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一瞬即發，池念徽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刀劍聲驟起，雪屑飛揚。
「他們是什麼人？」
「深夜在這個地方鬼鬼祟祟，絕非善類。」元起冷聲，殺伐無情。
「這種事應當經常發生吧。」
「沒錯。」所以，邊關很危險。
兩個人短短說話間，那邊的打鬥就已經接近了尾聲，駕馬過去，只見親兵押著兩個猶喘氣兒的人，另外三個都死了。
積雪上染了血，即便是如此黑暗的天色也極其扎眼。
「能看出是哪兒來的嗎？」池念徽微微俯身看，臉上雪和血交織，也看不出長什麼模樣。
「北齊的。」曲星楠一眼就能看出來。
「北齊的人可是有什麼特徵？」之前也不是沒見過北齊人，但想一想，除了服飾之外，幾乎與大景無差別。
「功夫路數不一樣，只要一交手就能知道。」曲星楠說，這就是經驗。
這個的話……那池念徽就沒辦法了，總是不能見著了哪個傢伙可疑都動手試探一下。
「這兩個還活著的怎麼辦？」她接著問。
「留著無用，殺了。」元起言語淡淡，親兵立即動手。
鮮血噴濺出老遠，腥味兒刺鼻，池念徽抬手掩住口鼻，對這些古人的野蠻無話可說。其實這也不是個非得戰鬥的時代，可卻偏要爭搶，明知是死，卻都沒想過換一種方式。
「王爺，那些個傢伙……」忽然間，叢憶忽然發聲。
眾人立即沿著他的手指往後看，那幾個俘虜原本被捆綁了扔在馬背上，而此時此刻卻都在地上，並且，都一動不動的。
立即調轉馬頭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這些人不是刻意不動了，是真的不能動了，死了！
「王爺，他們自盡了。」叢憶挨個的檢查了一下，好傢夥，對自己可真狠。
池念徽挑眉，「看來，有比死更可怕的事，讓他們寧願選擇死。」
「帶回去。」元起面色可不怎麼好。這幫人一下子死了，不止無法作證，他的立場也瞬時尷尬。
重新將屍體捆綁好，放置到馬背上，嘴裡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血呢。
池念徽不言語，只是隨著隊伍往回走，驀地回頭看，黑乎乎又白慘慘的山上，好像有什麼在盯著這邊。
終於在天亮之後抵達營地，馬兒跑的都要脫力了。
從馬背上下來，平滸就跑到了她旁邊，「你總算回來了。」小奶音兒帶著委屈和埋怨，仰著小臉兒盯著她，瞅著都要哭了。
「回來了，就知道你會擔心我。」彎身抱住他，若不是這孩子長大了，她還真想在他小臉蛋兒上吧唧一口。
略扭捏，但還是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她手臂，「你沒受傷吧？」
「沒有，好著呢。」
一大一小正敘舊時，一個身影也到了旁邊，「王妃，您可算是回來了，忽然間不見了，可嚇死我們了。」
抬眼看向杜茜茜，池念徽笑了笑，「命大。」
「王妃是吉人自有天相。」杜茜茜說道。
池念徽挑眉，看她那真誠的樣子，好像說的每個字都發自肺腑。
但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都進帳，本王有話說。」元起路過他們，面色陰沉。
抓著平滸的手，兩個人跟隨，杜茜茜反倒往不遠處看了看，親兵抬著的屍體……
軍帳中，元起坐於主座，氣勢駭人。池念徽和平滸站在暖爐旁，杜茜茜站的稍遠，地上擺了幾具凍僵的屍體。
返回此營地的賈峻從外進來，一看這陣勢，眸色一沉。
先行給元起拱手請安，這才開口，「王爺，這是……」
「人到齊了，那就開始吧，叢憶。」元起冷冷的盯著賈峻，黑眸如淵。
「是。」叢憶上前，先環視了一圈兒，這才開口，「王妃此次在青山關遭到了刺殺，這些人，就是刺客。而其中一人被認出，是東臨關的兵。王妃被刺殺始於賈將軍送糧草進青山關之時，刺客又是你的兵，這事想必你得給個解釋。」
賈峻深吸口氣，「末將也是今日才知道這位青山關的軍醫原來是王妃，原本就不認識，更無仇無怨，末將為何要殺王妃？」
「這就要問你了。這幾個人害怕回來，不惜想法子自盡。賈將軍，你可以堅持稱此事與你無關，不過，這懷疑你是逃不過了。」叢憶笑了笑，在這軍營之中，被懷疑可比死更難受。
「王爺，賈將軍沒有理由殺王妃呀，您得明察。更況且，賈將軍在邊關多年戰功也有許多，若就這般冤枉他實在讓人心寒。」杜茜茜開口，字句含深意，甚至帶著一種難言的壓迫。
元起看也沒看她，只是盯著賈峻，「本王只問你，給青山關送糧草的命令抵達營地時，為何偏偏是你爭了頭車先行出發？這營地里的人手足夠，根本用不著你這臨時避風雪的人出馬。」
「末將……」賈峻一哽，這個他的確解釋不了。
「那是因為賈將軍一馬當先慣了，任何事都沖在前頭。」杜茜茜急急道。
池念徽站在那兒看著，輕輕的點頭，這小丫頭片子腦子轉的可真快。
「果真如此嗎？」看著賈峻，元起的語氣極冷又透著一股雲淡風輕。
賈峻深吸氣，看了一眼全程都沒有說過一個字的池念徽，他猛地抽出隨身佩劍。
平滸暗暗的挪動腳步往池念徽身前站，叢憶也握緊了兵器。
「王爺，一人做事一人當，刺殺王妃就是末將做的。若說原因，那也是因為池懷騫。池懷騫他多年前殺了我的兄弟，我一直想要報仇，奈何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忽然得知王妃是池懷騫的妹妹，所以，想藉此泄憤。今日，末將為自己所做之事負責，還請王妃原諒。」話落，他揮起佩劍乾脆利落的切下了自己的左手。
血飈出來，手掌落地，池念徽都有點兒傻了。她可一個字兒都沒說過，這忽然間的切下來一隻手給她，怎麼好像她成了惡人了？
杜茜茜尖叫一聲，立時就哭了起來，「賈將軍？怎麼會這樣，你戰功無數，沒了一隻手往後可怎麼辦？王爺，王爺快叫軍醫來給賈將軍止血呀！」
「宣軍醫。」元起黑眸微眯，卻還是叫了軍醫。
叢憶離開軍帳，池念徽也跟平滸出去了，繞過賈峻，她看也沒看他。
「王妃怎麼出來了？結果不太滿意？」曲星楠一直在外頭，聽得可清楚了。
「沒啥滿意不滿意的，人家一哭他就軟了，我看呀，我就是倒霉！」揮揮手，背影好生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