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誰給了我一炮子,腦瓜子咋這麼疼。」
悠悠轉醒的李驚棠扶著桌子準備起身。
「咣當」摔在了地上。
*李驚棠再起不能!
剛剛丟失肢體的人無法接受現實,會幻想自己的肢體還在,並用其幹事,這便是幻肢。
「奶奶滴,啥情況…奧對,我胳膊好像讓人揚了,找找去,沒準還能接上。」
傷痕累累的左手摸著腦袋瓜,然後看向了從肩膀頭子開始消失的右臂…長出來一半。
「?」
那本該空蕩蕩的右臂已然生長了一半有餘,隱隱能看到森白的骨茬緩緩構建,以及那不斷蠕動宛若觸手的肉芽。
而它的主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這隻手臂。
「不是,哥↗們↘我變異了啊?先找找原裝的吧還是。」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李某人一瘸一拐的走向車頭,此時列車仍在緩步前進。
看著滿地的血污碎肉,李驚棠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以為這是血肉堆和蝗蟲女幹起來了。
「看來這二位一個沒活下去啊,希望倆玩意復活賽能順利點,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撿起地上自己的胳膊,李驚棠打趣起了自己的「餐桌」和「食物」。
看著這完完整整的一根胳膊,他犯了難。
你說接上去吧,總不能多個大臂和肘關節,把原裝的上邊砍了吧,自己捨不得。
什麼?你說再砍一把自個?淨扯犢子,斷一次都疼傻了,再來一次真升天了哥們。
拿著手臂反過來調過去,也沒想好怎麼做,但是總感覺對自己的原廠配件有點饑渴是怎麼回事?
「之前聽說過有的昆蟲或者動物會把自己的斷肢吃掉補充能量,人應該也行……吧?」
看著這節胳膊,李驚棠,還是沒下去口,對懦弱的自己生氣好一陣。
雖說自己的手臂早應該無比熟悉,但是眼前這根看著有些許不同。
但就是說不上來哪不同。
「他mua的,這咋吃啊,給給給,你吃你吃。」
賭氣一般的把斷臂直接塞到了正在生長的右臂上,也不管會不會多一節胳膊了,橫豎他估摸著也沒啥事。
然後就接上了。
嗯。
接上了。
「不兒,別啊,我鬧著玩呢,別整別整。」
懵掉的李某人扯著自己的斷臂,但是那斷臂仿佛焊他還在生長的胳膊上了,根本拽不下來,還挺疼。
努力了一陣後李驚棠欣然接受了這個結果,發現還真能用,甚至活動很方便。
然後躺回座椅上開始擺爛。
「不對,我咋回家啊?」突然想到關鍵性問題的李驚棠垂死病中驚坐起。
用超長手臂撓了撓頭,站起身開始尋找之前畫的兩個小臉。
一哭一笑在同一張玻璃上,冰白的窗花覆蓋了整張玻璃,沒法看到外面的情況,車廂內也如此去。 他伸出手擦了兩下,發現沒擦掉,一狠心又給手指咬破,把血塗在上面。
依然沒有變化。
似乎是在嘲諷他,血滴從兩張小臉的眼角嘴角緩緩滴落,被窗戶上的溫度感染,迅速暈開消失,只留下一抹暗紅的渲染。
看著那一小片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李驚棠跑到那扇飛出去的廁所門旁邊,用上面撅出去的鐵片劃開了自己的掌心。
飛速跑回那個車廂連接處,一個小臉一次,用鮮血把面容遮蓋起來。
伴隨著猶如紅色水墨暈染的血液擴散,兩張小臉逐漸被附近的顏色同化,看不出曾有什麼痕跡。
如同它們代表的生物,都已經被吃下了肚子。
隨後,火車進入了深邃黑暗的隧道。
那個隧道出奇的黑,仿佛是無月的荒漠之夜,又仿佛是咆哮的天狗將太陽一口吞下,又好像,李驚棠那看不見前路的未來。
這或許是已經看見了未來。
車廂里本不明亮的燈無法為李驚棠提供大範圍照明。
又是一陣嗡鳴,車廂內陷入一瞬的黑暗。
那種黑暗和普通的黑屋子並不相同,李驚棠感覺似乎火車開進了某種生物的食道:潮濕,柔軟,窒息,壓迫。
這種感覺並不真切,但就是能被感受到。
幾秒之後,一絲光亮襲來,幾近窒息的李驚棠摸到了希望,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 — ,— — —…]
好像是聽到了什麼,此時的驟然明亮,讓車上唯一的活物感到極其的不適應,甩了甩沉重的腦袋,李驚棠再度睜眼。
「小兄弟,你咋的了,要不去包紮一下?」
一個禿頭有點胖的列車員正在詢問他。
「我沒事叔,就是手讓劃開了,我去包一下就行。」李驚棠不好意思的打著哈哈。
「行,去吧,往回走倆車廂,找乘務員,那有醫療箱。」列車員給他指明了方向。
「謝了奧,叔。」
沒顧上猶如踩死油門的賽車引擎般劇烈跳動的心臟,李驚棠一瘸一拐的走著,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拉了拉,擋住自己怪異的手臂,走到了乘務員旁邊。
說明情況後,乘務員大姨開始全心全意包紮,傷者卻心不在焉,似乎在沉思。
似乎在思考什麼。
「我好像聽到了一句話,那語言縱然我閱片無數,各個國家的都看過,也沒聽出這是啥,但是我好像又能聽懂。」
說的好像是:
[夜中蛾,自會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