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岩低下頭,他的手中握著一片綠葉,放在鼻間輕輕嗅著,還有一股純粹的清香,這是與喪屍糜腐之氣全然不同的味道,順著呼吸進入他的肺腔,悄無聲息蔓延入他的每一個細胞。
坐在最前面的女特種兵回過頭來,看見肖岩將那片綠葉覆在臉上,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又或者大腦中其實空無一物的表情,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嘿,你這人可真奇怪啊!」
「哪裡奇怪?」肖岩睜開眼睛看向對方。
「他們都嚇壞了,趕著逃入機艙,你竟然還有閒功夫撿樹葉?」
「我們的飛行器墜毀了,所有研究資料報廢,這片樹葉可是唯一的收穫,十分珍貴的樣本。」肖岩沖對方眨了眨眼睛。
對方的臉竟然紅了起來,「別試圖在我這裡耍帥,b類學員對於我可沒有絲毫吸引力!」
「看來為了泡妞我也應該努力將自己的研究水平上升到a啊。」
「少來,那靠得不是努力而是天賦。」對方狠狠白了肖岩一眼。
「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什麼意義?說不定哪天我的名字被刻在紀念碑上,你也不知道那是我。」
人類進入夏爾之後,花了將近五十年的時間來研究「彗星」病毒,成功提取了病毒基因鏈最為複雜的一段,製造了x病毒。這種病毒進入人體之後,能迅速結合人體基因,使被感染者各方面體能迅速提升,細胞自愈能力高於普通人類數十倍,但卻不會像喪屍那樣失去大腦判斷力成為活死人。但這並不是超能力,而是一種「透支」。一般被注射x病毒的人類其剩餘的生命不會超過十年。而特殊任務部隊的作戰能力之所以如此強悍,正是因為這種病毒。
「雖然我不是a類研究員,但我的記性卻不錯,你確定不要我記住你的名字?我在想,也許某一日當我垂垂老矣髮絲斑白,坐在庭院裡曬著人造日光,懷裡再揣上一隻和我一樣的懶貓。雖然沒有子女陪伴在身側,但我也會對這隻懶貓說上一整天的故事。我向它形容一個曾經令我很有好感的女孩,我清楚描述著她深棕色的髮絲明亮的眼眸還有熱火的身材,遺憾的卻是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肖岩的身體前傾,他知道自己的外表並不出色,但總有女性評說他的笑容很有魅力,就連他的朋友凱西每次與肖岩較真的時候,只要他露出賴皮的笑容,凱西也拿他沒轍。
「……麗芙。」對方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整張臉都紅透了。
「麗芙,我記住了。」肖岩眨了眨右眼,麗芙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此時廣播聲傳來,一聽就知道是馬克的聲音。
「嘿,菜鳥們——很抱歉不能立刻送你們回到基地,因為我們還有個任務要完成!」
機艙里的學員們聽到這個消息還算平靜。
「我們要前往兩百多年前的一個核電站取走一些核原料。」
隨著夏爾人口的增長,能源缺乏已經成為一個問題。肖岩早就聽說過軍方打算探索兩百年前的核電站以及其他能源設施,將所有可以獲取的資源都帶回夏爾。
馬克還在用大喇喇的語調繼續往下說。
「本來有兩個技術兵跟著我們來的,誰知道他們一見到喪屍就慌了神到處亂跑追都追不回來——然後他們就被喪屍吃掉了!」
所有人的肩膀一聳,倒抽一口氣。
馬克的語調怎麼聽怎麼歡樂,讓人懷疑那兩個技術兵遇害的時候這傢伙是不是就在一旁看戲?
「我們都是粗人!不會拆什麼核反應裝置,你們有誰會嗎?跟我們走一趟!早點做完事就早點回去哦!」
「這傢伙開玩笑吧?核電站里肯定也有喪屍——」
「那些喪屍一定會吃了我們的!說什麼也不去!」
所有人議論紛紛,經歷過剛才的失事,有誰會再去送死?
飛行器已經來到了一座廢棄的核電站上空。
從空中俯視,一片鋼鐵覆蓋的荒涼,仿佛沉睡著等待喚醒。
塵埃密布間能看見幾個喪屍在遊蕩,飛行器的引擎聲令它們紛紛揚起頭來,原本茫然的雙眼出現嗜血的**。
「喂,我們要準備執行任務了啊!你們到底有沒有人跟著一起去啊!」
艙內一片死靜。
「哈?沒有人啊!那就隨便點了!」
馬克打開駕駛室的門,回頭指了指同行的懷特上尉,「你肯定得跟著去!這裡就你一個有軍銜的!」
懷特上尉沉默著並沒有拒絕,臉上的表情繃的很緊。
「另外一個……選誰呢?」
所有人正襟危坐,麗芙白了馬克一眼,「你這樣子很無聊誒!
」
「那就你吧!」馬克的手指指向一個高年級學員,「你的樣子看起來挺聰明的!」
「我……我不去……」
「不去?」馬克笑嘻嘻的臉頓時凶神惡煞起來,「那就從這裡扔你下去!我們可不帶著廢物回去!」
「你……你們這是濫用職權!是威脅!」
「威脅你又怎麼樣?」馬克輕哼了一聲,「就是挨個兒把你們都扔下去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我不去!」
「哦——」
馬克直接離開了駕駛艙,來到他的面前,他的安全裝置被打開,馬克將他提了起來,一路拽到了艙門邊。
「你是要自由落體呢?還是跟我們下去?」
馬克滿眼的興奮,對方嚇的竟然失禁了。
「請不要這樣!他們還是學員!」懷特上尉上前按住馬克。
駕駛室里,冷淡的聲音響起,「馬克,別玩了。」
莫名的力度,令人不得不遵從。
馬克輕哼了一聲,將那個學員拽了回去,然後對著懷特上尉說:「那你挑一個跟著去?」
「我……要不我去就行了……」懷特上尉雖然害怕,但是他知道這些學員沒有經驗,就算去了也未必有多大幫助。
「你要是死了呢?誰替我們將核原料拆出來?」馬克仿佛唯恐天下不亂,這些學員越害怕他越開心。
「……」懷特上尉一時之間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你快點挑一個!」馬克真的失去了耐性。
懷特上尉回頭的瞬間,所有人不是低下頭就是別過臉。
肖岩望向窗外,只要一有活生生的人進入那片區域,喪屍必然蜂擁而來,到時候這群特種兵只怕也應接不暇,是不是真能保護好他們都很難說。
沒有一個人與懷特上尉對視,心臟跳動的聲音近在耳邊,沒有人希望從懷特上尉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那個……肖岩……你和我去一趟吧……」
肖岩一口血沒從喉嚨里噴出來,他驚愕地望著懷特上尉的眼睛,為什麼是他?
輪到懷特上尉別過臉去。
肖岩這才想起自己前兩天還和他打了一次橋牌,只怕這幾個學員里,他能叫出名字的就只有肖岩。
這算什麼?和你有點交情也是過錯了嗎?好不容易劫後餘生,他肖岩不是應該在基地的房間裡美美地泡一個澡然後來到某個酒吧點一杯血腥瑪麗眯著眼睛享受生活嗎?
「行!就這麼定了!」馬克揚了揚手,豪氣沖天,「走了!」
什麼叫「就這麼定了」?根本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吧?
其他人不是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肖岩,就是慶幸被選中的不是自己。方才那個嚇得失禁的高年級學員竟然還一本正經地坐回原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算什麼?算什麼?
肖岩有種直接跳出去的衝動。
就在此時,駕駛艙傳來海茵的命令聲,「麗芙,你負責駕駛飛行器。馬克,我們走。」
「是!」麗芙回頭看了肖岩一眼,用口型對他說,「要活著回來哦!」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艙門打開,懷特上尉被馬克拽了過去,向後一躺,兩人落了出去,繩索滑動的聲音響起,原來馬克早就將滑繩系在了門邊。
「啊——」
空中傳來懷特上尉的悽厲的驚叫聲。
冷風灌了進來,吹皺每個人的臉。
肖岩心中一陣膽戰心驚。
海茵·伯頓來到了他的面前,「如果你發出任何叫喊聲,我會直接擰斷你的脖子。」
他的目光,猶如黎明沉默在黑暗中的一陣風,掠過肖岩的神經,只留下瞬間的寒意。
肖岩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句話,海茵的胳膊攬過他的腰,輕輕一躍,離開了機艙。那瞬間,海茵的手臂瞬間收緊,肌肉間的力度令肖岩產生骨骼會在頃刻間被擠碎的錯覺。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靈魂拖拽著身體,肖岩閉緊了眼睛,別說叫喊了,連呼吸都屏在了喉嚨里。
身體猛地一震,海茵已經落地,他的髮絲因為慣性揚起,肖岩近距離看清了他的五官。
從沒有想過一個男人的眉眼能夠如此精緻細膩,每一寸上揚恰到好處,每一個凹陷都令人心動。
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鬆了,肖岩猛地落地,臉砸在地面上,發出吃痛的悶哼。
「跟在我的身邊,遵從我的命令,如果你成為累贅,我會把你留下。」
海茵轉過身去,雙手伸到背後,將利刃從鞘中拔出,寒光閃現,肖岩趕緊起身,跟在海茵的身後。
兩個喪屍張著嘴,骯髒的唾液不斷落下,搖晃著的身軀驟然向他們沖了過來。
肖岩的瞳孔一陣收縮,他仿佛在它們的眼中看見了自己被撕裂的畫面,雙腿動彈不得。
海茵沖了過去,抬手的動作快到肉眼難以分辨,一個甩劍的動作,兩個喪屍的腦袋跌落,一切戛然而止。
肖岩咽下口水。
太快了!
這就是海茵·伯頓,怪不得那麼多特種兵將他奉為神明崇拜。
肖岩忽然有一種預感,只要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沒有什麼能傷害到他。
海茵已然走遠,肖岩卻沒來得及跟上。
一個喪屍從高處跳了下來,直落落撲向肖岩。
雙腿一軟,肖岩跪坐在了地上,喪屍張大的嘴巴眼看就要咬上他的額頭。
死定了——
肖岩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在腦海中走馬觀花地回憶自己的一生,但有一點他很確定,那就是被喪屍咬死什麼的實在太苦逼了!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側,尖銳的刀尖刺入喪屍的咽喉,穿透了它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