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在角落裡裝死般趴了一會兒。
她沒有回頭看。
這個角度，除非站起身，否則即便看也看不見外面。
但她知道，瞿影應該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瞿影看起來話少，實際上很多事情心裡都明白，是個相當聰明的人。
而且這麼多年來，隊裡其他隊員偶爾還會對自己的指令提出質疑。
唯獨瞿影不會。
莫曉很喜歡她，不管是作為同學，朋友，還是戰友。
莫曉趴在地上的同時，也沒閒著，眸光不斷審視前方，在尋找最佳路線。
很快，她便整理出了一條對於自己而言更有利的線路。
眼周的紅暈尚未褪去，那是紅丸時效尚存的標誌。
莫曉輕吸一口氣，又從隨身包里取出一顆紅丸，一口吞掉。
血腥氣在體內蔓延。
帶起一股令人戰慄的愉悅。
她的指尖都似因這觸覺而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莫曉猛地抬眸，瞳中暈出隱約的紅意。
三、二、一……
左前方一個喪屍轉身之際。
她單手一撐。
僅以手指之力，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輕盈地劃了過去。
又滑落一段距離。
雙臂抱住一隻昏迷中的喪屍，利刃迅速攪入又拔出。
而與此同時，兩條腿則絞殺住另一隻剛睜開眼的喪屍。
帶著自己的上半身如彈簧般摺疊回來，速度極快，刀過，腳下的屍體重新陷入沉眠。
喪屍的腥臭味兒在鼻尖縈繞。
莫曉的身體再次恢復靜止。
就像剛剛那兩隻差點被驚醒的喪屍一般。
但她的腦內卻抑制不住得興奮。
這要換成別的半感染者，恐怕已經無法如此精準地控制自己的動作。
但她卻只緊抿著唇，像具無驚無怖無喜無怒的機器般。
依舊在靜靜趴伏著，似乎在等待下次的機會。
……
隊友們都離開很久了。
瞿影一個人站在門外，遠遠聽著裡面的動靜。
這動靜連她這個安全在外的人都聽得心臟不自覺揪起，真不知道小莫是怎麼踩著鋼絲一關關過去的。
瞿影垂了垂眸。
其實她有時候覺得，雖然小莫是她一個人的信徒，但更像是大家的英雄。
尤其是在末世的環境下。
奇特的是，瞿影本來是一個對「英雄」稱謂不太感冒的人，畢竟她生來就是如此與眾不同。
但如果將之與自己最認可的信徒劃上等號的話，她卻覺得很適合。
而且，這個稱號，由她來親自頒發最合適。
瞿影耳朵微動。
第六候車廳內的動靜已經漸小了。
莫曉應該已經通過了最後一道安檢閘機，走向了地下通道。
瞿影一邊聽著動靜，一邊鎖住了早就準備好的鐵門。
並取下裝了消音器的步槍，遠遠架在外面。
撲簌——
一槍！
第六候車廳的一隻喪屍中槍倒地。
周邊幾隻喪屍迅速圍攏過來，但很快又茫然四顧。
噗簌——
又是一槍！
一彈彈像雪地里的腳印，軌跡像是經過精心策划過一般，一點一點地將一些喪屍引往第六候車廳內。
瞿影打槍打到一半，便很快發現這種吸引力不夠了。
她抽出一把匕首，擼起衣服在自己身上劃了一道。
隱約的新鮮血氣緩緩滲入空氣中。
第六候車廳內，不少喪屍緩緩睜開了眼睛，茫然地走向門口。
……
地下通道里。
莫曉整個人縮在通道旁邊一間狹小的警衛室里，透過門縫，看著外面歪歪扭扭朝第六候車廳走去的喪屍群，眉峰微緊。
怎麼喪屍突然開始遷徙了？
地下通道不比候車廳，還有那麼多排各種樣式的座椅作為遮擋物。
這裡整體比較開闊。
當然，那也意味著要強闖過去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危險。
沒想到，莫曉還沒怎麼行動。
便發現屍潮有朝自己這邊湧來的跡象。
她趕緊避到這附近的警衛室里。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動靜漸小。
她悄悄推開門，便看見地下通道里只剩下幾隻腿腳有問題的喪屍零星墜在後方。
其餘的，應該都已經朝後面奔涌而去了。
好機會！
她提速往外狂奔，間或將掉隊的喪屍解決掉。
越往外，撞見的喪屍越多。
以極快的速度和凌厲的手段摧枯拉朽解決後，出口處是分左右兩邊向上的階梯。
中間是石質的，兩旁是老舊的電扶梯。
現在候車廳通往正廳的門已關。
如果六個候車廳的喪屍們都被驚醒，要跑出去，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從這兒的石階上去。
莫曉悄然順著左側石階往上，外面的天光極暗。
是因為遠安南站比較特殊，依山而建，所以此處並不算露天。
迎面已經能看到站台兩旁一道道血鏽斑斑的鐵軌。
衣衫腐朽的喪屍們在緩緩遊蕩。
數目不算多。
站台旁，有破爛的巨型鐵網倒塌在一旁。
這是原本用於封鎖這兩個出口的。
但明顯之前被什麼東西給撞毀了，以至於一直失去了功用，倒在一旁。
經自然腐蝕，紅褐色的鏽跡像血痕一般，看起來十分殘破。
莫曉躲在某根石柱旁。
她要封鎖出口，需把這些鐵門重新安上才行。
以她如今狀態下的力氣，扛起來應該不成問題。
但關鍵是，被腐蝕成這樣，不知道牢不牢固。
莫曉眸光一掃，瞥到鐵軌延伸處的盡頭，遠遠依稀可見鐵道旁逐漸隆起的山林。
末日後，受病毒影響。
如今植物的體型比之末世前都要粗大不少。
鐵網或許不牢靠。
但如果能砍些樹，用一株株巨粗的樹幹將出口堵死，則保險許多。
這對於普通人而言是力氣活兒。
但對現在這個雙紅丸狀態下，正好有勁兒沒處使的莫曉而言，卻算不上什麼難事。
說干就干。
她先以游擊戰的方式，將自己預計路徑上的喪屍清理了一遍。
隨後抽出幾樣軍中派發的金屬制武器，咔咔幾下，便組裝成了一柄斧子。
……
半小時後。
原本趴在正廳中間的復古式的老舊大吊燈上的瞿影起身。
收起了槍。
靜靜靠著燈繩而坐。
她帶來的子彈已經打空了。
聽動靜，小莫應該早就已經出去了。
二樓的六號候車廳門口，一群喪屍擁擠著趴在鐵門口，爭相對著外面嘶吼。
不止如此。
其餘幾間候車廳的喪屍也似乎被這久違的活人血腥氣驚醒了不少。
被鎖著的鐵門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碰撞和晃蕩聲，看起來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