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熱,賀秀雲端著碗坐在門墩上吃飯,香辣味到處躥。
王丹將小桌子搬到院子裡,端出野菜和黑面窩頭,聞到空氣中的香味,鼻子動了動,瞥見賀秀雲正在吃涼麵,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口水。
沒分家時,每年夏季只吃兩次涼麵,一次是立夏的時候,一次是立秋的時候。
今天什麼日子也不是,賀秀雲居然吃涼麵。
「娘,我也要吃涼麵!」蔣玉陽口水從嘴角淌下來,扯著王丹的衣角說道。
「啪」的一聲,王丹用力拍開蔣玉陽的手,大聲罵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光知道吃,你什麼命自己不知道啊。
有的人一天啥也不干,一家人都去伺候,有的人當牛當馬還不被人待見!」
賀秀雲蹙眉,知道王丹這話是在點她,看了眼饞得流口水的孫子,到底是沒忍住,進屋往碗裡挑了一碗麵條端出來。
「玉陽,玉平,玉華,玉軍,玉峰。」
除了蔣玉陽,其他幾個孫子也聞到香味,可他們不敢像大哥一樣主動要吃的,聽到奶叫他們,都紛紛跑出屋,盯著她手裡的碗猛咽口水。
「去,都將自己的碗拿過來。」賀秀雲說道。
幾個小子一窩蜂似的往自家屋裡跑,端著自己的小碗爭先恐後擠到賀秀雲面前,好怕被擠在最後面沒涼麵吃。
賀秀雲看的心酸,都是是窮鬧的。
她用筷子將碗裡的面均勻的分成五份。
「只有這些,吃了就沒了。」
五個孫子都知道這是小叔家的涼麵,不是他們家的。
「謝謝奶!」
幾個小子朝賀秀雲甜甜一笑,端著碗跑回家。
賀秀雲進屋將碗放在案板上,從吊在空中的竹籃子中摸了個黑窩頭。
正準備啃,手裡的黑窩頭被奪走。
「娘,涼麵還有那麼多,你吃這個幹嘛。」沈清荷將黑面窩頭放回竹籃子裡。
賀秀雲老臉一紅,心虛的不敢看沈清荷。
低聲說道,「清荷,娘是心疼幾個小子,娘那份涼麵給他們吃,我吃窩頭就行。」
說著,賀秀雲又準備去拿黑面窩頭,沈清荷直接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拉開。
不由分說往她碗裡壓了滿滿一碗涼麵,然後放在她手裡。
「娘,涼麵還有很多,你敞開肚皮吃,以後咱們做好吃的就給幾個孩子分一些。」
沈清荷從小被爺爺嬌寵著,別人家孩子有的她都有,但小孩子嘛,看到別人吃東西時總會不自覺的想吃。
哪怕家裡有,也看著饞。
好像別人家吃的比自己家的香!
「清荷……」賀秀雲詫異的看著沈清荷。
她還以為沈清荷會氣她給幾個小子涼麵吃。
「娘,就算分家,也是親戚啊。」沈清荷笑道。
賀秀雲咧嘴笑,「是這個理,不過,可不能慣著他們。「
老大媳婦最是刁鑽,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估摸著以後只要聞到老四家做好吃的,就會支使兩個孩子過來討吃的。
賀秀雲喊幾個小子過去時,王丹就有些坐不住了。
別說兩個孩子聞著味流口水,她要不是成年人能控制住,估計口水都流成河了。
看到兩個兒子端著碗進來,一左一右奪過來,放在桌子中間。
蔣玉陽跟蔣玉平兄弟倆一愣,但也沒說什麼。
孩子畢竟是孩子,論掄筷子的速度哪裡比得過大人。
蔣玉陽跟蔣玉平只吃了兩口,碗就見底了。
他們看著娘吃的嘴角都是辣椒油,心裡酸澀但不敢說什麼。
「別說,這老四婆娘茶飯活真不錯。」蔣春明只嘗了一口,其他都讓婆娘和孩子吃,但就這一口,就讓他口齒留香。
「怎的?」王丹冷笑,「我做飯難吃?」
「怎麼可能?」蔣春明求生欲很強,「當然是你做飯好吃。」
「爹,你咋能睜眼說瞎話呢。」蔣玉陽看著他爹小聲嘀咕。
「臭小子,你說什麼呢。」王丹用筷子敲了下蔣玉陽的腦袋,蔣玉陽頓時不敢再說了。
蔣春明身體一震,幸好他有自知之明,不然這筷子就落到他腦袋上了。
蔣春山和劉紅梅也只嘗了口涼麵,其他的讓兩個兒子吃了。
蔣春來和陳粉霞壓根沒動筷子,知道老四婆娘廚藝好,兒子也饞的緊,就讓蔣玉峰一個人吃。
「清荷廚藝真好,聞著都香,你說我跟她學做飯,她會教我麼?」陳粉霞喝了口玉米糝稀飯問蔣春來。
蔣春來看了眼陳粉霞,躊躇道,「還是算了吧,老四那樣……你還是別招惹!」
雖然蔣春來比蔣春林大,但小時候沒少被他捶。
他也想血脈壓制老四,可壓根壓不動,蔣春林根本沒將他當哥。
「就是苦了你跟玉峰的胃了。」陳粉霞也知道蔣春林不好說話,不想給蔣春來惹麻煩,很是自責。
「誰說的,你做的飯我最愛吃了。」蔣春來夾了一筷子野菜塞嘴裡吃,吃的津津有味。
蔣玉峰小手笨拙的用筷子夾了幾根涼麵,放進爹娘碗裡。
「爹,娘,小嬸做的涼麵好吃,你們也吃。」
陳粉霞慈愛的看著兒子,伸手摸了摸他腦袋,將碗裡的麵條夾到兒子碗裡,「你吃,娘不愛吃這個。」
「哦!」小小的蔣玉峰就以為娘真不愛吃涼麵,就自個抱著小碗大口的吃起來。
……
祁青梅接連被沈清荷打,心裡都在噴火可她卻沒辦法,她根本不是沈清荷的對手,何況蔣春林那個惡霸,她更是不敢惹。
「青梅,咋了?這飯菜不好吃麼,你想吃什麼跟娘說,娘給你重做!」高秋鳳見祁青梅舉著筷子半天不動,急忙說道。
其他人也看向祁青梅,這一看不要緊,這臉好像更腫了。
「青梅,你的臉怎麼比昨天還腫,一會吃完飯讓你娘帶你去衛生所瞧瞧。」祁福生怒氣滔天的說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套你麻煩,我弄死他!」
祁福生知道他得罪了一些人,他幹的工作就是得罪人的事。
可還沒誰敢這樣治他最心愛的閨女,有本事沖他來呀!
「就是,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弄死他,活膩啦,居然敢打青梅。」祁忠才狠狠咬了口饅頭,好像咬的是打祁青梅的人身上的肉。
旋即,他自責道,「都怪我不好,那天我要是早到幾分鐘,青梅也不會挨打了。」
「哥,這不關你的事,我在明,壞人在暗,她要是想打我,總會尋到機會。」祁青梅咬著唇說道。
眾人一愣,這是知道是誰打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