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手機,坐在橋邊的橋墩上,橋墩冰冷刺骨。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他無所謂地笑了。
這種情況,他還笑得出來,人渣到了極點。
不過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顧輕延,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在沈氏集團樓下跪了兩個小時。」
「那我給你頒個獎?」
他奚落的反問。
「你該兌現承諾,給我五百萬了。」
她艱難地開口,他裝糊塗,她就只能一次次地恬不知恥地提醒他。
「沈小姐,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救你父親了?」
「顧輕延!」
沈落握著手機的手指捏得泛白。
「我好像說的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吧?你自己蠢,非要去外面受凍下跪,是你自己有受虐傾向,怪得了誰?」
沈落心裡所有的防線,悉數瓦解。
握著手機痛哭,她維持不下去孤傲,強自尊,假裝不受傷了。
「他還沒死,你倒先哭上了,還挺孝順。」
「我給你出個主意,五百萬給你,但我有條件。」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什麼條件,你說。」
「你昨天不是說,你想死?你父親欠我幾條命,你幫他死,這筆錢我立馬到帳。說到底還是你賺了。你死了好處不少,我們還不用來回拉扯,去辦什麼離婚手續。你父親也能得到更好的救治,你還能早死早投胎,你真是死得其所。」
「你的葬禮,我會幫你辦得風風光光,舉世無雙,讓全天下的女人都羨慕你。你不是喜歡粉紅色?葬禮就選粉色的花,你的遺照邊框也用粉紅色。當然,我也會給你多燒點紙錢,放幾天幾夜的煙花,慶祝你早登極樂。」
涼薄,淡然的語氣,一句話里大部分的字眼都是死,死,死。
她的丈夫,是有多恨她,才能盼著她死,說出這些喪盡天良的話的。
她的關注點只放到了,他要把她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上了,絲毫沒注意,她父親欠了顧輕延幾條命。
「也是,那老東西早晚都是死,你犯不著搭上自己的命。」
見她不吭聲,話里話外透著不悅。
她知道,他要掛電話了。
「顧輕延!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選錯了人,選你當了我的丈夫,選你做了我的貼身保鏢!是我眼瞎,是我識人不清,我種下的惡果,我認!」
「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諾!我死,我聽你的,我回去就死!你要是昧著良心,不給我爸爸打錢,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會纏著你,讓你和程曉雪都不得好死!」
她崩潰大哭,眼淚瘋狂滾落。
這是她第一次,在顧輕延面前情緒失控。
走到湖邊,用腳踩了踩,湖面已經結了冰,她跳下去可能死不了,會被冷水嗆死,她的身體不知何時才能被打撈起,也會發腫,發浮,會很難看。
她是愛美的人。
回家的路上,她去小賣部買了盒刀片。
還是最鋒利的那種。
她怕一次不能成功,反反覆覆太難受。
回到家,她在浴缸里放滿了滿滿的一缸溫水,撒上玫瑰花瓣,她最喜歡玫瑰花瓣。
殷紅粘稠的液體滴答滴答,掉落在浴缸鋪滿了玫瑰花的水面上,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人世間的悲哀。
怕顧輕延不知道她死了,耽誤打錢的進度。
沈落拿起手機,咔擦,拍了張手腕流血的照片兒,用信號卡發他手機上。
「如你所願,我死了,把錢直接打到我媽的戶頭上。」
編輯好信息,發送。
信息石沉大海。
她竟然幻想,他會回她信息,會讓她別死。
可笑,可笑到了極點。
她死了,他們連離婚手續都不用辦了,他又怎會讓她別死呢?
浴缸的水透著熱氣,被鮮血一點點染紅。
嘟嘟嘟。
洗手台上的手機不斷震動。
眼睛頓時一亮,是顧輕延打來的電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