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
沈靳舟從夢中猝醒,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
條件反射去尋身邊的女人。
大床上除了他,無她人。
床另一邊只餘留一絲溫度。
啪地一下,打開房間燈。
他踉蹌著走下床,一邊喚她的名字,「許盈……」
不在浴室,也不在臥室的客廳……心裡頭有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慌亂。
幾乎是在一眨眼的時間穿好了衣服,拿上手機,走出房間。
向來不緊不慢的性子,一個箭步衝過走廊,走下樓梯,一邊撥出她的號碼。
鈴聲不間斷響起。
他的心跳跟著一步步加速,額間的碎發被汗水浸濕。
鈴聲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慌亂之際,他想起秦禮給許盈安排的貼身助理鬱南。
許盈去到哪她都會跟著,剛才找人的時候,發現她並不在臥室的客廳里。
想必是跟著一起出去了。
思及此,被惡夢支配的恐懼驟然降低,頓時恢復了不少理智,他沒忘記今晚留宿在這裡的目的。
許盈有她的事,那他就是替她做好萬全之策。
何況他也有他的事情。
他怕什麼。
只是怕他的妹妹,真的會像夢中那樣,變成一團煙霧,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總覺得不是一個好兆頭。
呼了口氣,踏下最後一步樓梯。
一樓,大廳,燈光昏暗,黑灰色沙發中間,男人長腿交疊,手裡拿著遙控器。
「沈總有妹妹抱在懷裡,也會睡不著嗎?」
沈靳舟沉沉一笑,涼薄視線掃過放在茶几的幾份合同文件。
直切入正題:「祁總想要我拿這些來跟你交換她?」
身後的屏幕亮起。
祁晏笑著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既然都睡不著,要不要看點更加睡不著的?」
沈靳舟轉過身,看向屏幕。
是一部成人18禁電影,他哂了一下:「我們兩個大男人看不合適吧,也沒聽過祁總的性取向跟我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或者說祁總有我不知道的一面?」
祁晏交疊的腿放下,身體往前,手肘壓著膝蓋,注視著他的表情變化。
「沈總難道就沒發現這個女主角很熟悉嗎?」
他懶懶道:「是熟悉得不得了,長得跟許盈以前一模一樣。」
沈靳舟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且一眼就看出了破綻,「現在的視頻技術這麼發達,更何況,在沈氏旗下的科技公司,AI換臉技術早在幾年前就能做到。」
他沒什麼興趣欣賞,偏回頭,以睥睨俯視的姿態與祁晏對視,一字一字道:「祁總該不會連這個電影,請的還是沈氏子公司的技術做的吧。」
祁晏唇角一抿,金絲眼鏡邊框追過冷光,鏡片後的眸色濃郁厚重,他冷冷一笑:「沈總既然不愛看這些,那我就給你換一部。」
沈靳舟做了個請的手勢,「希望我會眼前一亮……」
黑眸里燃氣熊熊烈火,他的話驀然一頓,眉頭緊蹙起。
是當年在片場,他母親還有顧傾南身陷大火的影像。
他背在身後的拳心握緊,「你怎麼會有這個?」
祁晏倏地一笑,按了快進,「不僅如此,還有你把你母親救出來,再想要衝進去救顧傾南,卻被你奶奶硬拽著不給進去的畫面都有。」
沈靳舟喉嚨一澀,血腥味翻湧上來。
「你猜猜給她看到,她還會想要嫁進沈家嗎?」
祁晏又轉而一說,「不過,說不定她沒這個機會再看到了……」
一個拳頭隨著他的話重重落下。
沈靳舟揪起他的衣領,又一拳砸在他臉上。
瘋了似地喝道:「你把她弄哪裡去了!我警告你,要是敢傷害她一根汗毛,我讓祁家死無葬生之地!」
見惹怒他的目的達到,祁晏把眼鏡扶正,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反倒是哈哈大笑:「你早一步把桌面的合同都簽了,就能早一步知道她在哪,她也就不至於丟了性命。」
片頃,他嗓音輕輕地道:「還不快簽了,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萬丈深淵。」
………
半小時前。
許盈趁著沈靳舟翻身,從他懷裡溜出來,下床,輕便著裝好,走出房間。
鬱南暗中跟上。
別墅外,一片漆黑,一盞路燈都沒有。
全靠她手裡電筒照亮出來的路。
電筒的光線照到森林。
猝不及防間,那個亞洲面孔的女傭像個孤魂野鬼,矗立在樹下,表情呆滯,歪著頭,機械般地向她招手。
許盈渾身一顫,手裡的電筒險些拿不穩,隱匿於黑暗中的鬱南來到身側,壓低聲道:「小姐,她應該是被人催眠了,前面很危險,不要過去了。」
許盈沖她笑了笑:「你要是怕的話,就回去睡覺吧。」
鬱南:「……」這對她來說,是莫大的羞辱。
該來的總會來的,躲得了這次,也躲不過下次,再等下去,敵人說不定還會變態升級。
那就讓她看看,這一次究竟是怎樣的死法。
許盈提了口氣,走到對面。
女傭的神情依舊呆滯,像個提線木偶,在手電筒照射下,皮膚白皙得如同吸血鬼。
她機械地抬起手,指著森林裡的一個方向。
手電筒照過去,許盈這才發現,還有匹馬在這裡。
她走過去,馬察覺到有人靠近,嘶嘶地叫了兩聲,韁繩上繫著一個小包。
她伸手拿下來,打開抽繩,裡面有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騎上馬到懸崖邊等你。
許盈失笑,那個人是怎麼篤定她就一定會按照她的去做的。
她知道她會騎馬。
當然知道,是許清淮一塊教她們的。。
鬱南走來又想阻止。
許盈抓住馬鞍,踩上馬鐙,姿勢利落地翻身上馬,忽然一喊:「小心後面。」
女傭驟然舒醒,手摸向膝蓋拿出槍。
鬱南眼尾一促,回身,快她一步發出子彈。
幾乎是在同時,馬兒像是遇到什麼刺激,向森林裡揚塵而去。
女傭倒下,鬱南的槍帶有消音,剛才那一瞬,除了奔跑的馬蹄聲,並沒有發出槍聲。
鬱南眉心一緊,忙拿出聯繫其他人的信號器。
深夜的森林裡,如踏入未知的迷宮,馬蹄聲驚動了夜巡的動物,發出各種聲音。
清涼的月光透過茂盛的樹葉縫隙,灑下縷縷微光。
樹枝在不經意間,在她臉上刮過,留下一道道深淺的血痕。
許盈抓緊韁繩,費了好大勁,才穩住馬的情緒,讓它按照她想要的節奏奔跑。
她也因此喘上了粗氣,好多年沒騎馬了,上一次還是在十五歲。
本來還打算向秦禮討教馬術,回洛杉磯也有這麼多天了,可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