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深深的擰起眉頭：「去他媽的，我根本不在乎這些。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報警自首？你知道的，我對你沒動過殺心，我給了你離開的機會。」
陸渺渺輕輕的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傻孩子，我剛才已經跟你說過了呀，我累了，我不想走。而且我的根兒在這兒，我走不了啦。」
白鹿輕輕的摟住陸渺渺的腰肢兒：「我爸說，你是個特驕傲的人。你只想做兩件事，繼承陸氏，報復大房和二房。大房和二房，你報復成功了。可你的野心被我踩碎了，你再也不可能繼承陸氏了，所以你不想活了。你想死。我說的對麼？」
陸渺渺根本不接茬，看著遠方，指著一個方向：「那是我媽媽的墓。這麼多年，除了我，只有兩個人每年的清明節會來看過她。一個是爺爺，一個是顧翩然。爺爺知道是他逼死的我媽媽，他心裡愧疚。顧翩然是怎麼想的呢，我不知道。他那個人，心思太深了，我猜不透，也懶得猜了。」
白鹿：「陸渺渺，你是不是想死。」
陸渺渺看向她：「如果我回答是，你會幫我嗎？」
白鹿卻啞了音兒。
陸渺渺笑了笑：「我媽媽害了宋姨，我想你大概率是不想看見她的。所以，我就不帶你過去找她了。對了——」
陸渺渺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我哥有沒有跟你說過，讓你給我個體面？」
白鹿咬著牙根點點頭：「說了。」
陸渺渺笑的可溫柔了：「小鹿，你是個聽話的小朋友。這次，你也聽你爸爸的話，好嗎？」
白鹿緊緊的攢緊陸渺渺的手，她眼尾看到了那些穿著黑色雨衣的人，開始一點點的縮小包圍圈了。
她飛快的說：「陸渺渺，你還有什麼心愿！快點說！」
陸渺渺輕輕一笑：「沒有了，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沒完成的野心，我也永遠沒有機會完成了。其實我想讓你把康毅送走，他人不壞，不該陪我落得這個下場。但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康毅對我的感情很深，他不會丟下我自己走的。他一直陪著我，我想，既然他願意，那就讓他一直陪著我吧。小鹿，可以嗎？」
警察叔叔給她們的時間已經太多了。
穿著黑色雨衣的警察叔叔們，此刻已經站在了陸渺渺的旁邊。
白鹿緊緊的握住陸渺渺的手：「我答應你！」
陸渺渺笑著抱了抱她，還輕輕的在她額頭、鼻尖、臉蛋兩邊、下巴，分別親了一下。
就像十幾年前，她抱著醜醜的小小的她那樣。
陸渺渺：「小鹿，再見。也替我跟你爸爸和奶奶說一聲再見。」
白鹿咬著嘴唇，眼睜睜的看著陸渺渺主動抬起雙手，笑著跟警察叔叔說：「辛苦你們了，下雨天還跑這麼遠。下次我——害，沒有下次了。」
警察叔叔猶豫了一下，收起了手銬，沒有給陸渺渺戴上手銬，而是掐著陸渺渺的手臂：「不用了。」
白鹿對著陸渺渺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說：「陸渺渺，你拜託給我的事情，我都會幫你做好。你進去了之後，一定要好好的配合警察叔叔的調查，把你的問題都交代清楚，交代乾淨，別有隱瞞。」
陸渺渺回頭，笑的格外柔軟：「好呀。」
警察叔叔們帶著陸渺渺離開了。
白鹿坐在石凳上，腳邊，是陸渺渺替她撐了很久的傘。
唐行走到她旁邊坐下，有點沒話找話的說：「陸二爺不是說了讓你給陸渺渺一個體面嗎？她這麼被警方帶走，怎麼體面？」
白鹿閉了閉眼睛，看著陸渺渺剛才只給她的方向，語氣沒有一絲起伏：「陸渺渺把她的問題一五一十的給警察說了，大房二房也跑不掉。她的報復，就成了一半。等她供出了大房二房，我就會給她一個體面。這是我答應她的。」
和她爸無關。
陸渺渺想死，她請求她，她答應了。
就這樣。
唐行點了根煙：「啥叫成了一半？」
白鹿不再隱瞞，托盤而出：「大房二房這麼多年幹了那麼多事兒，陸渺渺都有證據，只要她把大房二房供出來，大房二房就跑不掉。爺爺不會坐視不理，他會想辦法把大房二房送出國。爺爺只有這一個選擇，一旦大房二房出了國，不在爺爺的眼皮底下，爺爺就護不住他們了。」
唐行摘下早就被雨滴打濕的眼鏡架：「需要我——」
白鹿打斷他：「不需要，陸渺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然她不會主動報警自首。」
大房二房都會死，死在爺爺的前邊。
爺爺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唐行：「陸渺渺真夠狠的。」
白鹿：「她一直夠狠。」
前世，陸渺渺就已經逼得她爸將計就計，替假閨女頂罪進了看守所，麻痹陸渺渺的神經，讓外邊的顧叔叔搜集證據。
能把她爸和顧叔叔逼到這個地步，陸渺渺能不狠嗎？
至於前世她爸是真的被陸渺渺害死在了看守所，讓陸渺渺來了個斬草除根，還是她爸和顧叔叔又在演戲，她也不知道了。
她也懶得再去琢磨。
那都已經是前塵記憶了。
不重要了。
唐行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脊背：「這不是挺好？陸董拿親情威脅你，不許你對大房二房出手。這下陸渺渺出手了，你也沒有違背對陸董的承諾。多好？」
白鹿搖搖頭：「一點都不好，陸渺渺出手了，讓大房二房死的太輕鬆，一點痛苦都沒有。如果交給我，我會讓他們百病纏身，然後長命百歲。」
唐行哽了一下：「操，要說狠，你才是最狠的。」
白鹿抬起頭，習慣性的揚起一抹甜甜的憨憨的笑容：「是吧？我也覺得。」
唐行：「如果不是陸渺渺時間不夠，她應該也會和你有一樣的選擇。」
讓大房二房百病纏身，窮困潦倒，卻長命百歲。
唐行頓了一下，又問：「那你什麼打算？以你這心狠手辣的德行，你應該不會讓大房二房死的在輕鬆吧。」
白鹿：「當然不會，他們不配得到寬恕。」
越靠越近的腳步聲，讓唐行警惕的伸手把他家小霍總的開心果撥到了自己的身後。
雨，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大了。
幾分鐘前，陸渺渺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還是毛毛細雨，現在就已經是瓢潑大雨了。
常康毅渾身已經濕透，他站在距離白鹿僅僅幾步的地方停下來：「陸董讓我給您的相冊，就在她轎車的後備箱。」
唐行想撿起地上的傘給白鹿撐上，白鹿擺手拒絕。
她笑吟吟的看著常康毅：「聽到了？」
常康毅猶豫一下，才點頭：「聽到了。」
白鹿語氣淡淡：「陸渺渺只相信你，等爺爺把大房二房送出國之後，你去看守所探望陸渺渺，告訴她大房二房都死了，事情辦成了。」
常康毅：「小小姐，您能做到嗎？讓大房和二房百病纏身，窮困潦倒，但長命百歲。」
白鹿挑眉：「你覺得呢？」
常康毅咬咬牙：「我會按照您說的去回復陸董。」
白鹿：「你呢？」
常康毅跟在陸渺渺身邊太多年了，他一瞬間就明白了白鹿在問什麼，他慢慢的跪下去，低著頭：「小小姐，陸董讓您把我送走，可我不想走。陸董在這兒，我就在這兒，我得跟著她，我得陪著她。我求您，讓我陪著陸董吧。」
大滴大滴的雨水，打濕了白鹿的臉。
碎發緊緊的粘在她的側臉。
雨越下越大，她已經睜不開眼睛。
她眯著眼睛，好半天才說：「你還叫她陸董。」
常康毅抬起頭，一字一句：「陸氏還沒剝奪她的職務，她依然是陸氏的輪值董事長。」
白鹿淺淺的笑了一下，眼角話落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其實，能遇到你，有你陪著，陸渺渺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幸福呢。」
她輕輕的喊道：「姐夫。」
常康毅放在大腿上的手死死捏成拳頭，拼盡了全力，卻也控制不住那哭泣。
唐行下意識的偏過頭，不去看常康毅壓抑的哭泣。
白鹿撿起陸渺渺掉在地上的傘，塞到常康毅的手裡：「除了我姐，你還有爸爸媽媽。別讓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多不孝。」
常康毅看著她，囁喏著嘴唇。
白鹿笑了笑：「記得多寫點信，最好寫上幾百封，再多錄一點語音，給你爸爸媽媽的禮物，你也多準備點。你去陪我姐之前，再跟老人家見一面，吃個飯，好好的道個別。往後……我會照顧好你爸媽，你留些的信，錄音，還有禮物，我都會看著辦。」
不會讓常康毅的爸爸媽媽知道他們的兒子，已經殉情了。
在常康毅爸爸媽媽的眼中，他們的兒子是逃到了國外，除了不能見面這個遺憾，他們的兒子在國外過的很好很好。
不但會給他們寫信，還會給他們打電話，也會經常給他們寄禮物。
只要知道孩子過的好，當爸爸媽媽的也就放心了。
常康毅用傘擋住了自己的臉，啪啦啪啦的雨聲，也擋不住常康毅的哭聲。
他說：「謝謝，謝謝，謝謝……」
白鹿：「一家人，不用謝。」
她想了想，問：「姐夫，還有別的事兒想讓我去做的麼？」
常康毅說不出話，他全部的力氣都拿來控制哭泣了，他只是拼命的搖頭。
沒有了。
小小姐的溫柔，讓他可以繼續陪著陸董。ωω
小小姐的善良，還讓他對爸媽的愧疚減少到了最小。
什麼都沒有了。
這已經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結局。
小小姐……
小鹿妹妹，難怪陸董每次提起小鹿妹妹的小時候，就會喜笑顏開，連眉眼都沾染著笑意。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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