走你!
咚的一聲,石頭被丟進了瓮里。
就在石頭落水之後不到1秒鐘的時間裡,瓮里的水像炸開了鍋一樣,六七隻長著黑毛的東西從水裡躥了出來。
那玩藝兒身子差不多有一次性紙杯大小,屁股上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是水老鼠!
這東西在野外常見,喜歡在魚塘里潛水捉魚,能在水裡憋氣好長時間,屬於鼠類中性情兇猛的一種。
就在林深皺眉的工夫,那些躥出陶瓮的水老鼠瞪著圓溜溜腥紅的眼睛,張著嘴尖叫著撲了過來。
膽子不小啊……
早有準備的林深,手腕一抖,兩枚鋼針出手,把沖在最前面的兩隻水老鼠釘在了地上。
後面的幾隻受了驚嚇,一路剎車,調頭亂竄,一隻慌不擇路爬上墓室牆壁的水老鼠被林深飛出去的鋼針刺中的尾巴,掛在牆壁上掙扎著下不來。
剩下的幾隻丟下同伴,不知跑到那裡去了。
隔著幾米的距離,林深的目光又落在那半缸黑水之上,心中納悶兒。
真是無奇不有,水老鼠居然會生活在古墓的一缸臭水中。
林深決定暫時不要破壞那隻陶瓮。
她往跟前走了幾步,來到那隻被鋼針釘在墓牆上的水老鼠跟前。
那小東西凶得很,露著四顆發黃尖利的門牙,一個勁兒地掙扎扭動著向林深示威。
最瘮人的是老鼠的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當中綴著兩顆針鼻兒大小的漆黑瞳孔,惡狠狠地瞪著林深。
「小樣兒,再叫弄死你!」林深哼了一聲。
從背包里取出玻璃罐子,把老鼠扣在裡面,拔下鋼針,扣好蓋子,打開通氣孔,準備把這隻兇狠的老鼠一併帶回去化驗一下。
林深離開了1號墓室,繼續趕往下一個目標。
2號墓室位於地下更深的位置,想進入2號古墓需要跨越一條洶湧的地下暗河。
幾十年來山間洪水,暗河改道,溶洞中的地形地貌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因為當年發掘時帶來的破壞,2號墓室被水淹沒,積水幾乎與墓道的洞頂齊平,林深不得不放棄了繼續考查的念頭。
午後,3點47分,林深離開了古墓,交還了鑰匙和對講機,駕車返回雲都。
林深沒有回家,直接去了東瀾醫院。她把取樣回來的黑水和那隻紅眼珠的水老鼠交給了醫院的生物化驗中心。
***
從醫院回家的途中,林深接到了老許打來的電話。
「喂,頭兒。」
「林深,有個不幸的消息……」
藍牙耳機中傳來老許嘶啞的聲音,像是剛剛哭過。
「今天上午,執行緊急任務,咱局的大姜……中彈犧牲了。」
林深握著方向盤的手一下捏緊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一顫,車身一晃,險些與旁邊的車子發生刮蹭。
旁邊開寶馬的司機落下車窗朝著林深罵了一句。
林深恍然回過神來,前方十字路口,她變道減速右轉。這是一條車流較少的岔路,林深一路駛向瀾清江邊。
林深艱難地咽了咽唾沫,張了幾下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頭兒,你…你……」
「你…說什麼?」
消息來得太突然,這一刻,她的大腦像是突然宕機了一樣,陷入了死循環,怔怔失語,顫抖的聲音卡在嗓子裡,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與肉體割裂開來,靈魂承受著撕心裂肺的痛,不願相信這個事實,身體卻像尊雕塑一樣木然地不知自己該做點什麼。
「事情很突然。」老許聲音哽咽,「誰都沒能想到,兩年前,你負責抓捕的KB分子青狼在大西北越獄了,潛伏回京復仇。咱們局收到上面指示,聯合抓捕,結果行動失敗,大姜替同志擋了一槍……子彈……是從他喉嚨部位射進去的……整個脖子都打爛了……」
「別說了……頭兒……」滾燙在那一瞬間模糊了雙眼。
「林深,當年青狼是在你手裡落網的。那傢伙在東南亞做過傭兵,他的身手你比我清楚。你也是他的復仇目標之一,千萬多加小心。」
「……我……知道。」
「後天,局裡給大姜兄弟送別。」
「我會到場。」
耳機里傳來了忙音,林深用力地捶了一下方向盤,狠狠一腳油門兒。
風灌進車中,撕扯著林深的長髮,就像撕扯著林深的心,眼淚無聲地滑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