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方大獲全勝, 沒人想到叛軍還留了一手,更沒人想到, 叛軍會在這個時候留這一手特意針對皇后。
危險逼近, 溫窈察覺到的時候,已經躲不開了。
她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人影撲過來, 把她護在懷裡, 緊接著她就聽到了中箭聲。
溫窈:「……」
皇上中箭,現場一片大亂。
混亂中她只能聽到尖利的『護駕』, 旁的話她全都聽不到了, 只看著緊緊摟著她的容翦, 大腦一片空白。
還是等容翦忍痛問她:「沒事罷?」
她才回過神來。
皇上中箭, 現場表面的平和被打破, 混亂中, 太后被『救』,逆賊都被就地誅殺,溫窈也顧不上管太后那邊究竟什麼情況, 起身扶著容翦就去看他的傷勢。
幸好, 傷在肩膀, 沒中要害。
血順著冰冷的盔甲, 刺的溫窈眼睛生疼——
「太醫!」
當年眾皇子奪位, 容翦也是親身經歷廝殺,受過不少傷, 這種程度, 尚在可控範圍內, 他手在溫窈肩膀上輕輕摟了下,沉聲安慰她:「沒事。」
雖然擔心著急, 但溫窈也清楚,這種情況下,她不能慌,容翦也得穩住局面,就是強撐也得撐著。
容翦安慰完溫窈,便吩咐陳典:「護送太后回慈寧宮,宣太醫問診,加強守衛,務必確保太后安全!」
他語氣很重,陳典自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馬上聽命去辦。
太后畢竟是太后,就算太后真的有罪,為了皇家尊嚴,也只能秘密處罰。
溫窈擰著眉頭看了眼大軍中披頭散髮的太后。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位傳說中的太后。
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境地。
恰好太后也朝她看過來。
那雙眼睛裡透著瘋狂,溫窈心頭一驚,隱約覺得太后是想說什麼,但沒等她開口,陳典便帶著一支御林軍,『護送』她回慈寧宮。
暫時解決了太后,至於餘下亂黨,容翦則沒有分毫容情,直接下旨:
「殺無赦!」
話音剛落,他眉心猛地收緊,沉著臉壓下湧上喉頭的腥甜。
容翦竭力忍著不適,吩咐下去後續安排,直到進了御書房,一直壓著的血直接吐了出來。
溫窈正要扶著他坐下,好方便太醫拔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容翦吐血,臉色頓時大變。
容翦捏了捏她的手。
溫窈:「……」
看著昏過去的容翦,她勉力穩住心神,一邊穩大局,一邊吩咐太醫看診。
打從容翦中箭,太醫就很緊張,一得令,馬上過來檢查傷口的檢查傷口,診脈的診脈。
看著容翦越來越白的臉,和太醫越來越凝重的神情,溫窈一顆心不住下沉。
片刻後,三位太醫互相對視一眼,最後由楊平峪回話。
「娘娘,箭上有毒!」
溫窈:「……」
楊平峪又道:「這毒很是不尋常,臣等暫時還不知解毒之法,當務之急,只能先拔箭。」
強烈的,從腳底升起的寒氣瞬間遍布溫窈全身。
她深刻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容翦的惡意。
她抬手輕輕擦掉容翦嘴角的血跡,咬牙道:「拔箭!」
話落,她又道:「先用藥壓著毒性,解藥的事,我會想辦法!」
話落,她目光落到容翦肩膀上的短箭,清凌凌的眸子,滿是憤怒。
必要時候,她不介意試藥。
誰用的毒,就還到誰身上!
拔箭過程很順利,和所中的毒相比,中箭只是看著兇險。
溫窈守著容翦,一時走不開,便讓南巧去給陳典傳話,無論什麼手段,務必從太后嘴裡問出解藥。
容翦會顧忌著她幾分,朝臣會為了大梁體統、皇家顏面,她可一點兒都不在乎!
冤有頭債有主,在她眼裡,誰都一樣,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太后又算得了什麼?
陳典向來只忠心於容翦,又是容翦的心腹,暗中替容翦做了不少事,交給他,他自然知道該怎麼辦,法子肯定也要比她這個外來客多!
只是溫窈沒想到,這次竟然連陳典都束手無策。
刺客死了,其他逆賊,壓根不知道毒藥的事,太后又咬死了不認,擺明了認定沒人敢對她動刑,有恃無恐。
溫窈是等容翦情況稍稍穩定一些,這才親自前往慈寧宮。
去慈寧宮的路上,陳典把慈寧宮的事一路匯報給她聽。
溫窈一直冷著臉,沒開口說一個字,只是腳下步子走的飛快。
快到慈寧宮的時候,陳典的一個手下飛快跑來回話。
如今皇上中毒,尚且沒脫離危險,一應事務,自然是報給皇后裁奪——打從溫窈日夜兼程帶著埕陽軍救駕,所有人都從心底里認定了她。
「……此番,確是太后謀劃,今日在御書房外的行徑不過是棄車保帥。」
就算不是拷問出了真相,溫窈也已經認定,今日所謂的『太后被挾持』『被逼』都是叛軍的策略。
沒有太后傾力相助,逆賊怎麼可能把控住朝堂?
太后一派是看大勢已去,就轉變策略,對外稱是被脅迫,皇上但凡還想繼續做大梁的皇帝,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動太后,如此便進可攻退可守,看似一敗塗地,卻可以此占據所有主動權,再做他謀。
無所不用其極。
如此卑劣手段,令人髮指!
只可惜,這一次,她惹錯人了!
她可不是百官,顧忌重重。
為了容翦,她,百無禁忌!
溫窈沉著一張臉,聽完回話,視線落到宮人手裡捧著的木盒上,面色又沉了幾分。
她冷冷說了句知道了,便轉身徑直朝慈寧宮而去。
這是溫窈第一次來慈寧宮。
因為容翦幼時遭遇的緣故,她一向對這座宮殿沒有半分好感,如今更是厭惡至極。
慈寧宮裡三層外三層重兵把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整座宮殿,陰氣沉沉,處處透著陰冷。
她直接進了正殿。
太后正坐在椅子上,聽到動靜抬頭。
看到她,太后絲毫不意外,只笑了笑,道:「這位便是皇后罷,哀家雖沒見過你,但如今後宮,也只皇后一位后妃,想來便是皇后了。」
溫窈眉心動了動,也不跟她廢話,直接問道:「解藥呢?」
太后面色一頓,而後扯起嘴角笑得陰氣森森:「皇后這是說的什麼話,哀家聽不懂。」
溫窈抬手,宮人捧著木盒,打開。
淬了毒,還沾著血跡的短箭直接擺到了太后眼前。
「太后聽不聽得懂本宮不在乎,」溫窈冷冷道:「今日不交出解藥,那就請太后為了皇上和大梁江山,親身試藥罷!」
話落,她厲聲道:「來人!」
太后也不笑了,面色一厲,狠狠一拍扶手,怒喝道:「放肆!」
「哀家是太后!」
她怒視溫窈:「看誰敢!」
這個女人,壞了她所有的計劃。
她原本的打算是,給溫窈下毒,拿溫窈的命來要挾容翦下退位詔書,做最後的翻盤,卻沒料到,那種境況下,容翦竟然還能豁出命救下她。
雖然事實證明,她賭對了,容翦就是在意溫窈勝過一切。
但計劃落空,明明只差一點兒就能成功的巨大打擊,讓她更加痛恨溫窈。
溫窈不知道太后在想什麼,只在心底冷笑,如此看重『太后』這個虛名,自然是極為惜命的,惜命就好辦了!
「本宮現在才是這後宮的主人!」
旁人怕她『太后』的威壓,她可是半點不怕,跟她一個現代人講身份階級,也不看看她是讀什麼書長大的,她抬手指揮宮人:「給本宮拿下!」
太后是真的沒想到溫窈竟然真的敢!
被宮人按住後,太后覺得大受侮辱,怒罵溫窈:「你這個妖女!哀家是太后,是大梁的太后,你敢對哀家如此,不怕百官參你麼!」
溫窈嘴角勾了勾:「你覺得我會在乎?」
溫窈不懼太后,但太后到底還是太后,旁的宮人還是有些怯的,溫窈本也沒打算讓他們背這麼大的擔子,上前拿起短箭就朝太后走去。
「我只是討該討的公道,」她一邊走,一邊冷聲對太后道:「旁人認你當太后,我可不認你!就是事後百官要朝我問罪,不過是一死,你覺得我會怕?」
太后一怔。
溫窈又道:「還是你覺得,朝臣會為了你這個沒有存在感,如同透明人一樣,只在宮裡當個吉祥物的太后,朝沙利出兵?」
這話把太后僅存的遮羞布毫不留情徹底扯去,太后惱羞成怒,再也顧不得所謂的形象,怒喝道:「妖女!你放肆!你敢!」
溫窈不想聽她發瘋謾罵,揪著她的衣領,咬牙道:「我再問你一遍,解藥呢?」
太后瞪著她:「休想,等著給那個白眼狼收屍罷,他死了,哀家看誰還能保得住你!」
溫窈:「——!」
還在詛咒容翦?
溫窈胸膛怒火翻騰:「那就你來給容翦試藥!」
話落,她抬手,手裡淬了毒的短箭帶著殺氣狠狠刺下——
「等等!我知道解藥在哪兒!」
溫窈手堪堪停住,轉頭冷冷看向開口的宮人。
一直伺候太后的宮女閉月撲過來,但卻被宮人攔著不讓她靠近。
她跪在那兒苦苦哀求:「我知道解藥在哪兒,求娘娘不要傷害太后!」
她一邊求情,一邊砰砰砰磕頭,沒片刻,額頭便磕了一地血。
太后驚恐之後的臉色,尤其難看,她不懷疑溫窈會直接刺過來,可這也不是閉月背叛她的理由。
她大怒:「混帳!」
溫窈示意宮人捂著太后的嘴——她不想聽她廢話,一句都不想聽。
溫窈看了看手裡的短箭,沒鬆手,只盯著閉月:「在哪兒?
拿過來!」
閉月從脖子上取下一顆墜珠,珠子是空心的,她咬開珠子,取出裡面的紙條:「這是解藥配方!」
溫窈接過,看著紙條上的解藥配方,眉心微攏。
這麼輕鬆就拿到了解藥?
她看了看被捂著嘴還在痛罵的太后,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閉月。
只片刻,她便道:「既然是解藥,那就先讓太后替皇上試試藥效靈不靈!」
太后:「……」
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