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鈺銘本來還疑惑呢，掌柜的明明說那些好東西在後院，可他們都已經從後院穿過來了，怎麼什麼好東西都沒有看到。
工坊里的東西，總不能就是好東西了吧？
他緊皺著眉，還在鬱悶著的時候，那掌柜已經帶著他們穿過了工坊。
隨著工坊另一側的門被推開，一陣喧鬧聲也跟著傳進了他們的耳朵里。
「開！就從這兒開！」
「不行不行！你那什麼眼神兒啊！這料子我之前都已經盯著瞅了很久了！皮兒一點兒也不厚！你讓他們從旁邊開，磨個皮，開個窗，足夠你看清楚裡面的料子就行了！這料子本來就不算大，你要是就這麼直接對半給開了，豈不是毀了一個好料子！」
「你瞧瞧這石頭原本的形狀！這足夠雕一尊半人高的玉佛了！」
「去去去！就你那眼神兒，之前都已經看走眼多少石頭了，這會兒還厚著臉皮來指手畫腳呢？你可別給人家添亂了！」
「就是，人家自己花錢買的開頭，愛怎麼開怎麼開，虧了賺了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兒，你管得著嗎？」
「師傅，你別聽老王頭他瞎叨叨，就聽劉小子這個買家的，開，就從中間一刀給他劈成兩半！」
一群人鬧哄哄地圍成了一個圈，起鬨聲不絕於耳。
剛從工坊里走出來的葉溪知一行人，都還沒來得及被那超大的院子，和院子大大小小甚至是成堆堆放著的石頭震撼到，就先被那圍在一起的一群人吸引了注意力。
崔硯誠是見過世面的，見狀挑了挑眉道：「咱們算是正好趕上了，有人公開要開石頭呢，看來他是對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啊。」
看葉鈺銘他們還都神色疑惑，尚且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那掌柜在一旁笑著同他們解釋道：「幾位貴客有所不知，這公開開石頭，也算是咱們這兒的一景了。」
「敢到這兒來買貨的，都是對自己的眼光有自信的。」
那掌柜道：「不過每位客人性格都不同。有的客人，就算是挑到了自認為品相特別好的石頭，也要自己好好藏著捂著，交錢把石頭買到手之後，就立刻帶著石頭走人，回去自己把石頭給開了。」
「這就主打一個，不管是賠了賺了都不外露，看走眼了也沒人笑話。真開出了極品貨，也自己藏好了，不會被旁人給盯上。」
「至於另外一種，就像現在這樣了。」
那掌柜的對著人群那邊抬了抬下巴。
「這些人，就像崔爺說的，對自己的眼光有自信，有底氣，又喜歡炫耀。自己挑中了石頭，就必須得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開頭給開了，讓所有人都親眼見證他的眼力到底有多好。」
「這種人開石頭的時候，往往旁邊圍著起鬨看熱鬧的人多，他們就越高興。只要他們開出了好玉料，證明了自己的眼光，那他們的名聲也等於是被傳揚出去了。」
「傳揚名聲？」
葉鈺銘疑惑地道：「他要是真壓對了，開到了好玉料，那好名聲確實能傳揚出去。」
「可要是，他開出來的，就只是很普通的石頭呢？」
他這話剛出口，人群那邊突然就傳來了一陣鬨笑。
「哈哈哈！臭石！瞧瞧！別說是玉化了！這完全就只是一塊最普通的破石頭而已啊！」
「虧得劉小子剛才還一通吹噓呢，說什麼他眼光好，說什麼這石頭的皮料手感不一樣，裡面一定能開出來大貨。」
「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大貨啊？劉小子這眼光，要是再玩兒幾把，他爹給他留的那鋪子怕是都要被他給玩兒關門嘍！」
「劉小子，你跑什麼啊？這會兒知道不好意思啦？剛才當著我們這些老傢伙的面吹噓自己時候的那威風勁兒哪兒去了？」
「都說了你多少次了，年紀輕輕不要飄，你就是不聽，瞧瞧！這會兒褲衩子都賠沒了吧！」
「下次可別再來了，出門的時候記得戴個面罩，免得被人認出來，我都替你丟人！」
在眾人的起鬨聲中，一名年約二十多歲的青衫男人，頂著一張羞憤到漲得通紅的臉，跌跌撞撞地從院子裡跑了出去。
這次，他甚至連他剛才開的那塊石頭都不要了。
葉溪知等人目送他跑出院子。
崔硯誠輕笑一聲，抬手在葉鈺銘的肩膀上拍了拍。
「瞧見了沒有？要是沒有賭對石頭，就會是這麼個下場。」
「其實，只是普通人，偶爾來玩一把，大家也都是看個熱鬧而已。不管開出來的石頭成色到底怎麼樣，也不會被這麼挖苦擠兌。」
那掌柜的嘆道：「不過這個劉家小子不一樣。」
「他家也是開玉器店的，他老子是個有本事的，不管是眼力，還是管理鋪子的手段，那都是一等一的。」
「這劉家小子年輕的時候，他老子讓這小子跟著他好好學，這小子眼高手低，不過是學了一點兒皮毛自己就飄得不行，覺得自己比他爹還有本事。」
「那幾年，也正好是趕上他運氣好，他在我們這兒開了好幾次石頭，竟然次次都開出了成色極好的玉石。讓他賺了不少錢不說，也讓他更認不清自己了。」
那掌柜的嘆道：「以前他爹還在世的時候，不管有什麼事兒，尚且都還有他爹給他兜著底。他雖然性子不討人喜歡，但大家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都只把他當成小輩，偶爾被冒犯，也都一直讓著他。」
「可他自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他爹還沒死呢，他竟然就急著想要將鋪子從他爹手裡搶過來。」
「他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算好，因為這事兒，竟是活生生被他氣得歸了西。」
「也正是因為這茬兒，所以常來我們這邊兒的人現在都不太待見他。」
「今日見他吃了虧，就也樂得一起來看他的笑話了。」
那掌柜的望著那姓劉的人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之前他仗著自己的運氣和眼力，還勉強能在我們這一行混下去。」
「今日栽了這麼大的跟頭，還讓這麼多人都瞧見了，以後，他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了。」
「他老婆才剛生了孩子，還是一對雙胞胎呢！好不容易挺過了地震活下來，但願他們母子別被這劉小子給拖累了。」
那掌柜的只是隨口感嘆，葉溪知聞言，則不由提起了精神來。
【姓劉，自視甚高，賭性重，還有兩個雙胞胎兒子？這元素夠齊全。沒記錯的話，這人在話本里，也是一號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