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進來，目光落在林珠身上，眉頭微皺。
林珠不好意思地往許傑身後躲了躲。
「你認識？」許傑問。
林珠愁眉苦臉，「哎呀，是老爺子的秘書。」
中年秘書沒有說話，叫住身邊的民警，掏出證件。
民警滿臉驚慌，連忙把中年秘書請進所長辦公室。
剛才還急著催促他們女民警，乾脆拖了把椅子坐下。
「歇會兒。」
徐慧真坐在女民警身邊，輕聲問：「不急啦？」
「你們這有關係，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呢，資料寫完，再讓我銷毀，我落個傻出力。」
許傑聽著兩人的談話，感覺手上一暖。
低頭看到，林珠白皙的小手，緊緊抓住自己的手。
另一隻手，抓住自己的衣袖。
「怎麼了？」許傑很納悶，平時林珠天不怕地不怕，怎麼突然怯生生的。
「我家老爺子好像來了。」
林珠的確膽大，那是在別人面前，在自己親爹面前，就像是只膽小的小兔子。
許傑好奇地望向停在外面的吉普車。
「在車裡？」
「別看他，他脾氣很嚇人。」林珠連忙把許傑拽回來。
「不至於吧。」
「等你見過他，就知道啦。」
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了兩句，許傑感到背後發涼。
許傑下意識轉過頭，只見吉普車的車窗玻璃搖下一點，露出一雙眼睛。
這眼睛極有威嚴，如同百獸之王。
許傑被看得心裡發毛。
沒過多久，派出所所長就陪著中年秘書，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兩個人談得很熱絡，似乎在談一個共同的熟人。
「下次他回來，大家聚一聚。」
「到時候，我做東。」
「可說定啦。」
所長把中年秘書送走，收起臉上的笑容，走到許傑他們面前。
「你們回去，寫個情況說明送過來，這麼多人，安全嘛？」
不等許傑回答，徐慧真先開口應道：「是，我們回去就改正。」
「行了，回去吧。」
派出所所長手一揮，示意許傑他們可以離開。
許傑帶著一行人飛快地離開派出所。
「徐姐，你先帶著他們回去上課，我去電影學院那邊看看，能不能趕上面試。」
許傑還沒說完，一行人就被中年男秘書攔住。
「首長要見你。」
林珠愁眉苦臉地就要往吉普車的方向走，卻被秘書攔住。
「首長要見的是許傑。」
「我！？」許傑聽到自己的名字，也緊張起來。
「對！你！」不等許傑多說，中年秘書不客氣地伸手拉他的胳膊。
許傑本能地往後一躲，中年秘書沒抓住。
秘書抬手往前一推，許傑一轉身劃了過去。
「唉喲。」吉普車裡傳來一聲感嘆。
中年秘書停住動作，臉漲得通紅，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子，卻躲過他兩招。
許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和這位中年秘書過了兩招。
「請。」這次中年秘書客氣地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
許傑跟著他走到吉普車前，車窗慢慢搖下。
一個大約六十多歲的老人，穿著舊軍裝，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身上有位高權重之人，才有的霸氣。
許傑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不好開口打招呼。
老人上下打量了許傑一番。
許傑感受到老人目光帶來的壓迫，卻紋絲不動，申請坦然地接受老人的觀察。
「那個不成器的丫頭，是我的女兒。」老人開口。
「您好，我是林珠的朋友，許傑。」
「你知道我是誰嘛？」
「知道……」
老人的眼裡的閃過一道精光。
許傑坦然地回答，「您是林珠的父親。」
「您這小伙子有點意思。」老人笑了，「老畢說，你有見識，有見識，為什麼要惹麻煩？」
許傑想了想，「人活著總是要惹麻煩的，做正確的事惹麻煩，就是正確的麻煩。」
「你認為自己做得正確。」
「正確，高考來得突然，很多人已經工作，成家，這次高考是他們繼續學習的機會。」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老人問道。
「大家已經沒有摸過書本，以前學習的知識，有很多都遺忘了，請老師來給大家補習一下，才能考出真正的水平。」
「那你可以為人民服務嘛，為什麼要收錢啊？」老人再次提問。
「收錢，是為了更好地讓辦班這個事進行下去。」
「我聽說，每個人的工資不一樣，林珠招生多就多給錢？這是不是違反公平原則啊？」
老人問到這兒，許傑算是聽明白了。
這是開會沒有材料，上他這裡套答案啊。
許傑回憶當初背的政治題，刪減了些太超前的。
「我認為，我們還沒有到共產主義階段，還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水平還不夠發達，應該多勞多得，獎勤罰懶，促進生產力的提高。」
「嗯。」老人不住點頭，顯然對許傑的話很滿意。「你是有頭腦的。」
許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從老人的語氣里，聽不出，這是表揚，還是感嘆。
「聽說，你認識那個秦陸。」
「我和六哥秦陸很熟。」
「知道為什麼送他去當兵嘛？」
「為了他有更好的前途。」許傑把林珠家裡拆散他們的事情，說得冠冕堂皇。
老人看著許傑，「政治上的事，你敢高談闊論，到了這種小事，倒是很謹慎。」
「世上的事不分大事和小事，對自己重要的就是大事。」許傑說完望了林珠一眼。
老人對許傑很滿意。
「有開創精神很好，但要有底線。」
「是。」
老人還想多說兩句，林珠掙脫秘書，沖了過來。
「嗨呀，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他要去考試。」
「考試？」老人望向許傑。
「我今天有電影學院的面試。」
「來吧，上車，我送你去。」
老人親手開車門，往裡挪了挪，示意許傑上車。
許傑毫不猶豫地上車。
「一定要把他送到。」林珠叮囑。
「一定送到，一定送到。」老人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哄著小女兒。
許傑規規矩矩地坐在座位上，等著老人繼續提問。
沒想到，老人反而和副駕駛座位上的秘書聊起來。
「你這功夫也落下了。」
「我會加強訓練。」
「老了要認，我都認了，你有什麼不能認的。」
許傑聽兩個人的對話，感覺更像是在討論老人的工作。
車裡一陣沉默，老人突然開口。
「我送秦陸走，是因為，他不適合做我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