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與承乾宮的壓抑冷寂相比, 這一個多月來,松翠宮尤其熱鬧忙碌。
因為菜園子豐收了。
雖然是第一季, 很多果蔬種植的時候也沒太多經驗, 再加上宮裡的地比較貧瘠一些,有些菜蔬長勢並沒有特別好,但溫窈還是很滿足。
這可都是她自己種的呢!
勞動換來收穫, 成就感和滿足感爆棚。
再加上這一個多月安順也不來松翠宮了, 讓她神經都放鬆了不少。
昨兒剛拔了夏蘿蔔,把那塊蘿蔔地翻了土, 晾一晾, 等過兩日再種一茬秋蘿蔔。
這麼不間斷地種蘿蔔, 也不全是因為之前容翦賜的那袋子蘿蔔種子, 還有讓她好好在寢宮種蘿蔔的話, 主要是蘿蔔種起來簡單, 也好打理,蘿蔔又好儲存。
既可以醃也可以醬,還可以燉湯、做菜, 或者製成蘿蔔乾, 吃法又多又豐富, 非常適合做儲備物資。
今兒原本是要拔花生的, 但一大早小路子同她說, 聽到雞窩裡有了動靜,小雞怕是要出殼了。
這可是溫窈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看到小雞出殼, 她當即就把拔花生的活推後了, 滿宮的宮人見主子這麼有興致, 也都忙活起來,圍成一圈等著小雞出殼。
溫窈看著臥在窩裡不動彈的母雞:「確定今兒要出殼了嗎?
怎麼這麼了還不動?」
小路子笑著解釋:「算日子就是這兩日出殼, 今兒天氣好,早上我來餵食的時候,聽到了一些動靜,肯定能出殼,主子別急。」
倒不是急,溫窈就是有點好奇,小雞自己啄破殼出來是個什麼樣子。
她對種田有些了解,但對孵小雞真的是一竅不通,好在小路子熟練,抱窩的母雞還有孵小雞的蛋都是他尋來的,抱窩的這段時間,母雞不願出窩,也都是小路子在照料。
就在她想著等小雞出殼了要好好賞小路子時,雞窩裡傳來『叩叩』如同敲門一樣的響動,溫窈頓時來了精神:「要、要出來了是不是?」
原本孵小雞是在尋常不過的事,偏偏主子這麼緊張,她一緊張,一起圍觀的宮人也都跟著緊張起來。
只有小路子最淡定:「是。」
但這叩叩的啄殼聲響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有小雞破殼而出,溫窈急的不行。
竹星是個耐心最差的,等了這麼久,眼看就要出殼了,又沒了動靜,她便道:「我聽著是最邊上那只在響,不然我們幫它出殼好了,聽著它自己啄,怪累的。」
溫窈和小路子同時開口:「不可以幫!」
竹星一臉茫然:「為什麼?
我們幫它不更快一些嗎?」
溫窈看了她一眼:「小雞要自己啄破殼才能活下來,外力幫忙很容易就死了。」
孵小雞的具體事項她了解不大多,但這一點兒她還是很清楚的。
竹星似懂非懂,還想再問,可主子眼睛都盯在那幾顆蛋上,她只得去看小路子。
小路子只知道不可以幫,但為什麼不可以他也說不清,反正老人都是這麼說的,大家也都是這麼做的,被竹星瞅著,他只好撓了撓頭:「主子說得對!」
竹星只得作罷。
正全神貫注繼續盯著時,去廚房燒水的小元子匆匆跑過來:「主子,奴才剛剛去林子那邊,看到皇上的聖駕朝咱們松翠宮來了!」
這一句話如同水入油鍋,整個松翠宮都炸開了鍋。
出了知道主子心思的南巧和竹星,其他宮人都可興奮了。
皇上來了!
這可是盛寵啊!
這一個多月安公公不再來松翠宮,他們嘴上不說,心裡都可擔憂呢,沒想到,皇上這就想起他們主子了?
還親自過來了!
宮人們歡天喜地,溫窈則傻了眼。
容翦來了?
他來做什麼?
不是,他為什麼會來冷宮啊?
吃撐了嗎!
溫窈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連期待了許久的小雞出殼都顧不上看了,只愣愣定在那兒。
宮人們只當主子是太開心了,一窩蜂地要推主子快快更衣束髮。
「停!」
腦袋都快炸開的溫窈抬手制止了他們:「都安靜會兒!」
宮人們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噤了聲。
溫窈只去看小元子:「你確定看到的是皇上的聖駕?」
小元子一臉鄭重:「奴才確定!」
皇上的聖駕還是很醒目的,正常人都不會看錯。
溫窈眉頭擰了起來:「你確定聖駕是朝咱們宮裡來的?」
小元子頓了一下:「這個……奴才只是看到是朝著咱們這個方向來的,並不太能確定就是來咱們松翠宮,可……」
他話沒說完,就被小春子截了話:「主子,這一塊,就只有咱們松翠宮,皇上不是來松翠宮還能是去哪裡?」
自從出了紫晴的事情後,芸心就穩重了很多,凡事也開始動腦子,聽到這話,嘀咕了一句:「可是也沒人來通報啊。」
一般皇上擺駕,為了更好的迎接皇上,都會有小太監先傳話,免得在聖駕前失了禮。
皇上很少進後宮,他們松翠宮又偏遠,真要來這裡,怎麼可能會提前不傳話?
溫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她吩咐小春子:「你悄悄去看看,別讓人看到你,看皇上到底是不是來咱們宮的。」
小春子冷靜了些,沒像剛剛那麼激動了,他應了一聲,轉身就跑了出去。
溫窈臉色很是不好看,宮人們見主子這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說話了,還是秋文想得多,她吩咐幾人:「先預備著,免得真的聖上駕到,手忙腳亂準備不及。」
溫窈雖然十分不願意容翦過來,但秋文說得對,場子還是要穩住的。
她斂了心神,笑著對眾人道:「也是,先稍稍準備下罷。」
見主子終於笑了,宮人們這才又歡天喜地地去準備。
很快小春子就回來了,溫窈也顧不上看小雞出殼了,只盯著小春子問:「如何?」
小春子面色有些遲疑:「方向是朝著咱們這邊,但奴才瞧著,似乎又不像是來咱們這兒的。」
這話說得就很奇怪了。
這個方向,就只有松翠宮一座宮殿,不來他們這兒,那又是去哪兒?
總不可能是皇上閒了,走這麼大遠的路,去逛林子的罷?
溫窈看了南巧一眼,南巧也是疑惑得很。
半晌,溫窈道:「都不要輕舉妄動,也別出宮門,先等等看。」
皇上可是傳過口諭,讓她好好在宮裡種蘿蔔的,她自然要管束宮人好好奉行皇上的旨意。
秋文問了一句:「宮門開嗎?」
他們松翠宮的大門,打從葉才人事件之後就一直緊閉,這事,滿宮裡都知道的,溫窈相信,皇上肯定也知道,她搖了搖頭:「先不開。」
都沒人來傳話,容翦興許根本不是來他們這兒的,開個宮門顯得他們多迫不及待一樣,萬一惹了容翦不快,不就給自己找麻煩嗎?
宮門雖然不開,但溫窈還是跑到了門口聽動靜。
今上的脾性作風,都和歷朝歷代的皇上不同,尤其是對後宮的態度,尤其詭異,所以見主子這樣,松翠宮的宮人們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謹慎些,總歸是好的。
眼看著進了松翠宮外的主宮道上,安順小跑著追著皇上,出了滿身的汗,他生怕溫才人沒準備衝撞了聖駕,便試探著道:「皇上,可要讓人去松翠宮傳話準備接駕?」
容翦這一路走得頗為火大。
非要住這麼遠的地方,果然蠢得無可救藥。
聽安順這麼問,容翦臉一沉:「朕說過要去松翠宮了?」
安順心中大駭,馬上請罪:「奴才該死!都是奴才多嘴!」
容翦臉色卻更難看了。
他因為氣不過,讓安順不准再來松翠宮,如今自己親自過來了,若就這麼去了松翠宮,他堂堂帝王,面子往哪裡放?
尤其是安順心裡還在嘀咕溫才人長溫才人短,容翦就更氣了,冷著臉道:「朕不過是到這邊松林散散心!」
安順:「……是。」
可這麼多年,也沒見您到這松柏林來過啊?
容翦那張臉,沉得都能滴出水來。
他冷哼一聲,抬腳大步朝松柏林走。
去往松柏林有兩條路,一條經過松翠宮,一條不經過,容翦走的便是第一條。
安順也不敢多問,只小心謹慎地跟著。
眼看著離松翠宮越來越近,安順一顆心也越來越緊張。
同樣緊張的還有溫窈和松翠宮的一眾宮人。
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中,容翦披著一身冷氣,直接從松翠宮門口走了過去。
門內偷偷觀察的溫窈,聽到容翦從他們宮門口走過,終於鬆了口氣。
太好了,不是來他們這兒的!
然而這一口氣還沒松完,南巧就在她耳邊小小聲道:「主子,皇上好像又返回來了!」
溫窈:「……」
她馬上再次屏息,耳朵貼著門聽外面的動靜。
一行人,浩浩蕩蕩,再次從宮門口走過。
溫窈緊繃著一張臉,和南巧對視,以眼神詢問,皇上這就擺駕回宮了?
南巧哪裡想得明白,只一臉茫然地搖頭表示不知。
等腳步聲遠了,溫窈擦了把額頭的冷汗,長長呼出一口氣,終於走了。
她抬腳正要回去,胳膊就被人抓住了,竹星眼睛貼著門縫,使勁往外瞅,像瘋了一樣抓著她,又急又小聲地道:「皇上好像又回來了!」
溫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