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話剛說完,便也知道,是自己想得理所當然了。
封行雙身坐騎高貴,才情樣貌樣樣出挑,他那幾位庶弟確實不堪為配。
可大哥已經娶妻,妻子同是清河的望族。
族中大小事務管得井然有序,而且與大哥育有兩雙兒女。
大哥自然是不可能換妻子,所以,如今身份上適配的李家子弟,便只有他的婚事未訂下。
李邵目光凝在一直安靜地跟在李家主身後的人。
是了,這裡不是還有一個變數麼?
「父親,你其實可以多一個嫡子。」李邵緩緩道。
輕垂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
李家主卻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了一翻後,還是搖頭。
「邵兒,我當然可以多出一個嫡子,別說是一個,就是十個八個,我也能有。」
「但是,很明顯,就算這些〔嫡子〕有了身份,卻也絕不會得到雙兒的喜愛。」
「雙兒的身份要皇室里比較特殊,分明是公主的女兒,卻與皇上一個姓,甚至用了輩份中的行字,這可是只有與皇上同一輩的子弟才能用的字。」
「可閔公主為雙兒提名上玉碟之時,宗室無人敢質疑。」
李家主看了眼身後之人,單論相貌,這位倒也是不差的。
可…畢竟是外窒養大的,上不得台面。
「行雙只怕是看不上他。」李家主冷哼一聲,眼中都是輕蔑。
再者,他夫人只怕也會不願。
「爹,你是一家之主,自然是要為大局著想,母親那邊的還得靠你說服於她。」李邵一眼便知他這位父親的心裡所想。
「而且,封行雙喜歡的也不是孩兒,而是多年前不起眼的救命之恩。」
李邵笑意不及眼底,他很清醒,一直都知道,封行雙這個公主喜歡他,並且喜歡的是,當真自己隨手而為的一個救命之情。
做為李家子弟,在清河,自然是自持身份的,路遇不平之事,遇難的還是一位姑娘,又怎會坐視不理?
「父親,我從未回應,或者說是承認過自己救命恩人這個身份。封行雙主僕被我救回時,人早已經昏迷。」
「自然,這個救命恩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李家的其他子弟。」李邵徐徐誘惑道。
不得不說,李家主著實被說動了。
趙家那一批書,在多年前,他有幸借讀得幾本。
自然知道那些都是珍本,他不想錯失。
趙家,若是還有男丁尚存,或者說,寧遠候未死,他自然不會打此主意。
可寧遠候死了啊!趙家的男丁也死絕了,不是他們李家,也會是其他家。
既然如此,那他們確實不該錯失良機。
可封行雙的身份太過特殊,他也不想錯過。
不知不覺,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他已經按李邵的思路走。
目光頻頻看向身後沉默著不發一言的少年郎。
不得不說,這副容貌,不愧是瘦馬肚子裡出來的,就是出色。
除此之外,這個他常帶在身旁,當書童使喚的兒子,雖然有他的血脈,但是,被他視如恥辱。
「此事,還需與你母親商議。」李家主最後還是妥協了。
雖然他不喜這個兒子,但是,總歸是他的血脈,與其便宜旁人,還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父親明智。」李邵笑著道。
只是笑意未達眼底,目光看向少年時,帶了些不明的意味。
少年手一緊。
薄唇輕抿,垂著的眼帘下,都是幽暗。
少年的沉默不言,讓李家主越發的不滿,認為是上不得台面。
「邵兒,我覺得李慕並不適合,族中還有不少族弟,你不如另選一個人?」李家主擰了擰眉。
而且這李慕的出聲,著實低了些,現在沒有問題,不代表以後都沒有問題。
若是有朝一日,封行雙發現這李慕是出自瘦馬的肚子,他們李家只怕是要被遷怒。
「父親,族中還有哪個族弟是封行雙不認識的麼?除了一直被父親帶在身旁,毫不起眼的李慕外,還有誰適合做這個人選?」李邵輕哼了聲。
封行雙可不是普通的女子。
她在清河生活了多年,對於李家的一些秘事,都是瞭然的。
「父親,你有一件事,做得極對。」在說話間,李邵已經著好衣袍。
路過李家主時,貼近李家主的耳旁,聲音輕到只剩下氣音。
「那便是去母留子。」
李邵說完之後,直接往門口處走去。
「至於身份,只要母親認了,把他記入母親的名下,那他便是我的同胞弟弟,李家嫡幼子的身份,又如何配不得一個郡主?」李邵嗤笑了一聲。
「而且,再加上求命恩人的身份,想來封行雙不會不滿。」李邵大笑著走遠。
世人不都是如此麼?
好名,好利,除此之外,便是好顏色。
剛走到門口處,李邵突然頓住,他突然想起,父親是不會無緣無故地來京城。
而且,他們現在所說的事情,與李家主一開始所說的事情,早已經相差甚遠。
「父親,你方才說,我對皇上的人動手,是怎麼回事?」李邵突然折身回頭。
「管家,把人抬進來。」李家主回神,沉身對外面的人道。
「是,老爺。」李管家本就一直守在門口處。
聞言轉身便出了門。
方才李家主坐來的馬車,早已經被趕入了屋裡,此時,正停在院子裡。
李管家從馬車上,推下一副簡陋的棺材。
不得不說,這李家主也是個狠人,與棺木一路坐在馬車裡,坐了一路。
「家主,東西在這。」李管家讓人把棺木抬了進來。
李邵擰了擰眉,意味不明地看了李管家一眼。
李管家絲毫不在意地直接在屋裡打開了棺木,清河到京城,已經過了十多日。
那棺木里的屍身又未曾泡過藥,早已經發爛發臭。
李管家一打開棺蓋,那難言的味道便直衝鼻子。
李家主擰了擰眉,這才發現,在這裡開棺著實不妥,這裡畢竟是主臥,是李邵平日歇息的地方。
瞪了眼李管家,這一路上,雖然棺材被蓋得嚴實,但是總歸是有些味道傳出來,他的鼻子也已經習慣這個味道,倒也沒有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