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傑左手拎著裝著糖果點心的盒子，右手拎著一大塊肥豬肉，出現在姥姥家的四合院。
「哎呀，回來看你姥姥呀。」
「周家大姐，你快出來看看吧。」
「這些年的苦不白吃，外孫回來孝敬你啦。」
在鄰居的讚嘆聲中，許傑敲了外婆家的大門。
過了許久，外婆才開門，看到許傑滿臉驚訝。
許傑望進去，屋裡一點喜氣也沒有。
絲毫沒有過年的樣子。
「姥姥，我給你送年貨來啦。」許傑進屋，把東西放下。
就看到舅舅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八、九歲的表妹坐在床邊，像是受到很大驚嚇。
「這是怎麼了。」
「你舅媽要和你舅舅離婚。」
「就為了工作的事情？」
「她根本就是……不講理。」周和泰想罵人又罵不出口。
這種事情，許傑作為一個外甥，實在插不上話。
只好換個話題。
「年貨……準備了嘛？」
「你舅媽把糧本都拿走啦。」周老太太氣呼呼的說。
這年頭把糧本拿走，和把鍋砸了有什麼區別，都是讓人吃不上飯。
這舅媽夠狠的，大過年的讓一家老小挨餓。
「這個……，舅舅咱們先出去置辦點年貨。」
「還有表妹……」
許傑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表妹叫什麼。
「我叫周娜。」表妹機靈的自我介紹。
「好，周娜，咱們一起去。」
許傑牽起表妹周娜的手，「姥姥，你先把那肉弄弄，別壞啦。」
外孫的到來，讓周老太太的心情緩解不少。
「快去吧！」
周和泰看女兒已經跟外甥往外走，自己也只能跟在後面。
許傑兜里有錢。
哪怕是大年三十，只要商店還開門，他都能買到東西。
他一斤糧票沒有，卻從糧店買出十斤白面。
看外甥有這手段，周和泰自愧不如，主動扛起糧袋，跟在外甥後面。
路過書店，周娜走不動道，眼睛直勾勾盯著裡面。
「娜娜，想買書嘛？」
「我的書，爸爸媽媽吵架的時候，都撕了。」
女兒話說出口，周和泰臉紅起來。
許傑看看他沒多問，「那咱們就去買新的。」
周和泰急了，「這太多錢啦。」
「買書，是正經事，舅舅你在外面等我們一會兒啊。」
許傑不理會周和泰，領著表妹周娜就進了書店。
周娜趴在櫃檯前，看著書的封皮挑書。
看她那神情，以後一定和她爸爸一樣，是個知識分子。
許傑還是第一次進書店，看到一個櫃檯擠滿了人。
他好奇地湊過去，是賣小人書的。
櫃檯上豎著個牌子，上面寫了一行字。
新到《桐柏英雄》
許傑覺得這書的名字好熟啊。
他擠進去買了一本，站在旁邊翻看起來。
剛翻了幾頁，他就發現，這故事他看過啊。
這是電影《小花》的原著。
《小花》可是電影史上有一筆的，三位主演，全都爆紅，幾十年後還活躍在娛樂圈。
許傑立刻有了主意，他把小人書放進書包，去找表妹周娜。
周娜挑了本《紅岩》。
許傑花了一塊四毛八，周娜高高興興地跑出書店。
看著女兒開心的笑臉，周和泰也鬆了口氣。
自從妻子大鬧一場，跑回娘家，女兒就沒這麼開心過。
許傑和舅舅、表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姥姥家。
周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上。
多少年了，她苦熬苦盼，如今兒子回到身邊，外孫也能自立了。
今天的年夜飯，是她這些年吃過的，最順心的一頓。
那餃子都是一個肉丸餡的，咬開直往嘴裡流油。
吃完餃子，表妹周娜拿著一掛小鞭出去和四合院裡的小朋友方便。
姥姥擔心她炸到自己，也跟了出去。
屋子裡沒有其他人，許傑從包里掏出《桐柏英雄》的連環畫。
「舅舅，你看過這個故事嘛？」
舅舅接過來翻了兩下，「我看過小說。」
「這個能改成電影嘛？」
「能倒是能，不過這故事太長，只能截取一段。」
「那你看這段行不行，貧農家裡為了生活賣掉了親生女兒，又收養了地下黨的女兒，這家的兒子呢，後來參加革命，成了優秀的戰士，聽說妹妹也參加了革命，他就在革命隊伍中尋找妹妹。」
周和泰沉思了一番，「這故事戲劇性還是有的，但是，主要講感情，會不會太小資產階級情調。」
「舅舅，我現在在電影院，群眾喜歡看什麼，我最清楚，以前那種片子，觀眾早看夠了。」
周和泰一把捂住許傑的嘴，緊張地四處張望，驚慌地說道：
「不敢亂說。」
許傑點點頭，周和泰才鬆開手。
「你先寫點新東西出來，萬一哪天領導想要，往外一拿，占個先機，否則，跟大家同時開始，你怎麼出頭啊。」
周和泰點點頭，他覺得許傑說得很對。
他可以先寫嘛。
到時候先拿出來一點試試風頭。
「小傑，你說的有道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離觀眾近，給我說說，你怎麼想的。」
許傑乾脆，把記憶里《小花》的故事講了一遍。
周和泰邊聽邊記，最後總結，「兄妹情，革命情。」
等周娜放完鞭回來，許傑陪著老太太聊天，過了十二點，才睡下。
大年初一早晨，許傑睜開眼，發現天剛蒙蒙亮，燈還亮著。
舅舅周和泰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顯然是一夜未睡。
許傑也沒有打擾舅舅，洗了把臉，撿了幾個昨天剩下的餃子吃，就去上班了。
現在講究過革命的春節，勞動的春節，大家不休息，都照常上班。
到了電影院，和同事們互相拜年。
不休息，也是過年，大家還是圖個吉利，講究個喜氣。
不管是到哪，大家都一團和氣。
許傑年齡小，資歷淺，這一天就到處拜年，說吉祥話。
恭喜發財是不能說。
但是工作順利啊！家庭美滿啊！萬事如意啊！
「李主任，祝您身體健康，再為人民繼續工作五十年。」
「謝謝，謝謝。」李主任笑眯眯地接受許傑的拜年。
許傑又去隔壁小商店。
對於年前曲大姐和他的那些掙錢的路子，大家都看的眼熱。
心裡盤算著，曲大姐還有兩個月退休，許傑這路子，大家都想接過來。
見了許傑，大家都是笑臉相迎。
曲大姐更是高興，她已經打算好了，退而不休，私下搞些東西賣賣。
畢竟家裡還有兩個兒子沒結婚，正缺錢呢。
許傑這一天從早笑到晚，嘴就沒合上過。
可等回到四合院，氣氛就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