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無辜地眨眨眼,「例如什麼呢,沈總不是無所不知嗎?」
「例如跳下懸崖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下面會有網兜。」
許盈挑了挑眉,「四公子沒有提前告訴你嗎?」
沈靳舟唇際弧度淺淺,意味不明,好像在生氣,又好像沒有什麼情緒起伏,「他的為人,你居然也敢相信。」
許盈不以為意:「我也沒那麼傻,當然還有我的人在盯著。」
只不過給他一個幫忙的機會,好建立起一種看似是互惠互利的關係。
「嗯。」沈靳舟應了聲,隨口一道,「下午出去的時候,我碰見秦初了。」
許盈微一頓,「他跟你說什麼了?」
沈靳舟睨著她,巴掌大的鵝蛋臉上,五官靈動。
沉沉的聲音:「沒什麼。」
……
飯後,許盈懶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數星星。
沈靳舟坐在沙發,腿上放著一本筆記本電腦,修長的手指翻飛,偶爾抽空瞥向小女人纖薄的背影。
她太瘦了,特別是腰和腿,根本就沒幾兩肉,該給她好好補補才是。
他想起下午秦初說她身體合適孕育,但她心裡未必想。
盯著她有些出神,許盈忽而偏過頭,目光在不亮的病房一下交匯上。
「你看著我幹嘛?」
沈靳舟轉眸回到屏幕上,風輕雲淡道:「在吃晚飯前,四公子又來探望,我見你在睡覺,就幫你回絕他了。」
「這幾天他來,都幫我趕他走,我現在看見他就覺得頭疼,有什麼事,等我出院再說吧。」
許盈不自覺地撫上肚子,今天抽痛了好幾次,哪還有什麼心思應付這麼複雜的人。
剛去找了秦初,還好他說沒什麼問題,孩子可以要。
沈靳舟又瞥了過去,看到她在捂著肚子,心臟一緊,忙拿走手提電腦,來到她身邊,「不舒服嗎?」
許盈垂著腦袋,沈靳舟就拉她岔腿坐上自己的腿,「有什麼不要瞞著我,我們很快就是夫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應該跟你一起承擔。」
許盈懶洋洋地趴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氣,「我懷了,沒第一時間告訴你,只是怕這個孩子不能留,這個月有用了藥物,怕你空歡喜一場。」
沈靳舟喉嚨一澀,「笨蛋,就算有什麼問題,你也要告訴我,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過去現在未來,都不是。」
許盈眼框一熱,眼淚奪眶而出,浸在他的衣服。
道理她都懂。
「可是,我還是不能原諒你,那天晚上你明知道我也懷孕了,還因為孟初析暈倒就急著趕出去。」
縱使有再多的藉口,也彌補不了當下崩潰的情緒。
現在再次懷孕,她知道這次他不會再因為什麼拋下她而去。
但總是會想起那晚,空蕩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像是被全世界拋棄,坐在窗邊,等到天亮,都等不到他回來。
沈靳舟心口的苦澀不斷翻湧,手無足措,心跳也是他意識不到的慌亂。
他順著她的背,貼在她耳廓,誘哄著她:「不想原諒就別原諒了,我對不起你的事又不止這一件,惹你生氣的時候多了去了,下半輩子,我每一天都會為自己贖罪,為你做牛做馬,只為讓你開心。」
許盈胸口起伏深深,情緒波動依舊很大,「我恨死你了。」
沈靳舟握住她的手,眸光凝住她,「寧願你恨我,懲罰我,也不要你離開我。」
對視沉默幾秒,許盈睫羽輕微地顫了下,沈靳舟突然勾了一下唇,壞笑道:「以後我輕一點,姿勢也由你來選。」
許盈:「……」
她咬住下唇,這個人怎麼能這麼無.恥,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這種事!
沈靳舟輕笑了一息,「以前總求著我輕點,不是我不想,是你實在讓我……」
許盈忙不迭用手捂住他的嘴,用眼淚洗過的眼睛狠狠地瞪他:「你要是再繼續說這種事,我就讓鬱南來趕你出去!」
沈靳舟眼裡的笑意無所顧忌,「小壞蛋是想讓他們同行在醫院裡切磋嗎?不太好吧?」
許盈聽出來了,他的意思是,趕也不走,要死皮賴臉在這裡陪她。
好吧,她也不想硬碰硬。
……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很快,許盈在病房裡除了休養身體,也沒有落下工作上的進度,放了假好像又沒放。
沈靳舟每天都把她照顧得很好,不出一周,她的氣色都明顯不一樣了。
許盈盼著出院,也有擔心要面對的事情。
終於也在這一天到來。
許盈在回去秦家的路上,不斷在心裡默念準備好的腹稿。
但一下車,管家告知她,秦老爺前腳剛坐上飛機,去北歐遊玩了。
秦禮帶著秦熠打完高爾夫回來,小傢伙有一周多沒見媽媽,甚是想念,興高采烈地沖了過來。
「盈姐,我看到你幫忙畫的全家福啦,我很喜歡~」
許盈給他倒了杯水,「在家有沒有好好聽爺爺、大伯的話呀?」
秦熠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秦禮一眼,又轉了回來,發現媽媽臉上快消去的劃痕,倏然放下水杯,心疼地嘟起了嘴:「盈姐又去做什麼了,怎麼還把自己弄成這樣。」
許盈摸了把自己的臉,哎呀,居然忘了化妝,她笑了笑:「前幾天騎馬,不小心蹭到樹枝,別擔心哈,我才不會因為這點小傷放心上。」
說到騎馬,小傢伙又頓然興奮,「盈姐,這兩天大伯又買了一匹馬耶~」
在一旁喝水的秦禮接上話:「不是買的,懸崖附近撿的,看到不錯,就讓人牽回來了。」
許盈一臉驚喜。
真是心有靈犀,秦禮居然讓人把那匹阿拉伯馬給帶回家了。
秦禮示意傭人:「帶小少爺上房間洗澡,再下來一起吃飯。」
秦熠聽話,從高腳椅上下來,跟著傭人回了房間。
許盈嘆了口氣:「我還打算現在回來找爸爸坦白熠熠的身世。」
秦禮幽深的眸子裡沒什麼情緒,冷冷清清,「他老人家約上三五好友出去玩了,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你可以鬆懈一段時間,到時等他回來,心情一好,什麼疑慮都忘了。」
許盈嘴角一扯,這事怎麼給他講得像過家家似的。
她想反駁什麼,秦禮又道:「或許我爸就特別喜歡你母子倆,早就把你們當家裡人了,你這樣冒昧地去打碎他的兒孫夢,還挺不厚道。」
許盈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坦誠怎麼就成不厚道了?
再次想開口,秦禮就把一杯水遞到了她手上,「你難道就沒發現他很歡喜你?」
許盈愣怔。
他拍了拍她的肩:「你就當自己是他收養的一個女兒,工作之餘多點孝敬他老人家就好了。」
「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盼著他的兒子成家,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就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這什麼跟什麼!
許盈屏了一口氣:「可是……」
「可是什麼?」秦禮睥睨著她,「你想嫁人?要光明正大給別人生孩子?」
他語氣風輕雲淡:「那你就低調一點,別讓我爸知道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