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月光從窗台越進來,涼風徐徐中,四目交匯半晌,許盈錯開視線回到畫板上。
故作隨意道:「好吧,等我畫好就送給你。」
沈靳舟抬手撫上她後腦勺,揉了兩下倒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好一會兒許盈都還能感受到他手掌的餘溫,暖呼呼的。
讓她想起昨晚陷在他懷裡的那種溫暖和安全感。
沈靳舟出去半小時後又進來了,這次手上拿了個舒芙蕾。
許盈氣餒地搖搖頭:「都這麼晚了,吃這個肯定會胖死,我才不吃。」
沈靳舟不假思索:「你一點都不胖。」
昨晚抱著人睡的時候,在他懷裡感覺好小一隻。
許盈才不信他的鬼話,剜了他一眼,「我比你女朋友胖多了,班上就有個很壞的男生給我取花名叫大胸妹。」
她很難堪也很難為情,這兩年那裡確實大了不少。
沈靳舟皺著眉,表情陰冷,「誰這樣說你?」
許盈抿抿嘴:「他不是只針對我,也這樣叫過其他女生,可壞了,不過祁莫把他揍了一頓,人現在在醫院躺著,聽說祁晏哥還讓人家退學了。」
沈靳舟在一邊的沙發坐下,長腿交疊,拿起一本書翻閱,眉頭依舊微蹙,只道:「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不用想著減肥。」
他覺得她這樣的就很好,有點肉肉,整體看起來又不胖,奶呼呼的很可愛。
許盈點點頭,看著畫板隨意道:「那靳舟哥覺得我的胸大嗎?」
沈靳舟掀眸,隨意掃了她一眼。
還真是沒把他當外人,這種問題叫他該如何回答才好?
好半晌,他才道:「大或小都不是壞事,用不著自卑,你這樣的最好看。」
他說的是實話,男人大多數都愛她這種身材,他就特別喜歡。
許盈一邊作畫,一邊順著他的話問:「那你喜歡大的還是小的?」
沈靳舟微頓,「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許盈天真,「你不是已經跟女朋友發生過關係了嗎?」
沈靳舟淡淡:「沒發生。」
許盈沒再繼續問下去,儘量不去想這個答案的真實性,難過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有個人坐在那裡,讓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被入侵了一樣,有些害羞。
誰叫她現在畫的畫有些不太正經,而且主人公就在這裡。
好生奇怪。
許盈眼尾瞥過去,「靳舟哥不困嗎?」
沈靳舟頭也不抬,翻了一頁書,「我看會書,順便陪陪你。」
直到許盈畫完了整幅畫,沈靳舟都還坐在那專心致志地看書。
他抬頭去望她的成品,勾著唇稱讚:「妹妹畫的真好。」
許盈暗自竊喜,站在他面前道:「靳舟哥給取個名字吧。」
沈靳舟想了一會兒,「就叫半夜翻牆的小花貓吧。」
許盈嗔怒:「這裡面哪裡有貓?」
沈靳舟笑了笑,起身,大手壓在她頭頂,揉了幾下,「你不就是,小花貓。」
許盈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涼氣,反應過來,人已經離開她的房間。
明擺著就是說她這隻小花貓半夜偷偷爬上他的床的事。
他竟然知道!
這讓她的臉往哪放。
次日下午,沈靳舟準備帶許盈去醫院探望江靈。
許盈想去買東西,就一起來到了超市。
沈靳舟推著輛購物車,一路走,小姑娘一路往裡面丟東西,不多時就堆滿了小半車。
他沒好氣:「人家在養傷,不能多吃這些垃圾食品。」
「也對吼。」許盈想了想,「那這些可以等好了之後再吃。」
沈靳舟皺了皺眉:「你平時也不准吃太多這些沒營養的垃圾,小吃街那裡的東西也少吃點,不乾淨容易鬧肚子。」
「知道了。」許盈不情不願,小聲嘟噥,「吃了也沒見我拉肚子呀,說明還是挺乾淨的。」
沈靳舟眯起了眸子。
再往前走,不遠處有人看了過來。
蔣意身邊的男人,就是她的父親,身上的衣服縫縫補補了好多次,人看著老實淳樸。
「什麼時候帶我見見你男朋友,我們這次可得好好感謝人家,昨天我回家拿來了家裡種的土豆,你去拿給他……」
「爸。」蔣意嗔怪,「人家不缺咱們這點東西。」
「那也不能這麼沒禮貌。」
「……」
許盈忽然看到他們,立即朝他們揮手:「蔣意姐姐。」
而後古靈精怪道:「真是巧呀,逛個超市都能碰見你女朋友,我們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沈靳舟沒什麼好隱瞞的,邊走邊坦白:「她母親也在附近那家醫院住院,所以碰見不奇怪。」
許盈努努嘴:「你還見過她爸媽了?」
「沒見過。」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面前。
「他們是?」蔣父問。
他們儘管都穿著簡單的運動服,但男俊女俏,在人群中奪目耀眼,氣質出眾。
許盈沒心沒肺:「你好,我哥哥就是蔣意姐姐的男朋友,請問你是?」
沈靳舟表情微變。
蔣父聞言,猛然睜大了眼睛,在衣服上把自己的手擦乾淨,才伸出手去,笑眯眯道:「你們好,我是蔣意的父親。」
沈靳舟垂眸看著爬滿皺紋髒兮兮的手,眼中無異,沒等他握上去,蔣意覺得尷尬,就忙不迭拉走父親的手,「爸,都說咱們不用……」
沈靳舟淡淡開口:「沒事,我正好打算去醫院看伯母。」
替祁晏去看,他在心裡默默補充一句。
蔣父連忙道:「蔣意她媽媽這次多虧了你,我看也快到飯點了,要不我們在附近一塊吃個飯吧?」
「不用客氣。」沈靳舟淡笑。
許盈眨眨眼睛,正巧與沈靳舟的目光交匯上,對方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反正她在想的是,他對這位女朋友還真是好,好到照顧她家裡人。
思及此,她就癟下了嘴。
蔣父道:「要的要的,就在這裡附近吃了便飯。」
蔣意拉住父親的手臂,低聲道:「人家很忙的。」
許盈說:「好啊,正好我也餓了,靳舟哥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沈靳舟無奈。
附近的飯店都很高檔,沈靳舟挑了家價格最親民的。
包廂里。
許盈看到蔣意在皺著眉,便問:「蔣意姐姐怎麼了?」
蔣意尷尬地扯了扯唇:「沒什麼。」
服務員遞上菜單,蔣父眯著眼,「字太小了,看不清。」
「爸,我來點吧。」蔣意奪過菜單,笑著問,「沈少,妹妹,你們有什麼忌口的嗎?」
沈靳舟道:「沒有。」
許盈眼睛轉了轉:「清淡一點就好,我們不是很餓,千萬不要點太多。」
沈靳舟抿了口水,也點點頭,然後拿出手機給祁晏發信息。
吃飯的時候,蔣父一直在問沈靳舟的情況。
他都逐一回答,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更沒有富家子弟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讓蔣意和蔣父都感到很意外。
但沈靳舟是出於對長輩的尊重,和為人處事的禮貌,這是他的教養,不會因為階層不同就表現出排斥的行為,更不會看不起勞動人民。
許盈也是這樣,她不會因此鬧氣,反而豁然開朗,因為在飯桌上,他從始至終只照顧她一個人。
吃完飯後,來到醫院,許盈本來想自己去找江靈,但沈靳舟偏要帶她一塊先去看完蔣母,再去江靈的病房。
看完蔣母出來,沈靳舟手上還拿著了一大袋土豆。
許盈不滿地撇撇嘴:「你該不會真把我當你親生妹妹了吧,你女朋友的事跟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沈靳舟微微勾唇,輕笑:「是哪位小壞蛋答應一塊吃飯的,嗯?」
「是我又怎樣,關吃飯什麼事!」
沈靳舟一手握住她後腦勺,眼底浮沉著什麼,「要不是你答應一塊吃飯,我們就不會來看她母親。」
許盈手上也沒閒著,拿著幾大袋零食,重要還不輕,只能被他捏著脖子,像被人掌控在手一樣。
「那可是你女朋友的母親,人家生病了,你來看看不也很正常嗎?」
沈靳舟視線從她白淨的小臉掃過,冷冷一笑:「妹妹就這麼盼著我跟人家好呢?」
許盈翻了個白眼,提步走進電梯,心直口快:「我不盼著你們好,你們就會分手嗎?」
說完她又後悔了,這樣顯得她是壞人了,拆散人家的大壞蛋。
沈靳舟沒有猶豫:「只要你想,我就會跟她分手。」
許盈訝然,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改口說:「不用,你交女朋友,我還是為你感到開心的,畢竟我們現在不可能,你身邊總要有個人陪你。」
她早就想通了,即使趕走這一個,也會有下一個。
沈靳舟散漫的「嗯」了聲。
許盈情緒低落,又說:「只是可惜,我們以後也不可能了。」
她想要的是對等的愛情,他們儼然就不可能平等,她也接受不了他跟其他人好過。
至少現在不能。
沈靳舟頓了頓,在她脖子後的手,移到她肩膀,一起走出電梯,「現在說以後,為時尚早,妹妹不要提前把話說死了。」
他們怎麼會不可能,以後可是要結婚的。
許盈淡淡應了聲,轉而道:「你說得對,以後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好了。」
沈靳舟氣得啞口無言。
許盈拎著零食興高采烈走進病房,「江靈,今天有沒有好點了?」
奇蹟的是,不愛學習的江靈,居然在看書,她見到人來了連忙放下書本。
「你們來啦。」她的氣色明顯比昨天好多了,「還帶了我最愛吃的零食。」
說著就起來給許盈一個大擁抱。
許盈主動傾身過去給她抱,「在這裡待得無聊嗎?」
江靈瞥了眼在後面的沈靳舟,他對她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臭。
但她一點都不介意,俘獲金主的金主的心就可以了。
許盈從購物袋裡拿出一大袋蘋果遞給看護去洗,一本正經說:「你得好了之後才准吃零食。」
江靈悠悠道:「我又沒你嬌貴,即使不用住院,我在家裡躺著也可以好。」
許盈嗔了她一眼,「我才不信。」
因為快到了上晚自修的時間,許盈在醫院沒待很久,就被沈靳舟催著去回學校。
到了學校附近,車子停在街道上,沈靳舟叮囑:「到了學校就認真學習,不要胡思亂想,如果有人欺負你不能憋在心裡,一定要告訴我。」
許盈覺得他比顧傾南還囉嗦,忍不住吐槽:「還好你不是我親哥哥,不然我都要被你煩死。」
她是看著好欺負,又不是真的好欺負。
說完就想開車門溜走,奈何他的車門不是那麼好開。
沈靳舟一手就把她抓了回來,「你這小東西,是不是真不想被我管?」
許盈望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我好像不喜歡你了。」
沈靳舟一愣,放她下車,「走吧,晚點再來接你。」
許盈剛踏出一隻腳,又轉回頭,「我今晚住公寓,不回家。」
「知道。」他沖她微微一笑,「我陪你。」
關上門之前,他在車裡又補充了一句:「我回國只是為了陪你過生日。」
許盈當然不相信,這種話也就騙騙三歲小孩。
如果只是為了陪她,他又怎麼會去找另一個女生開房,況且狗仔都拍到了,眼見為識。
她給了他一個自以為很冷漠的眼神,就頭也不回走去學校。
在沈靳舟眼中,這個眼神還挺有趣,就是個鬧氣的小朋友。
沈靳舟直接回了小姑娘學校附近的公寓,祁晏有喊他出來玩,但不是什麼商業局,他沒什麼興趣。
但沒想到,一下車,前面就走出來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攔下了他的路。
為首的人說:「秦先生有請。」
這個陣仗,不用想都知道,這個秦先生不是秦老先生,而是秦禮。
沈靳舟蹙了蹙眉。
來到小區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沈靳舟走到窗邊,在秦禮對面坐下。
語氣沒有情緒:「找我有事?」
秦禮合上手中的書,掀眸,目光清冷如深淵,「她的女兒都這麼大了?」
沈靳舟回視的目光平和,勾唇輕笑:「是啊,她和許清淮的女兒都這麼大了,怎麼,有問題?」
隨著尾音低下,他的眼神也逐漸冷下,即使唇際的弧度淺淺,但笑意全無。
秦禮輕嗤:「長得與我父親倒有幾分相像的地方。」
「例如哪裡呢?」沈靳舟嘴角一泛,「你總不能因為她是顧傾南的女兒,就覺得理應是你父親的種吧?」
「哦?既然如此。」秦禮不疾不徐,「方不方便驗一下許小姐和我的DNA呢?」
「不方便。」沈靳舟當即拒絕,一字一字警告,「這裡是申城,不是你胡作非為的地方。」
四目相對,撞出無聲的火花,兩人都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
秦禮勾唇,眼底的笑意森寒:「沈先生是在害怕什麼?」
沈靳舟風輕雲淡:「我沒什麼害怕的,你是這裡客人,不代表你就可以藐視這裡的法律。」
秦禮一個眼神,鬱南立即把搶抵在沈靳舟頭上。
「只要手腳乾淨,我就是乾淨的。」
沈靳舟啞然失笑。
秦禮也笑:「我沒必要殺了你,以後我們還要在商業場上再見,沒了你這麼一個厲害的對手或是合作夥伴,挺可惜的。」
沈靳舟薄唇緊抿,而後道:「我可以讓她去驗DNA,但你不能把顧傾南帶走。」
秦禮揚起眉梢:「顧傾南不是你的人,你沒有權利決定她的去留。」
「祁天覷也沒辦法決定她的去留。」沈靳舟平靜闡述,「你也一樣,這裡是申城,不是在洛杉磯。」
秦禮嘴角哂了一下,「據我所知,沈先生與令父的關係好像不太好,前幾天梁敏女士想要見我,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沒跟她會面啊。」
沈靳舟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你不想見她,不是因為我,而是你認為她沒那個資格跟你見面。」
「是嗎?」秦禮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水,話音閒適,「我利用她來對付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靳舟只是笑:「她能幫你什麼?」
如果能,不用她去找秦禮,秦禮就會主動去找她。
梁敏現在也對他頭疼。
秦禮沉默了會兒,冷冷:「送客。」
沈靳舟轉身就走。
秦禮忽而喊住他:「如果她真是我父親的野種,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動她一根頭髮,但你也必須要答應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我父親,顧傾南也必須跟我走。」
沈靳舟只是停下聽他把話說完,沒有回頭。
……
這兩天沈靳舟都親自接送許盈上下學,看得她很緊。
即使這樣,許盈也沒有原諒他找女朋友的事情。
幾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不知不覺來到許盈生日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