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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真話

2024-08-17 00:06:17 作者: 八千妖孽
  「閣下鬼鬼祟祟,是想幹壞事嗎?」

  外鄉人嚇了一跳:「你從哪冒出來的?」

  楊昀義正言辭:「在下觀閣下眼神兇狠,不懷好意盯著弄歲巷……」

  「我問你是怎麼悄無聲息過來的!」外鄉人被嚇的心慌慌,不禁喝道。

  「在下光明正大走過來的,閣下走神沒聽見而已。」

  「腦子有病!」外鄉人罵道。

  楊昀勸道:「子曰,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罵人是不好的。」

  外鄉人怔怔看著楊昀:「你,我,我她媽……你他媽……」

  「請閣下注意言辭!」

  「他媽的癩子頭!腦子有病!」外鄉人偷偷跟蹤趙蟾知道了他的住址,立刻扭頭就走,不理之乎者也的楊昀,「晦氣,在游居鎮這種鳥不拉屎的小地方,居然也能碰見酸儒。」

  楊昀搖頭嘆息,感慨世風日下。

  他走向餛飩攤子,從口袋裡摸出兩文錢,和張翠翠說道:「一碗韭菜餡的餛飩,多放湯。」

  張翠翠媚眼如絲,故意逗他:「楊大哥聽說了嗎?」

  「在下閉門苦讀,唯有用飯時外出,並未聽說過什麼事。」楊昀拿著聖賢書坐下,搖頭晃腦。

  他一心二用,邊聽張翠翠說話,邊默讀聖賢學問。

  張翠翠站著,從她的角度看,楊昀腦袋上長了一塊癩子:「她們說,你夜闖寡婦門。」

  「呵,無稽之談。」他嗤之以鼻,丁點不動怒。

  「還有人說,你要娶了我這位寡婦。」

  「信口胡謅!在下心中,只有聖賢的微言大義。」

  楊昀天天準時來餛飩攤吃一碗韭菜餡餛飩,她早已為其準備妥當。

  端來餛飩。

  張翠翠坐在旁邊,目光灼灼,看著他一手持書,一手將餛飩舀進嘴裡,時不時低聲念誦。

  「楊大哥……」

  「嗯?」

  「告訴你一件秘密。」

  「非禮勿聽。」

  「是關於楊大哥的。」

  娘親故去之後,楊昀以為自己再也吃不著相同味道的韭菜餡餛飩了,未曾料到,張姑娘做的韭菜餡餛飩,與娘親包的味道一模一樣。

  所以他每天都會前來吃一碗,如此,他想像娘親依舊在他身邊。

  「和我有關係?」

  「是。」

  楊昀放下聖賢書,起身認認真真作揖道:「請張姑娘不吝告知在下,在下感激不盡。」

  張翠翠也笑著起身,有樣學樣,回了一禮:「楊大哥快坐下,韭菜餡餛飩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道:「其實……其實我不是寡婦,我從來沒嫁過人。」

  「啊?張姑娘為何來游居鎮時,自稱是寡居之婦?」楊昀驚訝道。

  張翠翠羞紅了臉,眼神膩膩的,像是能拉絲:「為了報答恩人。」

  「報答恩人?」

  「我的恩人在我快要餓死的時候,施捨給我了一碗飯。」

  「此人真良善!」楊昀稱讚道。

  「嗯,他確實是好人,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張翠翠笑道:「恩人正苦苦讀書,期待來年金榜題名、蟾宮折桂呢。」

  「與在下一樣!」楊昀喜道,「在下同樣苦讀聖賢書,希冀在明年的科考中雁塔題名!」

  他道:「張姑娘,此人在哪?在下真心想與其結交,若一起探討學問,勢必有所增益。」

  張翠翠搖搖頭:「楊大哥,湯涼了,我再為你添一勺。」

  「有勞姑娘了。」

  楊昀暗自怪道,張姑娘是何意思?此事與自己並無關係呀!

  ……

  落下門閂。

  趙蟾注視著在自家院裡一坐一站的姐妹倆,吃驚的神色一閃而過。

  青衣少女白幼君見他回來了,猶如宅子的主人,親切走上前挽住他的臂彎:「郎君,忙了一上午累不累?我給你帶了吃食。」


  趙蟾將手臂抽出,退到大門邊,右手緊握斜插腰間的桃枝。

  白幼君對他的冷淡和戒備不以為然,歡天喜地的將買來的吃食擺在屋裡的桌面上,嬌俏喊道:「郎君,吃飯啦!」

  阿姐說,女追男、隔層紗,她昨夜太緊張了,委實沒有必要。

  趙蟾一個孤苦伶仃的少年郎君,只要一心對他好,他很快就會淪陷於溫柔鄉。

  白幼君謹記阿姐的教導,從錢記鋪子買來酒肉,要按照阿姐的指點,拿下趙蟾,圓了這段姻緣。

  「郎君,快過來呀!」她招手喊道。

  聲音清脆俏皮。

  趙蟾的目光一直在白玉卿身上,並沒有質問她們為何闖進自己家裡,而是說道:「你要我怎麼做餌料?」

  白玉卿端坐木凳,仰頭眺望嘰嘰喳喳在樹杈上跳躍的麻雀,那是棵三四丈高的梧桐樹,長在鄰居家,她隨口道:「還沒想好。倒是你把我和青妹的行蹤告知了斬妖司,叫做王煥的斬妖人,滿鎮子找我們呢。」

  她收回視線,落在趙蟾胸膛:「你懷裡揣了書?」

  「嗯。」

  「給我看看。」

  趙蟾愈加提防。

  白玉卿起身,故意放慢步伐,令他感到壓力,「我真要殺你的話,你會死的無聲無息。更不要想著讓斬妖司為你報仇,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是我殺了你。

  我再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我只要不想被王煥尋到,他找到天荒地老也不見我。」

  「郎君,別害怕!阿姐嚇唬你呢!」白幼君喊道。

  趙蟾無從判斷白玉卿是不是嚇唬他,他只能主動把《瓊林》拿出來,迎上白玉卿,交給她。

  白玉卿翻看著書,問道:「你喜歡儒家學問?」

  「我喜歡有用的學問。」

  「如何知道書上的學問有沒有用?」

  白玉卿覺得趙蟾口出狂言。

  多少皓首窮經的讀書人,讀書讀了一輩子,也僅僅停留在死記硬背上,一個年少無知的村野少年,學問沒學多少,口氣卻大上天。

  無知者無畏。

  趙蟾道:「先將學問背下來。」

  「然後呢?」

  「去認真做。如果學問真的有用,那它一定能讓我活的越來越好。」

  「倘若你按照學問的指引,活的越來越差呢?」

  「讀更多書,背更多學問。」

  白玉卿愣了下,笑說:「笨辦法。」

  「是,辦法雖然是笨的,但可以知曉哪些學問有用,哪些學問沒用。」

  「有趣。」

  白玉卿把《瓊林》還給他,瞬間抽走他斜插腰間的桃枝。

  「咦。」

  「阿姐,桃枝是不是法器?」白幼君蹦蹦跳跳到白玉卿身側,好奇打量嫩芽新發的桃枝。

  「怪了,桃枝給我的感覺,是法器,也不是法器。」

  白幼君詫異道:「難不成是靈器?」

  「若是靈器,趙蟾早被它吸成人幹了。」

  桃枝被白玉卿搶走,趙蟾只是小心謹慎的將《瓊林》收起來,而後站在原地等待。

  姐妹兩人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他不過一個凡夫俗子。

  莫大的差距之下,擺在他面前最好的選擇,就是別輕舉妄動。如果他還想活下去的話……

  「你怎麼得來的桃枝?」

  「老劉給我的。」

  「老劉是誰?」白幼君搶著問道。

  趙蟾回道:「教我采漆的師傅。」

  白玉卿瞥了一眼屋裡,有包紅布包裹的殘骸:「老劉死了?」

  「他去了惡人山,再也沒回來。」

  「你去過惡人山?」白玉卿問。

  惡人山充斥瘴氣,又有未開智的妖獸橫行,他若去過,真是福大命大。

  妖獸和野獸儘管只有一字之差,確是天地之別。

  妖獸已經能夠吸收靈氣,將來要是有機緣開啟靈智,便走上了修行路,該稱之為妖魔了。

  而野獸只有本能。

  何況,妖獸吸收靈氣錘鍊獸體,已經不是同一種族的野獸可以媲美的了。

  「去了。」

  白玉卿反反覆覆探查數遍,一無所獲,把桃枝還給他:「既然進了惡人山,就沒有遇到妖獸?」

  「沒有。」

  「真話?」

  「真話。」趙蟾把桃枝重新斜插回腰間,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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