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人的聲音。
只要越去在意,就會越明顯。
北原南風壓下心中的煩躁感,深吸一口氣,嘗試轉移注意力。
效果還算不錯,不過僅僅只是不錯。
無非就是從邪神低語變成了邪神呢喃的程度。
北原南風也沒什麼辦法了。
他環視一圈,走到起居室一側,拉開了拉門,從起居室來到和院子相連的房間,走到緣側——也就是隔離房內和院子的檐廊,盤腿坐下。
涼爽的晚風微微吹起髮絲,蟲鳴聲恰到好處壓制住了耳邊縈繞的聲音。
北原南風終於覺得自己的SAN值下降趨勢止住了。
「挺不錯的嘛。」
北原南風放鬆了下來,雙手撐著身後的木質地板,看著在月光下隱約可見的院子景色,感嘆了一句。
實話說,他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狀況。
穿越什麼的,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接受。
跟著夏目美緒回來,包括之前遇到夏目美緒所做的事,都只是北原南風作為人的本性,趨利避害,在驅使著他,追求相對舒適的處境而已。
畢竟不跟著夏目美緒回來,就要睡街頭了,連難吃的晚飯都沒得吃。
這麼想,當然跟著她回來啊。
但跟著回來歸跟著回來,你說他對夏目美緒,她爺爺還有這棟房子有什麼感情的話,那就是扯淡。
不過就在剛剛。
他發現自己還挺喜歡這個家的,準確來說是這棟房子和典型的日式設計。
畢竟帶院子,還能聽到蟲鳴,這在前世,他可沒有體驗過多少次。
前世他可是社畜,997不說,回去也只能窩在……窩在……
窩在哪裡來著?
北原南風皺著眉頭。
死活也想不起來自己穿越之前是幹什麼工作的了。
同事啊,好友啊之類的也想不起來了。
工作之前的記憶倒是沒有少。
就像有人惡作劇,故意消除了他一大段記憶一樣,只留給他一些殘渣,讓他隱約知道,自己是個社畜。
「奇怪。」
北原南風檢索著自己的回憶,想要回想起那缺失的部分,有些入神。
四周蟲鳴依舊。
時間緩緩流逝。
「義兄……?」
「義兄!?」
「哥!」
直到。
越來越大的呼喊聲,將他喚醒。
他轉過身去。
剛好,一臉焦急的夏目美緒從起居室衝進了和院子相連的房間裡。
兩人四目相對。
夏目美緒猛地鬆了口氣,扶著膝蓋,微微喘息:「什麼嘛,我還以為你又跑了。」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還賴在這裡。」北原南風聳了聳肩。
「那麻煩你賴久一點哦,最好是一輩子什麼的,然後下次我喊你麻煩應我一聲,我剛洗完澡,以為你又離家出走了,跑了一大圈,又出汗了,可惡!」
夏目美緒撐著膝蓋,等氣喘勻後,來到北原南風身邊,坐了下來。
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她就穿著條超短的熱褲和T恤,那白皙渾圓的大腿在月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澤……話說她戒心真低啊。
北原南風看著她的大腿,吐槽了一句。
再怎麼說旁邊還有個男生,這個男生雖然名義上是義兄,但半年沒見,還沒有血緣關係,最重要的是,還有個不良的名號,這都能放心,心是有多大。
「幹嘛,目光!噁心!」
夏目美緒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大腿往裡縮了縮,抱著大腿,往旁邊挪了挪。
北原南風淡定道:
「我會看很正常啊,畢竟我也是正常男性,你有空說我噁心,不如檢討一下自己。
我可是半年沒見的陌生男性哦,雖然名義上是義兄,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其實說到底,毫無戒心就帶著半年未見沒有血緣關係也算不上太了解的男性回家這回事,本身就很沒有安全意識,不妨自己對別人多點戒心如何?」
「說的也是……」
夏目美緒抱著大腿沉思片刻,然後看著北原南風,認真問道:「那你會對我做什麼不利的事嗎?」
「不會,我對於風險管理很有一手,風險太大的事,我一律都是持敬敏不謝的態度。」
「聽不懂。」
北原南風面無表情道:「簡單來說,我不想坐牢。」
「……」
夏目美緒聞言,愣了愣。
下一秒,她就猛地將腦袋移開,看向了一邊,肩膀微微抖動。
晚風吹起她耳畔的長髮,讓她微紅的漂亮側臉顯露出來,也帶來了她辛苦壓抑的笑聲。
「什麼啊,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想坐牢什麼的,你以後會沒有女朋友吧。」
好一會後,夏目美緒終於止住了笑意,擦著眼角的淚花扭回頭來,吐槽了一句。
「你信不信我揍你。」北原南風面目直接變得扭曲。
破防了。
「我實話實話啦。」
夏目美緒並沒有太在意他的威脅,她看著隱約可見的院子景色,雙手懷抱著大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道:「嘛,實話說,其實就算你對我幹了什麼,我應該也不會報警吧,就算被發現我也會說是自願的,畢竟之後爺爺還要你照顧……嗚,不對!」
說到一半,夏目美緒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很不對勁。
特別是結合剛剛的對話。
她臉蛋通紅地看向北原南風。
剛好看到北原南風一臉看垃圾的表情看著她。
「你這什麼目光啊!?」夏目美緒為了掩飾羞怯,大聲喊道。
「如你所見,你這話要在……在外面被人聽到,人生就完了,你聽說過打拳嗎?」
「我知道錯了!請不要再用這種目光盯著我!拜託了!我的重點是最後一句話,前面的話請你當我是腦子秀逗了!請務必這麼認為!」
夏目美緒面對著北原南風,換了個正坐的姿勢,一本正經地彎了彎腰。
北原南風看向院子外面,沒搭理她。
夏目美緒鬆了口氣,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嘴唇,重新換成了抱著大腿的坐姿,陪著他看向院子。
「義兄,你剛剛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但唯獨一點,你說錯了。」
沉默了一會。
臉上還殘留著紅暈的夏目美緒,突然說道。
「什麼?」
「你說我不了解你這點,其實不是,阿姨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我自認還算了解你。
至於你的為人的話,如果是會對我不利的人,可不會在阿姨嫁過來的第二天,就跑去我的班級,一副不良的樣子去威脅別人,強迫別人照顧我,雖然你這麼做,除了造成困擾之外沒有任何好處,但心意確實傳達到了。」
夏目美緒突然往北原南風那邊挪了挪,貼靠著他,將腦袋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說了,你雖然在家裡不跟我說話,但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至少我的內衣從來沒有少過,也沒有多出什麼可疑的痕跡之類的……」
北原南風咂舌道:「嘖,現在的女高中生都這麼大膽嗎?這種話題可以隨便說。」
「畢竟身邊的是義兄,剛剛還說了不想坐牢之類的話,還會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總感覺超安全的,感覺說些更私密的話題都可以……」
「所以說,你臉紅就不要勉強自己說些難為情的話怎麼樣?」
北原南風看著她紅透了的臉蛋,有些哭笑不得。
夏目美緒立刻閉嘴了。
不過她沒有起身,依舊靠在北原南風的身旁,將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北原南風也沒有說什麼。
她身上的味道挺好聞的,聞著有種讓人安寧的感覺。
雖然是沒有多少感情,但人類追逐美好事物的本能並不會變。
jk,妙齡少女什麼的。
如果這都不算美好事物,那這個世界大概就沒有什麼值得去追求了。
晚風吹拂。
輕輕撩起兩人的髮絲。
「謝謝,義兄。」
夏目美緒再次開口,聲音很輕:「傍晚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明明在你面前耍完帥,就被痛扁什麼的,真的太丟人了。
當時我躲起來,真的太丟人了。
然後害怕自己死掉,真的太丟人了。
但最後,能得救真的太好了。」
她的聲音真的很輕,仿佛晚風稍微大一點,就會消散在風中似的。
「我也是為了自己,並不用道謝,我也並不是無私,具體心路歷程參考回家路上我跟你說的,我想裝死來著……不過,你如果一定要道謝的話,跟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何?」
「怎麼回事啊……」
夏目美緒喃喃自語了一句,突然離開了北原南風,站起身來。
「其實很簡單,義兄,我們家是什麼?」
「……神社?」
「嗯,所以我是巫女哦,類似於「神明小店服務員」一般的存在。」
夏目美緒背著雙手,渡步來到緣側邊緣,小心翼翼保持著平衡,仰頭望著天空。
照射進緣側的月光,給她渡上了一層朦朧模糊的薄紗。
「所以,我們代表神明,賭上性命干架,每天都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死去,也很正常。對吧?義兄。」
她慢慢轉過身來,正對著北原南風,背對著月光,看不清表情。
「呃……」
北原南風剛想回應,但一聲極為突兀的『引導任務完成』,打斷了他。
而等他反應過來。
「啊,好冷!」
夏目美緒蹬了蹬白皙渾圓的雙腿,已經從月光下走回屋內燈光能照射到的範圍,並一把將他拉了起來:「義兄你不覺得冷嗎?快去洗澡啦,我給你去鋪床。」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北原南風強行推向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