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太子殿下是個聰明好學的太子殿下。
是個廣受文武百官崇敬的太子殿下。
是個深受弟弟妹妹喜愛的太子殿下。
十歲時, 便搬著小凳子,每日坐在議政殿偏殿, 認真學習各項為君、治國之道。
二皇子阿澤和小公主阿念打從出生就最喜歡他們的大皇兄, 會走路後,更是日日都要黏著大皇兄。
可太子殿下擔負江山社稷是要上學做功課的,阿澤和阿念便偷偷跑出來, 滿宮裡找他們的大皇兄。
一開始他們不知道大皇兄在哪裡讀書, 就亂跑亂找,最後被宮人抱回去。
後來他們又長大了一些, 也學聰明了, 終於找到了大皇兄讀書的上書院。
兩人像是找到寶了一樣, 邁著小短腿就興沖沖往裡沖。
宮人哪裡敢攔這兩位啊, 只能一邊小心護著, 一邊跟著進去。
上書院不止太子一人, 還有七八個王公子弟伴讀,陸太傅正在講課,就看到二殿下和大公主笑咯咯跑進來, 當即就停了話音。
在大梁, 尤其是弘成帝在位的這些年, 在秦太傅的影響下, 課堂一直都是神聖的, 莫說皇子公主,就是帝後到了課堂上都很嚴肅。
太子殿下本就不是個淘氣的, 自然也是相當嚴肅。
偏生, 陸埕對著兩個剛會跑的小殿下, 既說不出嚴厲的話,也板不下臉。
眾位伴讀, 看到二殿下和大公主,也是愣了一下。
只有太子容樾最冷靜。
看到弟弟妹妹,他馬上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阿澤和小阿念特聽大皇兄的話,馬上捂著嘴巴,不發出聲音了,就看著大皇兄笑。
容樾起身沖陸太傅行了個學生禮,就要送弟弟妹妹出去。
好不容易找過來的,小阿澤和小阿念哪裡肯,兩人一人一邊,一把就抱住了大皇兄的腿,撇著小嘴抗議。
容樾可是很嚴肅的絲毫不為弟妹此般行為打動,結果,他剛要把兩人抱出去,就看到兩個小臉跟商量好了似的,濕漉漉的眼睛齊齊包起了淚花,要哭不哭地很是委屈地仰著腦袋望著他。
最後,容樾只得朝陸太傅請示,他會保證他們兩個不哭不鬧,不擾亂課堂,請求陸太傅允許留下他們。
教皇子公主們讀書,本就是一件不輕鬆的差事,這種情況也是屬實常見。
鑑於太子殿下從來都認真嚴肅,陸埕便破例點了頭。
被大皇兄叮囑過後,小阿澤和小阿念可乖了,緊緊閉著嘴巴,不發出聲音,也不亂跑,就乖乖,一人一邊坐在大皇兄身旁。
眾位太子伴讀,其實是對二皇子和大公主很好奇的,但這是在陸太傅的課堂上,太子殿下又如此認真,心無旁騖地聽課,他們偷偷瞄了幾眼後,便在太子的影響下,羞愧地收起雜念,認真上課。
小阿澤和小阿念畢竟小,他們只是黏皇兄,並不是喜歡聽課,靠著皇兄坐了沒多會兒,便有些困了——畢竟找皇兄還消耗了許多體力。
兩人撐啊撐,就撐了一小會兒,便靠著皇兄睡著了。
阿宴是最知道弟弟妹妹的脾氣的,這個時候,要是讓人把他們抱出去,他們醒來肯定會大鬧,便只從桌子下拿了毯子給兩人蓋上,繼續認真聽課。
太子殿下此番認真好學的舉動,大大鼓舞了眾王公子弟伴讀,就連陸埕都被太子殿下的意志力給打動了。
第二日這件事便傳遍朝野,太子殿下好學的名聲更是遠播。
原本眾人都以為,二皇子和大公主只是因為還小,喜歡粘著他們的大皇兄,但隨著他們年歲越來越大,對大皇兄的依賴,非但沒減少,反倒更黏著了。
阿宴搬著小板凳,在議政殿偏殿聽,他們也有樣學樣,搬著小板凳跟在大皇兄身後。
當然,兩人平時雖愛吵愛鬧,還愛玩,但大皇兄在認真讀書學習時,他們都可乖了。
看著大皇兄拿著小本本一臉認真地記筆記,他們也不吵,就靜靜陪著。
有時早朝事多,時間長,兩人累了困了,也都是打個哈欠,實在撐不住,就靠著大皇兄睡覺——反正是不會答應被宮人抱回去。
因著幾位殿下的性格和脾氣,宮人早就摸清了,沒人上前勸說,都在一旁靜靜守著,時不時送了水和茶點,還有兩位小殿下的乳酪,還有小毯子等等。
這日,因著土地改革的事,早朝時間實在長得厲害。
阿念靠著大皇兄睡了一覺,都又醒過來了,還沒有結束,她覺得有點生氣。
但看大皇兄還低著頭,不住在本本上寫寫寫,她又只好把小脾氣壓下去,撅著小嘴哼哼:「大皇兄,我想你背著我睡。」
阿宴正一臉沉著地在想剛剛李侍郎的話,聽到妹妹的聲音,抬頭時,臉上沉著的表情瞬間化作溫柔寵溺的笑:「來。」
他直接盤腿坐在墊子上,方便妹妹趴在他背上。
成功爬到了大皇兄背上,阿念終於滿意了,也不皺眉撇嘴了,笑彎了眼睛緊緊摟著大皇兄的脖子,又睡了過去。
睡在一旁的阿澤也醒了,他爬起來後,揉著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正在低頭認真記筆記的大皇兄,又看了看趴在大皇兄背上睡得香甜的皇姐,好一會兒,才低頭看了看沒人管的自己。
他感覺到了失落。
大皇兄怎麼、怎麼不理他呢?
他摳著手指,好幾次欲言又止地抬頭,最後又低下頭。
可把他委屈壞了。
最後的最後,他實在扛不住這份委屈,挪到大皇兄跟前,等啊等,等啊等啊等……
可怎麼等,大皇兄都沒有停筆的打算。
他等得好委屈啊!
最後還是阿宴察覺到弟弟情緒似乎不對勁,抬頭。
這一抬頭,被弟弟要哭的表情驚了下。
他抬手用筆桿戳了戳他的臉:「怎麼?
累了?
累了讓宮人送你回去找母后?」
小阿澤張著嘴巴,委屈極了,大皇兄為什麼要送他回去!
見他更委屈了,阿宴放下筆:「不回去?」
阿澤包著淚花重重點頭。
這一點頭,眼裡包著的淚花,便嘩啦啦落了下來。
阿宴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臉:「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
小阿澤忙抬手抹掉臉上的眼淚,哽咽著道:「我沒有哭。」
阿宴笑著嗯了一聲,抹掉他臉上的淚跡:「沒哭。」
見大皇兄對自己笑了好幾次,並不是不理他,阿澤心裡便有數了,他壯著膽子道:「皇兄,我……」
大皇兄的背已經被皇姐占了,不能再背他了,於是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大皇兄懷裡。
聽他說話說一半,頓在那兒,阿宴挑了挑眉:「什麼?」
小阿澤抬手指著皇兄話里:「我想靠在你懷裡睡。」
阿宴一臉認真道:「皇兄還得記筆記,沒辦法摟著你,要不然你枕著皇兄的腿睡?」
平日裡,都是他跟皇姐一人枕一條腿的。
可今天不一樣!
皇姐都趴皇兄背上啦!
他還只能枕著腿?
他不干!
可……
可皇兄在忙啊!
怎麼辦呢?
急的不行的小阿澤,突然靈光一閃:「我、我趴著,趴在皇兄懷裡,皇兄在我背上寫字,好不好?」
這樣多累多難受啊。
但阿宴實在拗不過弟弟,他也沒太懂,今兒弟弟是怎麼了,非要往他懷裡鑽,只得點頭答應。
往日裡,阿宴來偏殿聽朝政學習,容翦都是知道的,一般都會控制早朝的時間,下朝的時候也會來偏殿把人帶回去。
但今日,阿宴是半路臨時跑來的,是以容翦並不知道,這就導致了今兒早朝時間特別特別長,下了朝他急著回去看阿巒,宮人便也沒來得及朝他通報。
等他回到昭陽宮,阿巒看到他,一臉驚訝地問:「怎麼就你自己回來了?
阿宴他們呢?」
容翦這才知道,三個小的今兒一直在偏殿呢!
原本等了大半天,也沒等到兒子女兒回來的溫窈就覺得有些奇怪,但容翦不是那不疼孩子的人,平日裡,比他還上心,她便只當他們爺幾個不定又作什麼去了,便沒太在意。
這會兒見容翦一個人跑回來,把三個孩子扔在了議政殿,當即臉色就變了。
雖下了朝,但阿宴並沒有立刻走,而是繼續寫寫記記,剛剛他受到齊侍郎一番話的啟發,這會兒正是才思迸發的時候,只想著趕緊寫下來,免得過會兒忘了。
宮人看到太子殿下這般勤勉,哪個敢上前打擾?
於是,容翦和溫窈急惶惶衝到議政殿偏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阿宴背上背著睡得香甜的妹妹,懷裡趴著面朝下睡得正熟的弟弟,凝著小眉頭,一臉認真地把弟弟的背當桌子,不停寫寫記記……
容翦:「……」
溫窈:「……」