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池預感到事情不妙,獨自走進藏品室,反手叩門。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濟慈院東窗事發,董瑞被抓,這種情況下他萬萬不能由著裴冽把他帶走,最好的選擇就是失蹤,在暗處探明情況再行謀算出路。
闔起門板,傅池行到北牆,按下機關。
伴隨一陣轟隆聲,北牆出現一條密道。
就在傅池想要離開時忽似想到什麼,他未入密道,而是走向靠在東牆的金絲楠木的古董架前。
擺在正前方的,是一隻琉璃盞。
他找到機關,將將抬手,背後傳來『砰』的聲響!
不等他反應,一道身影突然閃至叩住他手腕,迫使他動彈不得。
「秦昭?!」
傅池看清來者,震驚不已。
「傅老……」秦昭正想打聲招呼,視線卻被眼前那隻琉璃盞吸引過去。
比起官家在御醫院密室里發現的寶貝,蒼河曾拿出一本冊子,上面記載誕遙宗為籌錢供養濟慈院賣出的所有寶貝。
他見過,其中就有這隻琉璃盞!
傅池慍怒,「秦公子,你不是已經走了,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這般?」
「秦某忽然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沒說。」
「什麼事?」傅池強作鎮定,冷聲問道。
秦昭握住傅池的手,上下打量眼前這位老者,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據他所知,傅池每年都會拿出數目可觀的銀兩做善事,藉以揚名,誰又能想到,這麼一位善名遠播的富商,背地裡又是怎樣一副醜惡嘴臉!
「董瑞欺瞞秦某,私下裡將我送到他手裡做學徒的濟慈院孤兒賣給拐子,反誣此事乃秦某指使,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傅老……不對,葛老以為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聽聞稱呼,傅池面色陡寒!
外面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轉眸,裴冽已至。
「裴大人來的正好,秦某要報官。」
裴冽抬手,自有侍衛衝過去將傅池擒拿,「帶去刑部!」
「裴大人,老夫冤枉!」
傅池喊冤時裴冽已然走進藏品室,目光亦鎖住架上那隻琉璃盞。
他拿起琉璃盞,側過身,冷聲低喝,「你怎麼敢喊冤?」
面對眼前一切,傅池心知肚明。
到了這一刻,他反而沒慌,「老夫當真冤枉!」
「帶去刑部!」
傅池被押出去之後,秦昭湊到裴冽身側,「找到葛松,秦某當記首功。」
「秦公子記得這隻琉璃盞?」裴冽挑眉。
秦昭點頭,「自然,蒼河的冊子又不是只有你見過。」
「那可太好了。」
裴冽當下叫來兩名侍衛,「你們配合秦公子,把這裡該拿走的藏品,一個不少的帶去刑部。」
「是!」
不等秦昭反應,裴冽大步走出藏品室。
秦昭愣了片刻,氣到失笑,「這是秦某該做的事?你們裴大人還真會使喚人。」
兩名侍衛沒說什麼,依秦昭所指搬起古董架上諸多寶貝……
皇城那場大雪下到了遠在三十里之外的鳳凰山。
卯時天還未亮,山上下了薄雪。
雪花細碎,猶如羽毛般輕盈潔白,飄飄灑灑。
天亮,雪止。
清晨陽光鋪灑,被薄雪覆蓋的鳳凰山宛如一幅靜謐的水墨畫,薄雪壓在枝頭,枝丫隨風搖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清脆悅耳。
這看似美好的景致,卻只停留在半山腰,再往上看,肉眼可見的黃沙漫天,狂風呼嘯,鳳凰山頂仿佛被厚重的黃色帷幕籠罩,不見白雪皚皚,只剩下無盡的飛沙走石,帶著難以形容的恐怖肅殺。
山中營帳,雲鵬帶著楚晏走進帳中。
帳內一張矮桌,一把矮椅,已經被困在山腰整三日的蕭瑾肉眼可見的狼狽,便是如此,看到二人進來,仍然擺出威嚴之姿,「雲將軍,坐。」
蕭瑾身為鎮北將軍,又在南征中大放異彩,雖與雲鵬同為五旗營主帥,累計的軍功卻比雲鵬要多,官職也高, 但非其直屬。
此番雲鵬率兵援助,二人也是聯合指揮協同作戰,並非隸屬。
雲鵬顯出幾分恭敬,「不知眼下戰況如何?」
蕭瑾指了指鋪在矮桌上的布戰圖,「對方擺的是鶴翼陣,經三日苦攻,本將軍已經找到陣眼,奈何兵力損傷嚴重,我提議由楚副將即刻率領三百兵,攻其陣眼!」
雲鵬垂首瞄了眼布戰圖,轉爾看向楚晏。
「楚副將以為如何?」
早在入營帳時,楚晏便見蕭瑾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他上前一步,掃了眼矮桌上的布戰圖,「末將以為不可出兵。」
蕭瑾聞聲,似是震驚看向雲鵬,「怎麼北城軍出兵與否不是雲將軍作主?」
雲鵬早知蕭瑾跟楚晏有過節,亦聽出蕭瑾用的是激將法,他若連這個都受不了,也走不到如今的位置,好在不等他說話,楚晏把話接過去。
「我家將軍並非作不得主,只是沒好意思拆穿蕭將軍無能。」楚晏冷冷看向蕭瑾,「你再說一遍,鳳凰山擺的是什麼陣?」
蕭瑾目寒,「你大膽!」
雲鵬低咳一聲,「剛剛蕭將軍說的很清楚,是鶴翼陣。」
「呵!」
楚晏冷笑。
蕭瑾皺眉,「你笑什麼?」
「鳳凰山擺的明明是龍蛇陣三十四式,此陣變化詭異,且摻雜方外術法,縱使陣外之人所見,亦是漫天黃沙的幻象,陣內之人所見更甚,我斗膽問一問蕭將軍,你如何判斷此為鶴翼陣?」
「鶴翼陣亦是飛沙走石!」蕭瑾也算熟讀兵法了。
楚晏聞聲,嘲諷之意愈濃,「兵法有雲鶴翼陣除飛沙走石還伴有白羽幻象,遇風雪白羽幻象可令人眩暈,不辨方位,且鶴翼陣的陣眼是死位,在正北乾位,而你所指,陣眼在正南坎位,!」
蕭瑾冷哼,「你說它是龍蛇陣,它就是龍蛇陣?」
「蕭將軍此言差矣,並非我說是便是,它本來就是。」楚晏反而一臉疑惑看向蕭瑾,「蕭將軍連龍蛇陣跟鶴翼陣都分不出?如此,南征你是如何勝的?莫不是真如坊間傳言,僥倖?」
蕭瑾面色脹紅,「楚晏,你少在這裡信口雌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