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其他的,單單是看著手上的蘋果,顧萱都知道母后花了多少心思。
這些天她馬上要成親,事事關心過問的是母后,她甚至都瘦了兩圈。
顧萱吸了吸鼻子,容貌不俗的臉蛋上眼睛更紅了。
「我的小祖宗,」關鍵時候,謝姿月還是很明白孰輕孰重的:「可不要再哭了,要是這會兒再把妝哭花了,可就沒時間再重新上一次了。」
梳洗上妝的步驟繁瑣,萬萬不能耽誤了時辰,底下那些奴才的安排都是按著那個時辰來安排的。
顧萱聞言連忙抬起頭,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
謝姿月親自為女兒戴上了華美的鳳冠。
鳳冠只能由皇后有,若是誰敢私自擁有,那就叫僭越。
這是皇后權力的象徵。
不過顧萱是嫡出的公主,她的頭冠上加上鳳的元素,並不會被指摘什麼。
皇后所出的兒女,本就有些特權。
也就是謝姿月沒有兒媳婦,假如有,她又足夠看重,甚至可以讓兒媳婦也享有一定的殊榮。
如今是嫁閨女,沒有政事上的攀扯,這一切就顯得更加單純了。
就是想給女兒最好的。
頭冠戴到頭上的那一瞬間,顧萱幾乎倒吸了一口涼氣——和她之前料想的一樣,這上面可是真金珍珠,這分量怕是有十幾斤!
這麼個龐然大物頂在腦袋上,還穿著層層疊疊的婚服……她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女子出嫁都要人攙扶,下了花轎還要新郎背。
敢情是身上的裝扮太重了,不管怎樣都不方便啊……
不得不說,從某種意義上,顧萱猜的也的確准。
不過這個準頭是她自己此時切身體驗知道的,就不太美妙了。
謝姿月拿來用金線繡的極為精緻的紅蓋頭,將女兒的臉遮住。
顧萱手裡捧著蘋果,頭上蓋著蓋頭,看不見什麼,低頭只能看見蘋果和自己的腳。
此時駙馬還沒有來,公主成婚是要駙馬親自來宮裡接,他們自然是要在這裡等的。
不過一直都隱隱聽見有喜慶的聲音在宮中遊蕩,想必結親的隊伍已經來了。
正說著,外面的聲響越來越大,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在顧萱所待的屋子門口戛然而止,接著朗聲道:
「阿萱,我來接你了!」
燕酌向來不苟言笑,今日興許是極為高興,這番話只要不是耳聾的人都能聽出笑意。
謝姿月還算滿意,看了邊上的女兒一眼。
因為穿的太多戴的太重,顧萱此時一點動作都沒有,只盼著今天的大婚快點過去。
桃香已經把門打開了,站在門外的燕酌霎時間進入了屋子裡眾人的視野。
燕酌本就生的丰神俊朗,只是在外人面前向來都是板著個臉,而且喜穿深色,大家只知道他是個俊美的兒郎,卻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但是此刻看他眉眼帶著暖意站在門外,穿著紅色的喜服,真真是俊美的讓人不敢直視。
謝姿月瞧著心裡舒服,她的女兒長得美,肯定也要找個外貌上匹配她家阿萱的夫婿。
這一點上她確實沒有什麼指摘的地方。
看著聽雨聽荷攙扶顧萱起身,謝姿月也忙不迭上前跟在女兒身旁。
若不是有下人隨時在邊上提醒哪裡需要注意,莫要摔了,怕是謝姿月就要忍不住搶過這門差事。
顧萱走的小心翼翼,燕酌接過她的手時唇邊溫柔又珍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公主痴心一片。
甚至短短几步走進喜轎的距離都省了,直接將顧萱打橫抱起,小心放在了喜轎里。
謝姿月見他如此高興,感傷之餘也好歹心下熨帖。
姑爺是個愛護女兒的,不正是她之前最看重的麼?
燕酌雖然冷冰冰的,但是面對皇后娘娘卻恭敬有加,專門回身作揖叩謝謝姿月的恩情。
坐在喜轎里的顧萱也緊緊握著蘋果,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妝不能花,此時更想下去跟著一起哭。
「好孩子,」謝姿月親自攙扶起燕酌,眼神柔和:「陛下不在這裡,想必在保和殿那邊等著呢……你既然與阿萱結親了,便要好好對待阿萱。」
保和殿是宮廷有大事,舉辦宴會的地方。
今日宮中的嬪妃和其他有點身份臉面被邀請的官員們也在那裡。
漢憲宗早在天亮的時候就過去了,謝姿月這話既是提點自己姑爺,也是著重強調最後一句。
燕酌自然明白謝姿月的意思,他面容堅毅,俊美又透露著堅定:「娘娘放心,臣對阿萱一定愛重逾性命。」
這就是當眾說他愛顧萱比愛自己的生命更甚。
謝姿月接連說了幾個好字,可見也是十分滿意的。
「行了,你們馬上過去了,莫要在這裡耽擱太多時辰。」
謝姿月自己也要收拾收拾過去,在保和殿,長公主要帶著駙馬拜別皇后與皇上。
也就是這是親生的女兒,謝姿月有一顆慈母心。
如果此時換做是其他人,謝姿月只會在保和殿等待喝茶拜別即可,哪裡需要來回奔波?
不過人有親疏遠近,她做這事兒也不算出格,畢竟漢憲宗之前也在這邊呢。
「是。」燕酌頷首,當即帶著人朝著保和殿而去。
謝姿月走得急,加上人少走得快,趕在他們到之前到了自己的位置。
德妃就坐在邊上,看謝姿月眼睛紅紅,就知道她是哭過了。
趁著大家都在躁動起來的接親人群,德妃心疼小聲道:「姐姐可是難過了?阿萱的公主府就在宮邊上,以後保准隨時都能看見,說不定你厭煩到不想見呢。」
最後一句話有討乖的嫌疑,畢竟謝姿月疼寵女兒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厭煩?
不過謝姿月還是微微一笑,承擔了這份好意:「這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大抵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